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在国外怎么样?

肖楚宁头一个跳脚,还带点自以为是的幽默:“怎么回事啊老妹儿?”

其余三人没说话,盛夏低着头。

事情太突然,陈、肖、于三人都没准备,气氛一时冷凝下来。

盛夏平时作派那是头可断,王冠不能掉,血可流,面子不能丢。能憋出这句话就已经耗费八成心力了,再要解释原因,简直是要她的命。

你问祁妙为什么可以,为什么呢?可能是奇妙的磁场吧,也可能是因为祁妙会帮盛夏吃完菜里的洋葱,减少她浪费粮食的负罪感。

这边盛夏艮着不说话,那边祁妙只拿签子戳关东煮里的丸子吃,不接她们的眼神。

半晌,另一道声音又扔下惊雷——“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

把雷地透顶的大家复炸了一遍。

这下换成盛夏她们直勾勾地盯着肖楚宁看了。他倒是非常坦然,没有绕弯子:“我觉得我没有搞竞赛的天赋,真去了也就不上不下的水平,不如走高考来得实在。”

话糙理不糙。

肖楚宁都舍命陪君子了,那盛夏就不能再怂了:“我的理由差不多,”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学校也没有专门的资源给我们。”

这番话说得,四个人都沉默了,纷纷低头,该喝喝,该吃吃,免得被祁妙一个人吃完了,自己连口汤也沾不上。一分钟不到,现场气氛就从嘻嘻哈哈变成了高考失利、过年回家面上无光、走亲戚被大姨拉着和表哥表姐比较、回家被妈爹数落不给她们长脸的沉痛。

祁妙有不好的预感,照这样发展下去,指不定下次上课自己就变成光杆司令了,丸子也顾不上嚼了,喝口水冲下去,清清嗓子,复述了一遍昨天对盛夏说的话。

当场肖楚宁就像被浇了水的蔫巴向日葵,又开始向太阳了:“听起来不错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集训,做个伴,晚上还能出去玩。”

“你想多了,”盛夏毫不留情地打击,顺手揉了揉他柔软偏黄的发丝,“都说了是集训,哪能容你晚上出去玩,做题吧你。”

“没事,咱们一起去集训,就当是出去玩了!”陈璞兴致勃勃,“心思细腻”限定返场不到五分钟,“想想就很激动,还能逃过寒暑假补课!你想啊,在外头集训肯定比咱们在学校朝六晚十、一周上六点五天学要好吧?”

……

一直没发话的于存真忍不住了:“我们好像还没有解决‘是否参加竞赛’这一最根本的问题吧?”

此话一出,又给人干沉默了。

“我想拼一把,”于存真顿了顿,无视其他人的惊讶目光,推了推快滑倒鼻尖的眼镜,“我的理由主要有以下三点,第一,数学竞赛可以很好地锻炼我们的思维能力,即使以后不搞竞赛,也绝对有利于高考数学,更何况,很多高考数学的压轴题目就是从竞赛中找灵感的。第二,我才高一,我愿意给自己一年半的时间去试一试,即使最后行不通,我也相信自己能在高三补救回来。最后,我是真心喜欢解题的过程,每当我解开一个竞赛题,我都会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于存真的话说到了盛夏心坎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但是,真的会如此顺利吗?在失败之后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吗?

大家都在想这个问题。

盯着圆桌上雕刻的花草纹路,盛夏心里的天平就像被什么超强磁场影响了一样,抽风地七上八下,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像是当年入团选是一样坚定:“我决定了!我要试一试,只在这里进行假设是没有用的,也许我能够闯出一条道来,也许最后还要回归高考,可能还会考砸,但是如果我不这么拼一把,我以后一定会后悔,我不想留下遗憾。”

“我们还年轻不是吗?如果现在就失去了试错的勇气,那我们以后要退缩一辈子吗?”

