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做戏

对一直蓄意谋害他的赐婚王妃,他百般呵护,为她出头,不惜得罪她的辅国大将军父亲,却要背上对她不管不顾的骂名,他实是委屈。

婚约尚未解除,桓照夜她得罪不起,日后婚约解除,她亦得罪不起。

更何况,她总归不愿,朝元国的景王殿下和辅国大将军,在他国太子面前,失了威仪。

庄疏庭硬着头皮,声音略显僵硬:“……夫君,你若知晓我有事出府,定要相陪。可……夫君为救我,受伤在身,我哪里舍得你再受累?便未知会你。”

未料庄疏庭说出这番话来,桓承岱默默点头,心道,不愧是三哥中意的女子。

桓照夜静默不语,自顾瞧着庄疏庭,眸中意味不明。

莫非他仍觉委屈?庄疏庭暗暗思忖。

她侧转身,双眸落在他腰间血迹:“这血虽已止住,却要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好全。”

桓照夜仍是静默不语。

这些时日朝夕共处,她不是不知,他这般模样,已然心中不悦。

庄疏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眸微垂,落在他搁在膝上的左手。

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莹润如玉。方才抚琴,指尖落于琴弦,煞是好看。

可惜她今日才知,他亦极擅抚琴。

若早些知晓,倒可仗着王妃的身份,缠他多抚几曲。

如今,却不能够了。

她正出神,猛瞧见那只手动了动,掌心翻转朝上,往她伸来,停在她右手不远处。

他这是何意?莫非要牵她的手?庄疏庭眉心轻皱,这桓照夜,似是未弄明白,何为避嫌。

误会解除之前,她为报灭门之仇,他为试探她本意,二人各怀心思,亲也亲过,抱也抱过。

可今非昔比。

此时虽情势所迫,口上不得不假意说些恩爱之言,但实在无需手牵着手。他既有心仪之人,便该为她守身如玉。

“景王殿下,”柳兰因声音响起,语声略带揶揄,“疏庭她,不愿……”

庄疏庭如梦初醒,慌忙扯出一抹浅笑,右手急急伸出,落于桓照夜掌心。

她一双水眸,潋滟含情,落向桓照夜如玉容颜,轻声软语:“你在府上歇息便是,如今为我伤上加伤,你虽不畏疼,我却心疼极了。”

她话刚说完,便要收回右手。

桓照夜神色晦暗难明,凝视庄疏庭那双烟波水眸,手指屈起,缠住她已移开半寸的右手,与她十指交握,低声缓语:“你独自出府,我总归是不放心。”

庄疏庭瞧向二人紧握的双手,眼睫轻颤,索性做戏到极致:“我已非几岁孩童,你还是这般不放心。我知道的,假使我出什么意外,你定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桓照夜并未反驳,更柔声嘱咐:“你既知道,日后便不要再独自出府。”

未料桓照夜竟如此配合,庄疏庭微怔片刻,随即点头应道:“都听夫君的。”

桓照夜终于噙上一抹笑,右手伸出,探向她面颊,指尖轻捏。

未料桓照夜竟有这般行止,桓承岱已瞧得呆了,默默点头,心道,不愧是三哥。

庄疏庭亦始料未及,十指交握倒也罢了,捏脸属实太过亲昵,太过逾矩。

她本能抬起左手,欲扯下桓照夜的右手,哪知他似早已料到,轻捏一下便即时收回,笑道:“乖。”

庄疏庭怔怔瞧着面前笑颜,左手停在半空。

桓照夜笑意更深,右手一转,伸向半空中她的左手,轻轻握住,下拉。

柳兰因轻咳一声,一副听不下去瞧不下去模样:“……倒是我,错怪景王殿下了。”

庄疏庭从容扯出左手,右手却挣脱不开。她慢慢回转身,面向莲池,端端而坐,耳尖染上一抹粉晕。

柳兰因瞧了眼庄疏庭与桓照夜仍交握在一处的双手,笑道:“景王殿下大可放宽心,我既邀疏庭来此,自能护她周全。她去南拓,我亦会派足护卫,不让她有半点闪失。”

未料柳兰因竟将她要去南拓一事告知桓照夜,庄疏庭微不可察蹙了蹙眉心,随即含上一抹浅笑,望向桓照夜,低声细语:“南拓大祭司与夫君一般,喜爱听曲。不日便是她的寿辰,牧时广邀天下琴师,为她祝寿。因想着朝元和南拓本有盟约,我便应下了南拓之行。”

桓照夜不置可否,左手略微用力,捏了捏掌心纤薄素手,拇指轻轻摩挲指下那片细嫩玉肤。

庄疏庭右手暗暗用尽全力,却百般挣脱不开。手上那片肌肤被桓照夜摩挲得一阵酥麻,连带着她心尖也酥麻起来,耳尖那抹粉晕渐渐变深。

桓照夜眸光落在庄疏庭耳尖之上,唇角勾笑,终于幽幽开口:“既有此盛会,不去倒可惜了。”

庄疏庭眼睫低垂,掩去眸中那一抹慌。

柳兰因笑道:“天下琴师汇聚一堂,世所未见,倒当得盛会二字。”

庄疏庭稳住心神,抬眸从容问道:“不知大祭司的生辰究竟是哪日?”

