张守义急于表现:“陆管家,府上莫名出现一个生人,又私下与靖远王爷会面,你真觉得没问题吗?”
“我并非奴仆,为何不能与旁人见面?”沈复回不慌不忙道。
“你见旁人也就罢了,那可是皇帝的亲弟弟,你一个穷书生,如何认得那般人物?恐怕是别有用心?”张守义瞪着眼睛,眼神中充满正义。
沈复回觉得他大概还不知陆渊的为人,只是涉世未深,叫陆渊位极人臣的光环给骗了,所以才颇为维护陆渊。沈复回也懒得与他争辩,便闭口不言了。
“叫我说中了,陆管家,你……”
话未讲完,陆成雪到了:“义兄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张守义收起了眼神中的愤怒,笑道:“我方才在酒楼里瞧见他与靖远王一同吃酒,便觉得此人有些古怪,就过来问问陆管家。”
“他在进宫的路上,偶然救过一次靖远王,我想着也是有点交情在的,便托他去问问,李府究竟出了什么事?义兄知道吗?”
张守义看了一眼陆平,陆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仿佛听见了什么都不意外。他只好说:“这样啊……”
“他一个书生,还能怎么样,义兄是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张守义说不出个所以然,显得有些尴尬。
陆平方才没有发难,就是想到了这一点,至于他的怀疑,并没有因为陆成雪的解释而消失,只等陆渊回来,一切听他的意思。
沈复回悄然松了一口气,可到了夜间,他才知晓,这口气松早了。
他都睡下了,陆渊悄然来到他的房间。
沈复回以为是陆成雪,幸好那句“你怎么来了”没有说出口,他镇定的起床穿衣,给陆渊行礼:“您怎么过来了?”
陆平掌着灯站在一旁,他依旧是白天那种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眨一下眼的面孔,可沈复回却觉得他眼中有不明显的得意。
陆渊眼神森冷的打量着沈复回,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光有能掌控一切的威严,还多了一丝探究。
半晌后,他才开口:“你与靖远王爷认识?”
沈复回轻微的点了下头:“也不算认识,只是在来望安的路上,恰巧救过一次王爷。”
“你救王爷?我瞧着你手无缚鸡之力,你如何救的王爷?”陆渊的口吻听不出来多大的怒气。
“王爷不知怎么跌下了悬崖,我恰巧路过,将他送到了望安的医馆,我原本不知道他是王爷,后来,王爷找到我,见我只是个书生,才告诉我了。”
“哦?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想必是王爷没受什么重伤,觉得此事丢脸,也就没对旁人说起过。”沈复回思路清晰,不卑不亢道。
陆渊笑了一下。
沈复回不明白他笑什么,大着胆子回视陆渊。
“陆平,他这套说辞你信吗?”
“回老爷,这跟我前些日子看过的话本里桥段,不能说一模一样,也**不离十。”
陆渊又道:“陛下猜忌我,前前后后派了了许多探子,你猜,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沈复回觉得陆平在诈他,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老师忧国忧民,陛下怎么可能猜忌,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陆渊眼神深沉:“不承认?也行。知道我为什么这个点来吗?”
沈复回就算知道也只能摇摇头。
“别以为我不过问,就是不知道,你有多少个深夜待在成雪的房中,迟迟不出来。”陆渊的语气压迫感十足,“跟我走,别惊动成雪。”
沈复回迟疑了一下,难道就这么跟着走了?没有证据的事,陆渊还真敢弄死他不成?到底要不要吵醒陆成雪求救?
陆渊看出他的迟疑,讽刺道:“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想利用女人保命?”
“不可以吗?”
陆渊冷笑了一声。
陆平出手极快,刹那间打晕了沈复回。
次日一早。
南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相府。
春雨高兴的拉着南州叽叽喳喳讲个没完。南州也高兴,丢给春雨一包从赵家村带回来的吃食。
陆成雪醒来后,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喊了声:“春雨。”
春雨喜笑颜开的推门进来:“小姐,你猜谁回来了?”
“南州。”陆成雪脱口而出。
“小姐,你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春雨撅了撅嘴,抬手为陆成雪梳妆。
“笨不笨,这院子就我们几个人,除了南州,还有谁不在?”陆成雪调笑道。
春雨也笑了出来:“这才多会儿没见,感觉南州又长高了。”
“是吗?等会儿我也瞧瞧。”
陆成雪刚洗漱好,南州就冲了回来:“复回哥怎么不在?我还给他带了吃的呢。”
“兴许是出去了。”陆成雪道。
南州想了一下,道:“不对,被子都没叠,他不是这样的人。”
陆成雪皱起了眉,昨天的事,蓦然出现在眼前,陆平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放弃追问沈复回,可陆渊不会。
“怎么了?”南州又疑惑的问。
陆成雪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不是说让你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吗?”
