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乒联最新赛事安排公布的那天，国家队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张教练将赛程表投影在屏幕上，红色标记格外刺眼——奥地利公开赛，一个月后举行，王楚钦/孙颖莎组合赫然在列。
"这是你们第一次国际赛事。"李指导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对手包括日本的水谷隼/伊藤美诚，德国的波尔/索尔佳。"
孙颖莎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了一个小洞。她能感觉到身旁王楚钦的身体微微绷紧，那是他感到压力时的习惯反应。
散会后，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孙颖莎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偷瞄了一眼王楚钦的侧脸。他正盯着赛程表出神，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右手无意识地揉着肩膀。
"前辈..."孙颖莎鼓起勇气开口，"我们...能行吗？"
王楚钦回过神，目光落在她紧攥的拳头上。他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小不点怂了？"
"才没有！"孙颖莎立刻挺直腰板，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就是...就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怕拖您后腿..."
王楚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她的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个简易赛程表："看好了，未来四周的训练计划。"他的笔迹遒劲有力，将每天的训练内容安排得井井有条，"按这个来，别说公开赛，奥运会都拿得下。"
孙颖莎凑过去看，发丝垂落蹭过王楚钦的手腕，带起一阵微妙的酥麻。她身上那股柑橘混着蜂蜜的香气再次飘来，王楚钦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集中注意力。
"这里，"孙颖莎指着周三晚上的加练安排，"可以再加一小时接发球特训吗？伊藤美诚的发球旋转很特别..."
王楚钦挑眉："你研究过她的比赛？"
"嗯！"孙颖莎眼睛亮起来，翻开笔记本后面几页，全是密密麻麻的技术分析和应对策略，"我整理了最近三年所有主要对手的..."
王楚钦怔住了。这个看似娇小的女孩，身体里竟藏着如此惊人的能量和专注。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揉揉她的头发，就像奖励一只特别聪明的小动物。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就按你说的加练。"
接下来的训练强度直线上升。每天清晨六点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和短暂的休息，王楚钦和孙颖莎几乎泡在训练馆里。教练组惊讶地发现，这对曾经水火不容的搭档，现在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这天晚上加练混双配合时，王楚钦突然改变了击球方式，模仿起水谷隼的标志性侧切技术。孙颖莎一时不适应，连丢三球后困惑地望向他。
"日本队最喜欢用这招对付女选手。"王楚钦走到网前解释，"节奏突然放慢，打乱你的准备。"
孙颖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再来一次吗？"
王楚钦连续发了十几个不同旋转的侧切球，孙颖莎从最初的频频失误，到逐渐能回击，最后竟然能抓住机会反攻。她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所有技巧。
"漂亮！"当孙颖莎用一个轻巧的摆短破解了他的强力侧旋时，王楚钦忍不住喝彩，"你怎么想到的？"
孙颖莎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得眼睛弯弯："观察您手腕的动作呀，旋转方向其实有规律可循..."
王楚钦摇头感叹："小不点，你真是个天才。"
这句随口而出的称赞让孙颖莎的脸瞬间涨红。她慌忙转身去捡球，结果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王楚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能数清她的睫毛。
"笨手笨脚的。"王楚钦低声说，声音却不自觉放柔了。他注意到孙颖莎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鼻尖上还有颗几乎看不见的小雀斑。
孙颖莎仰头看他，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王楚钦的心跳突然加速，某种冲动在胸腔横冲直撞，催促他低下头缩短那最后几厘米的距离...
"砰！"训练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哟，还在练呢？"林高远的大嗓门打破了暧昧的气氛，"食堂马上关门了，再不去没饭吃啊！"
王楚钦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孙颖莎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假装专心整理球拍套。
"知道了，马上去。"王楚钦粗声回答，暗自庆幸昏暗的灯光能掩盖自己发烫的耳朵。
去食堂的路上，孙颖莎一反常态地安静。王楚钦也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刻她近在咫尺的呼吸。直到林高远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喂，你俩吵架了？"
"没有。"王楚钦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余光瞥见孙颖莎正小口小口地喝汤，像只谨慎的猫咪。她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尖红得透明。
这种微妙的气氛持续了三天。两人训练时依然配合默契，但一旦离开球台，就变得拘谨起来。王楚钦发现自己开始注意一些奇怪的细节——孙颖莎喝水时会在瓶口留下淡淡的唇印，思考时会无意识咬下唇，高兴时右脚会轻轻点地...这些小习惯像钩子一样，一点点勾走他的注意力。
出发去奥地利前一周，队里安排了一次模拟实战。孙颖莎在关键分上出现失误，导致他们输掉了比赛。尽管王楚钦表示没关系，她还是自责得午饭都没吃，独自在训练馆加练。
王楚钦找到她时，孙颖莎已经连续练习同一个发球动作两小时，手腕明显开始发抖。
"够了。"他上前没收了她的球拍，"再练下去会受伤。"
孙颖莎倔强地伸手去抢："再练一会儿就好..."
"孙颖莎！"王楚钦罕见地连名带姓喊她，"听我说，失误很正常，重要的是调整心态。"
"可是..."孙颖莎的声音哽咽了，"我们马上就要比赛了，我...我害怕..."
王楚钦心头一软。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怕什么，有我在。"
这个拥抱很轻，一触即离，却让孙颖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胡乱抹着脸："对不起...我就是...压力好大..."
"走。"王楚钦突然决定，抓起外套，"带你去个地方。"
他领着孙颖莎去了基地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老板娘显然认识王楚钦，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
"这家锅包肉最正宗。"王楚钦点了几个菜，"我每次压力大就来吃，比队里的营养餐强多了。"
热腾腾的菜肴上桌后，孙颖莎的眼泪神奇地止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金黄酥脆的锅包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吃！"
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王楚钦不自觉地微笑："慢点，没人和你抢。"
饭桌上，王楚钦讲起自己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的糗事："我紧张得发球直接扔拍子上了，球飞到了裁判头上。"
孙颖莎笑得差点呛到："真的假的？"
"真的。"王楚钦给她倒了杯豆浆，"后来那裁判见到我就摸头盔。"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从乒乓球转到各自的童年。孙颖莎说起她五岁开始打球，因为个子矮总被嘲笑，只好苦练台内技术；王楚钦则分享了他叛逆期差点放弃乒乓球的经历。
"所以你看，"王楚钦给孙颖莎夹了块鱼肉，"谁都有不顺利的时候，重要的是..."
"坚持下去！"孙颖莎接话，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举起豆浆杯，"敬奥地利公开赛！"
王楚钦碰了碰她的杯子："敬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回基地的路上，孙颖莎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她突然转身："前辈，谢谢您今天的晚餐...还有，所有的一切。"
路灯下，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王楚钦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见孙颖莎已经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小鹿一样逃进了宿舍楼。
王楚钦呆立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刚才被亲到的地方。那里仿佛被烙铁烫过，热度一路蔓延到心底。他抬头看向孙颖莎的窗户，隐约看到窗帘后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偷偷往下看。
被发现后，窗帘迅速合拢。王楚钦忍不住笑了，双手插兜慢慢走回自己宿舍，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朵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