“十一月初八。从朝元到南拓,若乘马车,需得一个月。今日六月十六,离那日还有四月余。”柳兰因笑道,“不过,疏庭不若早些启程,随我一路回南拓,护卫都是现成的,待到了南拓,我还可陪你领略领略南拓风土人情。”

桓照夜冷冷瞥了眼柳兰因,双眸移回庄疏庭,只见她面含浅笑瞧着柳兰因,眸中竟隐有期待之意。

“不劳太子殿下。”桓照夜双眸幽冷似寒潭,锁住庄疏庭,沉声开口,语气不容辩驳,“我陪你同去南拓。”

“就怕景王殿下分身乏术,又要治理汝河,又要应付杀手,”柳兰因抬手抚额, “光想想,都头痛。”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桓照夜凉凉道,“身子便不中用了?南拓巫医声名在外,竟如此不堪,可要我朝元太医替你瞧瞧?”

“你……朝元太医若果真高明,疏庭又怎会……”

“太子殿下!”庄疏庭急急启唇打断。

柳兰因一副了然模样,忙噤口不再言语。

“天色已晚,夫君他有伤在身,我心疼不已,需得速速回府医治。”

柳兰因瞥了眼桓照夜腰间伤处:“疏庭说的是。只是,同去南拓一事,尚未定下。”

“不若,改日再议?”庄疏庭暗暗去瞧桓照夜,只见他平静极了,面上未露出半分异色,亦无开口言语的迹象。

柳兰因点头:“好,一言为定。”

“夫君,”庄疏庭动了动被桓照夜握着的右手,“我们这就回府?”

“嗯。”

二人一道立起身,桓照夜右手抬起,又一枚暗器飞出,楔入同一廊柱。

庄疏庭瞧得分明,那抛出的暗器,正是今日上河渡口,手刃白衣人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暗器。

“今日本王欠下南拓人情,日后定如数奉还。”

柳兰因哈哈一笑:“要的正是景王殿下这句话。景王殿下既心知肚明,便再好不过。本少主派出的那三十六名护卫,倒是机灵,知道假扮杀手,暗地里相护景王殿下和疏庭。”

“这帮护卫却有眼无珠,竟误伤景王殿下,实在蠢极笨极。今日得罪之处,还望景王殿下海涵。”柳兰因眸光扫过水榭中跪了一地的护院,落在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的药罐,“既有朝元太医,我这南拓金疮药,便不献丑了。”

上河渡口一战,多出的三十六人,居然是柳兰因的手下。若无柳兰因暗地相助,她与桓照夜定不能全身而退。

只是,柳兰因因何要帮桓照夜和她?

还邀她去南拓,送她南拓最好的琴,应下她学南拓巫毒之术的请求,他有何图谋?

庄疏庭心中疑惑极了。

柳兰因指尖碰了碰桌上茶盏,笑向庄疏庭:“茶已凉透,疏庭,改日再邀你一叙,我亲手泡的仙芝茶,你可要尝上一尝。”

未待庄疏庭答言,桓照夜竟开了金口:“此茶性寒,本王的王妃,消受不起。”

他竟记着她的饮食禁忌,庄疏庭一怔,只听桓照夜又凉凉道:“告辞。”

话音未落,桓照夜便揽紧庄疏庭腰际,脚尖轻点,不过须臾,便至莲池之上。

桓承岱、林止及众护卫紧随其后。

柳兰因面无表情,眼瞧雨幕中远去的二人,捏起桌上茶盏,将冷茶一饮而尽。

桓照夜一手将庄疏庭圈在怀中,另一手抬起,衣袖宽大,刚好拢住她整个头脸。

庄疏庭倚在桓照夜胸前,鼻尖淡淡冷香中,混有丝丝血腥气。

她暗暗垂眸,瞧向被他握了许久,刚松开的右手。

余光瞥见雨滴落在庄疏庭肩头,桓照夜微皱眉头,脚下不停,急往院外掠去,片刻间,马车已在眼前。

桓照夜揽着庄疏庭,跃上马车。

马车内角落里,香茗双目紧闭,瘫在地上。

“香茗!”庄疏庭低呼出声,倾身探向她鼻息,“怎地躺在地上?”

桓照夜看向庄疏庭,凉凉道:“她武功不济,为保她性命无忧,劈晕她,留在马车内,岂不正合你意?”

庄疏庭僵在原地,半晌后,启唇道:“是我思虑不周,若有意外,你实难向庄府交待,日后我绝不独自出府,不让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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