“赵承安不是去宴都了吗,没三五个月肯定不会回来,我就想回来看看。”南州自知理亏,解释的又急又快,生怕陆成雪下一刻就撵人。
陆成雪听后并不生气,只问道:“路上可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一路平安,顺利着呢。不是在说复回哥吗?怎么又扯到我了。”
陆成雪犹豫了一下,才道:“可能被陆平带走了。”
南州惊讶道:“为什么?”
“他与靖远王吃饭,被发现了。”
南州立刻就要去找陆平。
陆成雪拉住了他:“怎么出去一段时间,还是毛毛躁躁的。”
南州不动了,望着陆成雪等指示,不难看出,他还是担心沈复回的。
陆成雪大意了,她以为陆渊回来的时候没有发难,此事就当过去了,该派人守着沈复回才是。她若是直接去找陆平要人,陆平绝对装作不知道,一晚上过去了,也不知道沈复回怎么样了,要不要直接告诉陆渊,他是皇子?
陆成雪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南州才道:“他不会死了吧?”
春雨用胳膊撞了一下南州。
“不会的,他那么聪明,一开始都没死,现在就更不会了。”陆成雪也知道她的话是自我安慰,可她现在毫无头绪。
沈复回不会死的,他昨夜没有惊动她,应该还活着,若是他察觉到陆渊要他的命,必定会殊死一搏。
陆成雪想到这儿,便大步往沈复回的房中走去。春雨和南州在身后跟着。
房间里除了被子,一切都整整齐齐,甚至连衣服都穿走了,陆成雪只能往好处想:“南州,你去找王爷,告诉他,沈复回不见了。”
南州正准备走,陆成雪又拉住了他:“不对,不能去找王爷,你去找何正?”
南州走后,陆成雪又觉得冲动了,大白天找何正,确实不是明智之举,沈复回究竟被带去了何处?
陆成雪不能表现的太平静了,以她的性子,应该闹起来才是。她决定去找陆平。
好巧不巧,齐玉这时候送来了食盒。
箭是一早就藏在马车里带出来的。
齐玉端详这箭,箭头他恰巧见过,并且手里也有一支。
“齐大人,可认得这箭?无名无印记,不知是何人打造的。”
“你从何处得来的?”齐玉不答反问。
陆成雪直言道:“我都说了,与你站在一条船上,你却总是防备着我,若是不信任,以后就不必再送食盒过来了。”
齐玉阅人无数,可他实在想不通陆成雪为何要与陆渊为敌,按理说她该记不清方将军一家才是,按理说她该与父亲感情深厚才是,可她偏偏没有。
莫非是方姝柔临死之前告诉了她些什么,可陆成雪那时候也才是个七岁的孩子,真的能记得那么清楚吗?
齐玉叫住了她:“前些日子,有个孤寡老人找我申冤,他也拿着这样一个箭头,跟这根一模一样。”
陆成雪回过头,示意他接着说。
“他说有人杀他灭口,这是他从腿上拔下来的。私铸兵器可是死罪,就连江湖中人用的刀剑都需注明出处,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
陆成雪的眼神落在箭上:“无意间发现家里有处废弃的暗室,里头大概有十几支把,我见这东西奇怪,就拿来给你瞧瞧。”
齐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陆成雪又问:“上次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真叫我找出这么个人,只是人不在望安,过来要半个月左右。当年确实有粮食运往互市,走的商道。”
“就没人质疑吗?据我所知,互市的粮食买卖最为严苛,每日都有限额,并且要记录造册。”陆成雪又坐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当年的记录官已经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收买了,无从查证。”
“那你找来的这个人?”
齐玉眉头皱的死紧:“是个哑巴,而且眼睛也有问题。”
陆成雪知道不好查,却没想到幸存者能被毒害到这番模样,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老人为何申冤?”
齐玉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陆成雪心里明白,齐玉这种人,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产生什么怜香惜玉之情,他心里或多或少会有点看不上像她这种人,可陆成雪不在乎,只要能让一切真相大白,她死都不怕,还怕别人看不起她吗。
陆成雪喝了口茶:“我心中有许多猜测,不管是十多年前外祖父的事,还是如今的凌海楼案,这中间或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没人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你说的对,现在的一切证据都指向陆渊,同一个人操控的不同案件,难免有相似之处。”
“所以呢?”
齐玉将陆渊是如何利用凌海楼强抢民女的事说了出来。
陆成雪听后只觉得恶心,她捏紧了茶杯,指尖都泛白了。
齐玉出口安慰道:“你是你,陆渊是陆渊,陆小姐不必为了这种事……”
“不用安慰我。十五年前,城南有家铁匠铺,叫名造,你若是能查到他现在搬去了哪里,说不定就知道这箭的来历了。”陆成雪打断了他,她如果需要人安慰的话,她希望那个人是沈复回。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