掷地有声。

但后知后觉地充满了中二之气,很多年以后盛夏想到还是有点臊。

盛夏下意识看向祁妙,后者正巧也在看她,眼里充满了欣赏和肯定,她都有点飘飘然,心里美得冒泡,觉得这是当代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的知己之情。

转过头,陈璞也下了决心,还在嚷嚷:“大不了让我爸送我出国。”

只有肖楚宁,前面还在积极起哄,后面反倒冷静下来,思索许久,还是放弃了:“我还是不参加了,我知道自己,比天赋比不上祁妙和盛夏,也没有存真的自律和毅力,也不具备陈璞的灵活和退路,我还是安安心心走高考这条路吧,”注意到大家都盯着他,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反而羞涩起来,不算黑但也绝称不上白的脸颊有点红,“不过你们以后做什么题目也给我一份,我学习学习竞赛精神,平时上课我也认真听讲,做好笔记,以后你们回来准备高考,我一定把资料笔记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以后要仰仗肖爷您拉一把了!”几人对视一眼,陈璞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一把肖楚宁的肩膀。

其他三人也微笑着和他击掌。

欢快的笑闹声在安静的校园中回荡,连小卖部的大叔都被惊动走出门,还以为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来这寻欢作乐。

……

装修雅致简约的包厢里,盛夏扎着高马尾,穿着简单的纯白色修身T恤和九分水洗牛仔裤,T恤下摆塞进裤带,黑色小牛皮腰带扎紧,露出的脚踝随着动作绷出峻峭的弧度,配合着小鸡黄的平底鞋,除了手上的运动手表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非常适合每天只在病房打转都能走到一万步的医院“低级杂工”,当然,在遇到医闹时大概率也不会被患者认为是吃“人血馒头”的黑心医生,真遇到不长眼的,很方便她撒丫子逃跑。

对面的祁妙看起来就可贵,利落的齐耳短发,垂下几绺遮住单侧的耳钉,只在轻微晃动间闪烁着银色辉光,虽不明显,脸颊也能看出是化了几笔淡妆,许是下了班,荡领的丝绸衬衫下摆被抽出,坐下之后,阔腿黑色西裤无法盖住脚面,露出黑色平底皮鞋和瘦削的脚背,当然,对于她这样的科技新贵,项链、手表这类装点门面的身外物也是必不可少的,俗话“人靠衣装马靠鞍”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于盛夏这样的颜控,更是如此。

之前见到祁妙都是在医院,陪护病人并不需要精心打扮,况且盛夏也没那个心思注意人的打扮,今晚看到光鲜亮丽的祁总,盛夏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

怪不得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祁妙心里微笑,盛夏一直都是乐于欣赏美,大方欣赏美的,高一刚认识的时候祁妙就见识过她的本性。瞧瞧,前几天还生疏得不行,连语气词都不怎么和她说的人,今天这眼睛,就跟装了自动跟随系统似的,指哪打哪。

前头氛围一好,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回忆小团体当年纯洁无暇的感情、不顾后果的勇气、两肋插刀的义气,端的是昨日重现,宾主尽欢。

“咱们当年也是勇气可嘉,硬生生从紧迫的高中三年挤出一年半的时间打竞赛,虽然最后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值得我们当初的付出。”盛夏咽下一口小炒黄牛肉,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柔光灯,思绪渐渐飘远。

“我倒不这么认为,当年我们遇上难题,老王也做不出来,我们互相打气死磕,翻竞赛教材,翻高等数学,总能找到解法,虽然有时候那解法并不优美甚至是愚蠢,”祁妙柔和地微笑,平时凌厉锋锐的眼角眉梢晕染开来,嘴角上扬,像是晶莹的新雪在阳光下将化未化,流淌着蜜样的色泽,“我们还一起去参加竞赛培训,在空闲的时候散步、遛弯,一起逛大学旁边的二手书摊,捡了好多便宜的大学教材,留给学弟学妹们看。”

“是啊,当时我们可真好,当时老王都觉得我们可以给他捧四个省一回来,甚至还觉得咱俩有进国家集训队的希望,”盛夏思绪抽回,“只是没想到因为信息差,我们最后攻错了方向,考了最没想到的数列……不过这也还是证明了我在数学上天赋不足,实力不够,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我最后也考上了首都大学,学了我想学的专业。”

盛夏还掰扯了一下:“陈璞在华清大学学金融,毕业之后又去国外读了商科,现在准备把家里的连锁饭店做大做强,走出市门,走向全国。肖楚宁在首都农业大学学林学,立志保护国家的绿水青山。于存真是我们几人中唯一坚持走数学道路的,考入首都大学数学系,现在在国家研究院做理论数学研究,大家都挺有光明的未来,”顿了顿,盛夏最后还是看向祁妙,“这些年,你在国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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