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伦气都喘不上,弯着腰,扶着膝盖,呼哧呼哧,面红耳赤。
好在蛊虫尽去,董淑湄的脑子迎来多年未有的清明时刻,她主动停止追赶,站在原地愣神。
“张旭伦,你到现在都没有攒到一点功德吗?”萧路看看被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亡魂追到只剩半条命的张旭伦,“基本技能要兑换的,不然你要怎么混下去?”
至少强身健体的、加快速度的、穿墙透视、基本疗愈,这几样总要的。
“攒、攒了,有的……现在没了,嘿嘿。”
“全吃进了你的肚子,是吧?”萧路没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的?嘿嘿……嘿嘿!”
萧路没空教育他,走向客户:“董淑湄,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董淑湄眼神空洞,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无法理解,意识停留在不晓得多少年前。
萧路耐心等了会儿:“走。”
“哦。”董淑湄机械转身,辨认了下方向,撇下萧路和张旭伦,自行走开。
张旭伦抱怨:“这什么完了蛋的客户!”
萧路不急。他接单多久了,什么样的客户都见过。
每个客户都有放不下的心事。
萧路追到她身边:“你要去哪里?”
董淑湄茫然抬手:“喂饭。”
“?”
她重复道:“喂饭……饿死……不能……”说着,加快步伐。
然而她的腿部动作僵硬,走动时腰身以上几乎不动,模样很是诡异。
萧路拉了她一把,塞进摆渡车:“我送你去。”
张旭伦冲过来,勾住车尾:“别扔下我。”
摆渡车没有任何变化,很少见。客户总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摆渡车也总会捏出相应的变形。
这说明董淑湄内心有如荒漠,与行尸走肉差不多。
她被人下蛊多年,一团尸脑虫外加一条情虫,即使驱除了蛊虫,脑内估计也是浆糊一般。
董淑湄坐在没有顶的摆渡车内,脑袋往前够着,像只大白鹅。好在她还会指路,伸出手点点戳戳。
摆渡车停在一栋破落的筒子楼前面。
董淑湄动作僵硬,下了车,目不斜视,往门洞里走。
门口坐着两个大爷,聊天。
“等姐死掉了呀?”
“我也是刚在网上看到,挺年轻的呢……”
“以后没人提意见了,等姐不会在这儿骂人了。”
“是啊,有些人真的很讨厌,追到楼里来。不过等姐厉害,每次都能骂跑。”
“那可不?她挠人啊!再说了,她一疯子,打死人也不犯法。”
“唉……早上还看她花枝招展出门,说没就没。”
“算了,她那么个情况,对她也不算坏事。”
“嗯嗯,有道理。”
董淑湄充耳不闻,默默顺楼梯爬到二楼,在昏暗走廊里僵硬前行,直走到尽头一扇门前,停下,伸手推门。
门不开。
她僵着张脸,往后仰头。随后,狠狠一头撞上去。
“嘶!”张旭伦替她喊疼,“这什么人哪,做了鬼还这么凶。”
董淑湄继续撞。
萧路赶上去,挥手一划,替她打开。
屋内凌乱不堪,垃圾遍地。细看的话,某些角落里似乎还有活物蠕动。
张旭伦捂住鼻子:“她是怎么做到每天光鲜亮丽扮等姐的?”
萧路扫了他一眼。
“哦哦!”张旭伦记起萧路的吩咐,挪下一只手捂住嘴。
董淑湄站在屋子中央,僵尸般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她伸出右手,摆在腰间,大拇指盖在食指上,捻了捻,又旋转手腕。
手掌回到原处,她再次重复动作。
张旭伦用更加疑惑的眼神看萧路。
“你要开门。”萧路对董淑湄说,“找不到钥匙?”
张旭伦这才恍然,那可不就是个攥着钥匙开锁的动作?
萧路环顾四周,很快在枕头下翻出一个钥匙串,上面挂着四把古铜色小钥匙。
他将钥匙塞到董淑湄手里。
董淑湄原地旋转半圈,对着墙,再次开始隔空开锁。
萧路打量那面肮脏的墙,污渍斑斑,却有一块正方形的地方异常凸起,而且显得比周围更脏。
他瞄了眼墙内,皱起眉,走过去一推,凸起的正方形整体向左滑动,露出一个锁眼。
张旭伦依旧一手捂嘴,一手捂鼻,眼中全是迷惑。
董淑湄却像松了口气,直直将一把钥匙杵进锁眼,拧了半圈,那扇墙上镶嵌的暗门徐徐打开。
张旭伦太好奇,冲过去探头一看……“哇?!”他惊愕地放下手……“呕!”
