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不由得轻呼一声,慌忙抬手掩住嘴。
她虽曾听春晴说起,小姐要同殿下解除婚约,但她只当两位主子闹了脾气,和好了便不会再提。
小姐中毒以来,同殿下感情一日深似一日,才刚不顾安危,赶来梨香县,只为陪着殿下。
怎会突然连解除婚姻的圣旨都下了?
殿下对小姐这般情深,定然不会解除婚约。
莫非是皇上对将军不满,迁怒小姐,故此下旨解除婚约?
还是二小姐不死心,闹着让将军求皇上解除婚约?
那圣旨又怎会在二小姐手中?是了,将军对二小姐百般宠爱,定然是将军将圣旨给了二小姐。
二小姐不足为惧。
只是这沈静薇竟也觊觎殿下,她又是沈丞相的小女儿,比将军府门第还要高些。
小姐她,要跟沈静薇争殿下么?
香茗只当庄疏庭苦尽甘来,未料又出波折,不禁眼瞧庄疏庭,默默垂泪,盼着她早些醒来,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桓照夜倒并无半分意外,冷声道:“大皇嫂竟执着至此。我若不与她联手,她便要安排你嫁于六弟,将六弟卷入皇位之争。”
“大姐姐所言不假,果然瞒不住景王殿下。”沈静薇道,“但比起宣王殿下,大姐姐更看好景王殿下您。
“虽说庄二小姐亦盯着景王妃之位,但臣女以为,臣女更能为景王殿下增添助力,景王殿下断然不会舍本逐末。”
沈静薇继续道:“丞相府这座靠山,诸位皇子无不垂涎。不知景王殿下,是要收入囊中,还是拱手让于六殿下?”
沈静薇似魔怔了一般,双目牢牢紧盯着庄疏庭。
桓照夜眸中冷意更甚,不动声色往前半步,恰好挡住沈静薇视线:“本王的王妃,只会是离离。”
“离离?”沈静薇竟紧跟着往前半步,偏头瞧向桓照夜,只见他眸中柔情无限,脉脉凝视榻上庄疏庭,再分不出半分眼神给旁人。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双目复又瞧向榻上庄疏庭:“原来,庄大小姐便是离离。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好啊,真好。”
桓照夜眉心微皱,一言不发。
“景王殿下将离离护得这般紧,臣女身为女子,多瞧她几眼,您就心生不悦,”沈静薇不禁又问,“为何还要同她解除婚约?”
桓照夜语气有些不耐:“沈五小姐不若早些去找六弟,若迟了,只怕连宣王妃也做不成。”
沈静薇自顾说着:“莫不是离离要解除婚约,景王殿下不得不依着她?景王殿下在离离面前,竟如此卑微。”
桓照夜眉心皱得更紧,侧了侧身,锲而不舍地挡住沈静薇。
“景王殿下,您的正妃之位,臣女自是争不过离离。”沈静薇立在原地,双眸移向榻尾,自嘲一笑,“臣女做侧妃,亦不是不可。”
桓照夜冷声开口:“本王的侧妃,亦早有人选。”
“景王殿下,失去丞相府这座靠山,意味着丞相府及背后势力将与您为敌。”沈静薇并未放弃,“区区一个侧妃之位而已,便可换来丞相府的鼎力相助。”
“本王的侧妃,亦是离离。”
沈静薇怔了一怔,随即抚掌而笑:“原来如此,景王殿下竟是个情种。臣女庸俗,小瞧了殿下。”
桓照夜往榻前坐了,微倾身,手指探出,伸向庄疏庭额前发丝。
“景王殿下,”沈静薇瞧在眼中,“您对离离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离离对您,可也是如此?”
桓照夜轻轻拂开庄疏庭额前发丝,指尖停了一停,方慢慢收回。
“景王殿下,不若臣女替您试上一试,”沈静薇道,“待离离醒来,臣女自称倾心殿下您,欲请求皇上为殿下您和臣女赐婚,好瞧一瞧离离作何想,又如何做?瞧一瞧离离对殿下您,可是坚定不移,矢志不……”
“闭嘴!”桓照夜面冷如霜,显是动了怒,声音又冷又沉。
“殿下怕离离离您而去,竟试都不敢试?”沈静薇往右行了半步,复又看向榻上庄疏庭,“殿下毫不掩饰,将弱点暴露于臣女面前,若臣女大肆宣扬,自然人尽皆知,万一有人绑了离离,拿她威胁殿下,殿下可要如何是好?”
“你自去宣扬,本王求之不得。”桓照夜看向香茗,“送客!”
