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历江湖

下山前,师父叮嘱行走江湖切忌招摇。到了镇上,落九尘改换了男装,四处走走停停,一会儿去茶摊听书,一会儿去馄饨摊吃馄饨。恍然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九尘。”这声音是——大师兄。

还没等她回过头,翩翩公子就已出现在眼前,一袭浅蓝色衣衫,手里握着惊鸿剑,风姿卓然,不假修饰。落九尘一脸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冷风华嘴角微微上扬,轻快道:“我正好要去镖局巡查,搭个伴啊!”她心中了然,师兄是不放心自己,找个由头一起游历,不过巡查是真的。

第一站,二人便来到了洛州风云镖局总部。一进洛州城,十里长街望不到底,一片繁荣景象映入眼帘。城里分商业区和居民区,风云镖局就在商业区的中心地带,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周围商铺更是多不胜数,绸缎庄、成衣铺、酒楼、客栈应有尽有。

沿着长街一路过去,老远就能看到风云镖局的大旗。院子里,齐松年正指导众人练功,师兄妹二人恭谨行礼:“拜见师叔!”还未起身呢,一柄飞剑刺了过来,幸而落九尘眼疾手快,落英剑出鞘直接把剑挡了回去。

齐松年夸赞道:“九尘又进步了啊!”说着,他向众人介绍了冷风华,镖师们当即见礼:“见过少庄主!”

当天镖局完成了一个大单子,按照惯例,大伙儿晚上要聚餐。恰逢少庄主莅临,齐总镖头索性就把饭局凑到一起了。饭桌上,几位镖师都有点小醉,踉踉跄跄向冷风华敬酒,一个不小心酒洒到了落九尘身上,只好回房去换衣裳。

当她再次出现在席上,大伙儿瞬间清醒了,惊呼看走眼了,翩翩少年竟然是位妙龄少女。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模样,落九尘拿起酒杯,自介道:“在下落九尘,初入江湖,还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镖师们亦豪爽,捧杯下了肚。

到洛州的第二天,齐松年给落九尘和冷风华安排了任务:白天跟着镖师护镖,晚上回来学习查账。刚开始两人每天都有错处,慢慢地也就步入了正轨。所谓巡查,就是让少庄主熟悉各路事务的由头。

在镖局学习了几天,已初见架构,二人准备继续上路。出发前,他们去向齐松年辞行,走到议事厅外,听到镖局接了一单急活,正商量着如何安排人手。落九尘听到这单目的地是丰田郡,想都没想自告奋勇:“师叔,我和师兄可以帮忙。”

齐松年犹豫了一下,想着锻炼锻炼他俩也好,于是把取货单交到了冷风华手上,说:“这趟镖运送的是酒,地点丰田郡安泰酒楼,一个时辰后孙氏酒庄取货。”

落九尘小声问师叔:“这趟镖的费用已经给了吧!”结果在场的人捂着嘴笑,到底是新人啊。齐师叔耐心解释:“风云镖局的收费标准是四六开,委托时付六成,押镖结束再付四成。” 说完,齐松年提前把工钱给了两人。

一个时辰后,风尘二人组跟随鲁镖头等人前往孙氏酒庄取货。洛州城的酒庄有很多,单论酒的醇香度,唯有孙氏最佳。他家的酒方是祖上传下来的,后经过改良,自成一派,不少附近郡县的酒楼都到孙氏买酒,久而久之也成了镖局的熟客。

孙氏酒庄门口,伙计们正往马车上搬酒,旁边有一中年男子在清点,看着很是稳重。鲁镖头过去打招呼:“孙老板亲自装车呀!”那人似乎与鲁镖头很熟络,寒暄道:“哪里哪里,有劳鲁兄弟了。”

酒装车之后,除了镖局的人,孙氏还派了两个伙计跟车。路上休整的时候,鲁镖头透露,孙老板做事谨慎,每次押镖都会派伙计跟车,酒送到后银货两讫,然后伙计带着银钱返回,路上有保障。落九尘打趣,这人真会做生意。