萧路已透过墙壁看见了,董淑湄走了进去,他便跟过去。
暗室内只有一张座椅,椅子上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年青男子。
粗过拇指的麻绳将男人的身体牢牢固定在木椅上,他应该是长期不能移动,座椅上下脏到无法形容。
屋内的气味更是比地狱还难闻。
董淑湄无知无觉,也不在乎自己的漂亮衣服会不会弄脏,她走向屋角。
角落里摆了个泡沫纸箱,她缓慢蹲下,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又抓出瓶水来。
她走回男子身边,手里拿的原来是一小包压缩饼干,她用牙撕开包装纸,露出饼干,递到男子嘴边:“吃饭。”
男子神志模糊,两边肩膀和手臂因为长时间捆绑,已变成令人齿冷的紫黑色。
男子当然没反应,多半根本听不到董淑湄的声音。
董淑湄松开右手,水瓶落地。她用右手直接捏住男子下颌,逼迫对方张开嘴。
接着便一把将饼干囫囵个儿塞了进去。
男子陡然瞪圆眼睛,“呜……咳咳!咳咳咳!”他本能地用舌头将饼干往嘴外顶。
董淑湄迅速反应,俯身一把捞起地上的水瓶,拧开瓶盖,不管不顾地往男子嘴里倾倒。
半瓶水转瞬间灌入口中,男子呛得不行,鼻腔和嘴里都在往外喷糊糊状的饼干残渣。
董淑湄熟门熟路,双手直接将男子的嘴巴捂死。
这种状态下,男子唯一的选择是尽快咀嚼,将口中遇水便膨胀了两、三倍的压缩饼干赶紧吞下肚。
不然他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窒息。
男人好在年轻,仗着不错的身体素质,硬是几口将食物全部吞入,接着便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董淑湄这才放开手。
她转向对面的墙壁。
“我的神啊!”目瞪口呆的张旭伦这会儿才叫出声,“什么跟什么!搞什么啊!”
“癸亥-90,”萧路吩咐道,“帮她把那几个都喂了。”
“啊?!!!”张旭伦惊恐地看着萧路。
萧路一指墙壁:“连续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里一个,去!”
张旭伦心血来潮,要跟萧路学习业务。
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也没得办法,成年人自己的选择,哭着也得做完。
被熏到流眼泪的张旭伦,真的哭着去了。
正如萧路所言,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暗门,大通铺般,一路连通下去。
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年青男人,五花大绑,不管饿不饿,都被董淑湄强行喂一顿饭。
“清。”萧路将面前男子身上的绳索清了,“疗。”
男子脖颈上好几个针眼,比通常医院里用的注射针眼大了好几倍。
随着萧路的“疗”诀,针眼愈合。
“你为什么在这里?”萧路问他。
“我、我不知道啊?”男子虚弱地低声回答,“我出门找朋友喝酒,走到半路突然晕倒,醒过来就在这儿了。”他扭头脖颈观察周围,“这是哪里?好臭……”
“绑你做什么?”萧路也觉得臭,他没空管。
“不知道……”男子惶恐,“有个疯女人每天强行塞给我饼干吃,还灌我水。”
“没让你录过视频或者写过东西?”萧路怀疑是绑.架。
“没有。”男子立刻否认。
“你脖子上的伤如何来的?”
男子愣住,呆了片刻,突然疯狂大叫:“有人抽我血!抽我的血!抽了好几次!”
“安静。”萧路不希望他刚救醒的人,变成另一个疯子。“在这儿别动。”
萧路询问了另外三个人。
四个人的基本情况一致。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都是莫名其妙失去意识,被绑来了这里。
然后每天一顿饭,董淑湄负责喂,其余一概不管。
每个人都被抽过血。
每个人都没有时间概念,只能根据吃饭来判断。
大约每吃过两三顿饭,便会被抽一次血。
四人里有一个来的时间最长,几乎已被抽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今天要不是遇上萧路,受了他一个“疗”,估计撑不过几天。
四人中只有一个人见过两个人来抽血,其中一个人长脸,另外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
但他记得长脸的管另外一个叫“马哥”,因了这句称呼,长脸的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其余人被抽血时都只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此外,第三个房间里的男人,被抽血时故意装晕,听到抽血者接过电话。电话里,抽血者喊过“teng老板”三个字。
萧路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只有这么多。
董淑湄这单,剩下的时间很有限。
“癸亥-90,报警。”萧路吩咐完,找到董淑湄,“不会饿死了,你得跟我走。”
董淑湄僵硬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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