“是,殿下。”香茗虽不情不愿,但急忙抹了把眼泪,爬起身,向沈静薇道,“沈小姐,请。”
“景王殿下,臣女告退。”沈静薇面上满是疑惑,虽还未到半柱香,但心知已惹恼桓照夜,遂不敢再多言,躬身行完礼,转身往外行去。
一时房内只剩桓照夜和庄疏庭二人。
桓照夜默默凝视庄疏庭半晌,抬手握住她右手,微倾身,面颊贴向她右手掌心,声音低柔无比:“你梦见何事?不论梦见何事,都无需担心,一切有我。”
庄疏庭兀自沉睡,并无丝毫不安稳迹象。
桓照夜眼瞧庄疏庭,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又到孙清砚诊脉的时辰。
孙清砚神色自若,不知是见过太多徒子徒孙的试炼,故此气定神闲,还是尤为笃定,确信庄疏庭定可顺利醒来,或是对自己的毒医之术甚是自信,即便庄疏庭不能自行醒来,亦可助她安然醒来。
桓照夜屏退众人,肃声道:“孙清砚,本王问你,离离所服,究竟可是第一方?你非要本王的王妃做家主,有何用意?”
孙清砚怔愣片刻,斟酌道:“殿下,徒儿所服确是第一方,只是略有改良。徒儿若通过试炼,成为我孙家家主,自是顺理成章。不过,老夫刚刚接到孙家传来的消息,殿下与徒儿已解除婚约,圣旨已下,日后徒儿未必是殿下的王妃,那孙家家主自然未必是殿下的王妃。”
个个都在他面前提起婚约解除一事,桓照夜面色不虞,冷声道:“本王的王妃,只会是离离。”
孙清砚忙道:“老夫瞧殿下面相,便知是痴情种子,老夫果然未瞧错!”
桓照夜冷冷瞥了眼孙清砚:“你想用离离算计本王,将本王牵扯进皇位之争?”
孙清砚急忙跪倒在地,“求殿下恕罪!殿下既已猜出,便知老夫实在无法,孙家确是扛不住了,二皇子已多次向孙家施压,要孙家效忠于他。
“若孙家必须效忠某位皇子,那位皇子,只会是殿下您。即便殿下您无心于此,但风欲静而风不止,殿下若不早做筹谋,只怕下场如大皇子殿下一般。不论殿下争与不争,老夫恳请殿下设法保下孙氏一族。”
“你便把离离牵扯其中?”
“老夫虽知殿下对徒儿用情已深,但究竟深到何种地步,老夫却是不知,老夫不过病急乱投医,试一试罢了。”孙清砚故意试探,“殿下亦可坐视不理,任由徒儿和孙家,因违抗二皇子之命,被灭满门。”
桓照夜面色越发冷沉:“你敢威胁本王?”
孙清砚仰起头,一副视死如归模样:“我孙家数百年清名,断不可毁在老夫手上。这数百年,皇位数次更迭,孙家皆能保持中立,明哲保身,未料二皇子竟如此不留情面,逼迫孙家归于他门下。那二皇子是何许人,如何效忠得?殿下若不为孙家撑腰,孙家无非落个被灭满门的下场。
“徒儿做了孙家家主,定然同孙家共进退,殿下若是舍不得徒儿,定然不会置孙家不理。殿下大人大量,最多治老夫一个不敬之罪,老夫年事已高,早死几年既可保住孙家清名,又可换得孙家安宁,太值太值。
“即便殿下忍心置徒儿和孙家不理,孙家亦不过是一死。左右都是一死,老夫不亏。只是连累了老夫的好徒儿,老夫实在于心不忍。
“你有何于心不忍?”桓照夜冷着俊颜,“本王给你去信,让你收离离为徒,你片刻未耽搁,忙不迭启程赶往临渡县,原是存了这般心思。”
“殿下在信中将徒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老夫正愁选不出真传弟子,无人继承孙家家主。老夫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可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位女子这般上心,”孙清砚笑道,“老夫可不得跑快些,好早些瞧一瞧殿下的心上人。”
“你既如此算计,”桓照夜道,“为何还让离离服下真的第一方?服下迷药,睡上一日,离离便可当上孙家家主,又无半点风险。”
“老夫看重徒儿,并非只因她是殿下心上人,老夫更看重的,是她这个人。老夫乃是真心实意,希望徒儿能做孙家家主。
“老夫绝不会看走眼,徒儿她定能通过考验。但她若想在孙家站稳脚跟,通过第一方的考验,只是第一步。不过无妨,老夫定倾尽全力,相助于她。依她才智悟性,并非难事。”
“甚好。”
桓照夜点点头,日后孙家,便是离离的另一处心安之地,另一处退路,如净梵山一般,这应是她想做孙家家主的原因吧。
只是,她何时才能相信,他亦是她的心安之地,亦是她的退路。
“殿下这是应下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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