两天后到达丰田郡。

进入丰田郡,落九尘的神情变得有些忧伤,冷风华知道她是近乡情怯,待酒安全送达安泰酒楼后,二人与鲁镖头等人便分开了。

当天晚上,两人在镇上的迎风客栈下榻。夜半时分,冷风华看落九尘房间里还亮着灯,知道她今夜难眠,索性带着酒去找她。

客栈房间里,落九尘坐在窗口一遍一遍擦拭着手中的落英剑,听到门外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还没等冷风华敲门,就听见落九尘一声清脆:“进来吧,师兄。”

“我看你房间灯亮着,想必你也没睡,喝点吗?”落九尘把剑插回鞘:“好啊!”

翌日清晨,师妹换了身素色女装,刚准备离开,见师兄背着包袱等在门外。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一起去了冥铺。

巳时左右,两人来到洛家庄外。十几年过去了,村子几乎没什么变化,村口的老槐树还在,孩童们依旧喜欢在树下玩耍,只是当年的孩童如今都长大了。

沿着记忆里的路,落九尘前往洛家祖坟。她跪在隽秀坟前,再也控制不住。冷风华轻轻拍打着她肩膀,宽慰道:“你阿娘不会怪你的。”

她一边烧纸,一边诉说:“阿娘,萱儿回来了!原谅我没有听你的话等阿爹来接我,原谅我这么多年没有来看您。阿娘说喜欢这山川风物四时美景,女儿如今学成下山,替阿娘去看看这世间,可好?等我游历结束,我会去京都找阿爹,不再让阿娘担心了。”说完,落九尘在隽秀坟头磕了三个头。

这时,她看到了祖父洛员外的坟,就在阿娘坟的不远处,看上面的时间是自己离开洛家庄后的第五年。看着阿娘和祖父的坟头长满了杂草,落九尘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她把洛家祖坟里所有的杂草都给拔除了。

午时左右,落九尘和冷风华离开了坟地,往人家方向去。走到洛家老宅,看着那扇长满铁锈的大门,洛萱忍不住推了进去。突然门外冒出一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落九尘反问道:“你是谁呀?”小男孩看着四五岁的样子,戒备心倒是挺重:“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告诉你!”落九尘心笑,这孩子还挺像我小时候的,进而温柔道:“小朋友,姐姐呢是这家人的亲戚。”

一说亲戚,小男孩脱口道:“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此刻落九尘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孩子不会是洛家人吧,追问道:“你爹是谁呀?”男孩捂着嘴,手却朝对面指了指。

这时,对面宅子走出一位妇人,穿着墨紫色罗裙,头上戴着白玉簪子,旁边站着俩丫鬟。落九尘定睛一看有些眼熟,妇人一脸慈祥望着小男孩,喊道:“星辰,吃饭啦!”小男孩回道:“知道啦,祖母。”

十几年前住在老宅对面的是堂伯洛明光,如今对面依旧是洛宅,看那妇人好像是伯娘,小男孩喊她祖母,这么说他爹是洛峻。一系列的逻辑在脑海里闪现,正当小男孩要跑回去,落九尘一把拉住他,俯下身轻轻在他耳边呢喃:“洛星辰,姑姑会回来的。”不知道小男孩有没有听清。

当天,师兄妹二人离开了洛家庄。路上,冷风华问落九尘:“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告诉他们你是谁呢?”落九尘声音有些低沉:“如果他们知道了我是洛萱,肯定会告诉我爹,那我还怎么行走江湖啊!”

