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训进入第三周，王楚钦的右肩疼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这天下午的多球训练中，一个简单的正手拉球动作让他不自觉地皱眉，握拍的力道松了一瞬，球直接飞出了台面。

"前辈？"孙颖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你没事吧？"

王楚钦迅速调整表情，转了转肩膀："没事，手滑。"他弯腰捡球，借机躲开孙颖莎探究的目光。

训练结束后，王楚钦独自留在理疗室接受治疗。队医李老师一边给他做超声波治疗，一边摇头："炎症比上周严重了，真的不考虑休息几天？"

"全运会选拔赛就在下个月。"王楚钦盯着天花板，"现在休息等于放弃名额。"

"那你至少减少高强度训练。"李老师叹气，"尤其是和孙颖莎的混双练习，那小姑娘拼起来不要命，你跟着她的节奏太吃力了。"

王楚钦没回答。他想起上周孙颖莎加练到凌晨两点，第二天照样六点出现在晨训场上的样子。那种近乎偏执的执着，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回到宿舍的路上，王楚钦经过女队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意外看到孙颖莎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一罐饮料。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白色卫衣，下摆垂到大腿中部，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像只努力够食的小熊猫。

"要哪个？"王楚钦走过去，轻松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啊！"孙颖莎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撞进王楚钦怀里，"前...前辈！那个薄荷糖...不是，运动饮料！"

王楚钦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取出两瓶运动饮料，递给她一瓶："这么晚还喝这个，不怕睡不着？"

孙颖莎接过饮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上的标签："习惯了...这个口味提神。"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药膏，"对了，这个给您。"

王楚钦接过一看，是专门缓解肌肉劳损的中药膏。"给我？"

"嗯。"孙颖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看您训练完总揉右肩...这个牌子很好用，我爸爸以前打球时也用。"

王楚钦愣住了。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这个小不点观察得这么仔细。药膏盒子还带着她口袋里的温度，握在掌心微微发热。

"...谢谢。"他轻声道，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第二天上午，教练安排两人一起观看上届全运会混双决赛录像。会议室只有他们俩，孙颖莎抱着笔记本坐在王楚钦旁边，身上飘来淡淡的柑橘香气。王楚钦发现她记录的方式很特别——不仅记技术要点，还会画小人的动作分解图。

"这个..."王楚钦指着她画的一个接发球姿势，"手肘应该再抬高5度左右。"

孙颖莎立刻修改，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在笔记本上。王楚钦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手指擦过她耳廓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

"呃...挡到笔记了。"王楚钦干巴巴地解释，耳根发烫。

孙颖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熟透的小番茄："谢...谢谢前辈。"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会议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录像中乒乓球撞击台面的声音。王楚钦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屏幕上——孙颖莎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偶尔咬笔头的小动作，还有笔记本上那些认真到可爱的标注，全都比比赛录像吸引人一百倍。

下午是户外拓展训练，旨在增强队员们的心理素质和团队协作能力。当教练宣布要进行高空断桥项目时，孙颖莎的脸色刷地变白了。

"怎么了？"王楚钦小声问。

"没...没什么。"孙颖莎强撑着回答，但手指已经攥紧了衣角。

排队等候时，王楚钦注意到孙颖莎的异常——她不停地做深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死死盯着地面。当前面一个女队员发出尖叫时，孙颖莎整个人抖了一下。

"你恐高？"王楚钦突然明白过来。

孙颖莎咬着嘴唇点点头，眼眶已经开始发红："小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过。"她难堪地别过脸，"很丢人对吧，国家队队员居然..."

"不丢人。"王楚钦打断她，"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轮到他们这组时，孙颖莎的腿已经抖得几乎站不稳。高空断桥是两块间隔1.5米的木板平台，离地八米高，需要队员从一块跳到另一块上。光是看着这个高度，孙颖莎就感到一阵眩晕。

"我...我不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抓住安全绳，指节泛白。

教练在下面喊："孙颖莎，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放弃！"

其他队员也开始起哄："莎莎加油！""别怕，有安全绳！"

孙颖莎站在平台边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来到了旁边的平台。抬头一看，王楚钦不知何时和队友换了顺序，现在正站在她对面的木板上。

"看着我。"王楚钦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只看着我，不要往下看。"

孙颖莎抬起泪眼，对上王楚钦坚定的目光。阳光下，他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像一尊守护神像。

"你可以的，小不点。"他伸出手，"我就在这里。"

一步，两步。孙颖莎全神贯注地盯着王楚钦的眼睛，竟然真的迈出了步子。当她成功跳到对面平台时，整个人因为腿软向前栽去。王楚钦迅速接住她，两人一起跌坐在木板上。

"我...我做到了？"孙颖莎不可置信地喘着气。

"做到了。"王楚钦的声音有些沙哑。此刻孙颖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传来。某种陌生的保护欲在胸腔膨胀，让他不自觉地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

"哇哦～"下面的队友们开始起哄，"抱上了抱上了！"

孙颖莎像触电般弹开，脸红得能滴血。王楚钦也迅速站起身，假装整理安全绳掩饰自己的失态。但当他伸手拉孙颖莎起来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同时慌乱地移开。

那天晚上，王楚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孙颖莎在高台上含泪望向他的样子，还有她落入怀中时那一瞬的柔软触感。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小不点】：前辈今天谢谢您[兔子鞠躬.jpg]

【小不点】：那个...药膏好用吗？

王楚钦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他缓慢地敲着键盘，删了又改，最后只回了一句："好用。明天训练别迟到。"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语气是不是太生硬了？要不要加个表情？正当他纠结时，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小不点】：遵命！[小军礼.jpg] 前辈晚安！

简单的一个表情符号，却让王楚钦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他盯着那个敬礼的小人看了好久，最后小心翼翼地保存了图片。

"晚安，小不点。"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右肩的疼痛似乎又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