那天晚上,洛星辰告诉父亲洛峻,今天有两个陌生人去了对面老宅,走的时候那个女的还说了句奇怪的话。洛峻听完儿子说的,心里生了疑,立刻跑到老宅子,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第二天清晨,洛峻出门,碰到洛家几位叔叔在闲聊不知道哪位孝子贤孙,把祖坟上的杂草都给清干净了。砍柴的赵大爷正好路过,说昨儿见一男一女从洛家祖坟出来。

洛峻向来机智,综合这些消息,去伪存真,立马跑去祖坟。果真如长辈们所言,祖坟上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唯有隽秀坟头有拜祭过的痕迹。自叔祖父去世,这些年来,堂叔一家也就清明回来扫墓,而今来祭拜的年轻女子,莫非是萱儿。

洛峻把这一猜想告诉了阿爹洛明光,父子二人商量之下,决定写信告知洛明堂。

六月二日,落九尘与冷风华到达襄州境内。一进平阳郡,总感觉氛围怪怪的,满大街几乎看不到一个年轻女子。街边老叟说,最近有采花贼出没,好几家姑娘都遭了殃,官府又迟迟没抓到人,现在姑娘家都不敢出门了。幸好落九尘穿了男装,一般看不出来。

二人前往迎风客栈落脚,掌柜看到冷风华出示的玉牌,恭敬行礼,即刻安排上房。迎风客栈亦是风云山庄的产业,玉牌代表少庄主的身份,风云山庄旗下的管事都认识。

晚膳时分,客栈大堂坐满了人,小二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天下起了大雨,门外来了两个年轻人,看着好像是一对主仆。公子身高七尺有余,气宇轩昂,一副书生打扮,手上拿着折扇,看着价值不菲。身旁那小厮一手提着剑,一手拿帕子拭去公子衣衫上的雨水。

待二人进门,小二上前招呼:“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厮声音利落:“住店。”掌柜的询问:“客官,小店有上等房、中等房、普通房,您看,要哪间?”说着,指了指柜台边的价目牌。

年轻公子看都没看扇子一挥:“两间上房。”小厮接道:“麻烦准备洗澡水,送到房间。”

掌柜的给两人办好入住手续,吩咐道:“小二,带二位客官去三楼天字一号、二号房间。”

客栈三楼的房间均是上等房,天字一号临街,推开窗就可以看到旁边桂花巷口的大桂树。冷风华的房间在楼梯口,落九尘的房间与他相邻,又正好在天字二号旁边。

没一会儿,主仆二人换了衣衫来到大厅用膳。落九尘看着那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嬉笑道:“师兄,你觉不觉得那位公子像一个人?”冷风华迟疑:“像谁啊?”

“乘风堂那位啊!”冷风华拍打落九尘脑袋,调侃道:“小心回去罚禁闭。”

这时,客栈又跑进一男一女,挎着剑,呼吸很是急促,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大声道:“老板,住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落九尘一抬头,发现那俩落汤鸡竟是三师弟陆九离和小师妹冷云华。

冷惊道:“九离、云华,你们怎么在这儿?”冷云华抬头,冲过去抱住冷风华:“哥~。”陆九离见到师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结果反被落九尘揪住耳朵教训,随即拉着两人回房间,立马吩咐小二准备洗澡水。

待两人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下楼时,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冷风华吩咐掌柜准备点吃的。饭菜上来后,俩人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酉时已过,外面依旧雷雨交加,现下大厅里只剩风云四子,掌柜回了后院,小二去厨房烧水了。落九尘一拍桌子,陆九离、冷云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捏着耳朵求饶道:“师姐,我错了。”

落九尘压着嗓子训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下山,说!谁的主意?”

冷云华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没有私自下山。我们是奉阿娘的令去给齐师叔送药的,到了洛州城师叔说你们刚走不久,我们就想来追你们。”

陆九离补充:“我们俩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襄州,镖局的人说你们一天前刚离开,我们就来平阳郡碰碰运气。”

眼看落九尘的怒气渐渐消了,冷风华露出了笑容:“起来吧!我会飞鸽传书,告知家里。”

二人撒娇:“师姐,让我们跟着你们吧!我们保证听话!”落九尘心里在嘀咕,此地出现采花贼,云华女装进城,难保不被人盯上,与其赶他们回去还是在身边安全一点。

当晚,冷云华与落九尘同住一屋,陆九离挤在了冷风华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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