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智擒采花贼

子夜时分,雨渐渐停了。冷云华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的,弄得落九尘几乎没怎么睡。忽然听到隔壁巷子有动静,她一个起身、提剑,转眼便出了房门,随后从三楼窗口凌空一跃翻了出去。

天色阴暗又刚下完雨,四下一片漆黑。落九尘来到桂花巷口,见一人影闪过,紧接着巷子里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来人追至巷口,迎面撞上了落九尘,二话不说就将人围了起来,嘴里叫嚷着:“大胆采花贼,还不束手就擒!”

那些人穿着捕快服,手上拿着官制刀具,从他们当中走出一高大健硕的男子,瞧着捕快们对他敬畏的模样,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那人盯着落九尘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他不是采花贼。”手下人追问:“韩捕头,兄弟们追到这,只见他一人,大晚上的出现在这,不觉得可疑吗?”

韩捕头指了指巷口拐角处的泥脚印:“你看这脚印大小,足有七寸半,身高定然在七尺以上。你再瞧瞧他,身高不足六尺,身形也与采花贼不符。”

听了他的话,落九尘渐渐放松了戒备,抱拳道:“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在下韩忠,平阳郡捕头。你是何人?这么晚了,在这干嘛?方才可有见到什么人?”这一通询问。

“在下落九尘,初到平阳郡,投宿在附近的迎风客栈。方才听到后巷有声响,一时好奇出来查看,到了巷口似乎有一人影闪过,紧接着就碰到大人了。”

说着,韩捕头朝对面客栈瞥了一眼,发现三楼窗口有人,约摸七尺有余,落九尘眼疾手快落红镖当场飞了出去,对方侧身一转避了过去。

捕快们立马赶往迎风客栈,片刻之余客栈的人都被叫醒,韩捕头命令所有人集中到大堂。查问时,他发觉每个人都困意缱绻,惟有一人瞧着不是刚被叫醒的模样,此人发梢上还略带水珠,脚的大小与那个泥脚印相近。

韩捕头走到书生面前问道:“方才你在哪里?”书生笑笑:“大晚上的自然在房间啊!”

韩捕头确认书生在撒谎,当即命令拿下。书生身边的小厮拿着剑挡在前面,呵道:“大胆,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吗?”

书生令小厮放下剑,淡定言:“在下虽无功名在身,亦通晓律法,抓人讲究证据,大人因何抓我?”

韩捕头话锋变得犀利起来:“今晚我等追捕采花贼,追至桂花巷口,贼人留下的脚印,大小与你相近,身形亦与你相似。你说你一直在房间,那你发梢上的露珠是怎么回事?”众人一脸瞠目。

书生面对韩忠的诘问,非但没有慌,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就在这时,落九尘看到了他腰间露出的一小撮红穗,示意道:“韩捕头,这位公子应该不是采花贼。”

韩捕头疑惑:“此话怎讲?”

落九尘解释:“方才您发现三楼窗口有人,情急之下我发射了暗器,那人一下躲了过去。落红镖是我师弟所制,世间无两,更何况他鞋子上并未沾有泥土。”说着眼神直盯书生腰间露出的红穗。

韩捕头喃喃道:“人影消失到暗器飞出,中间不过须臾,客栈与贼人逃跑方向大相径庭,若他是采花贼,除非会分身。”

书生拿出落红镖,顿时洗清了嫌疑,韩捕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手下人脱口道:“万一你二人是同伙呢?故意分散我等的注意力。”

陆九离听后火冒三丈:“胡说什么呢你,我师姐怎么可能是采花贼?”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望向落九尘,表情甚感惊讶,待她拔下头上的簪子,青丝飘散下来,露出了女相,当即惊艳了所有人。

这尴尬的境地,韩捕头故作咳嗽,凛然言:“误会一场,都散了吧。”

回房前,书生叫住了落九尘,施礼道:“在下花自流,方才多谢姑娘仗义执言。还未请教?”落九尘抱剑:“落九尘。”

花自流进而道:“几位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冷风华。”大师兄抱拳。

“我叫陆九离。”

“冷云华。”

“童生。”小厮抬了抬剑。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格外耀眼。客栈的人完全没有被昨晚的小插曲给打扰,退房的退房,住宿的住宿,小二依旧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辰时初,风云四子和花自流主仆去了大堂用膳。席间,冷云华挽着冷风华撒娇:“哥,吃完饭咱们去逛集市好不好?”冷风华没表态,眼神转向了落九尘。陆九离抓住时机,撺掇道:“师姐,你看昨天雨那么大,我和小师妹的衣服都湿成什么样了,带我们去买几件呗。”

花自流坐在隔壁桌,听到他们商量着要去集市,掺和道:“冷兄、落姑娘,不介意的话一起吧!”饭后,六人前往集市。

一进成衣铺,冷云华迫不及待地挑选,陆九离对衣裳没那么在意,随便拿了两件。花自流看着就不是随便的主,看的都是店里最好的款式。

落九尘在男装和女装之间徘徊,直到那身抹茶色衣裙映入了她的眼帘,随即询问了下价格,发现身上带的钱不够,最后什么也没买。

刚出成衣铺,就碰到了韩捕头。韩捕头上前,拘礼道:“落姑娘,几位,昨晚真是不好意思。”

落九尘:“韩捕头客气了,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

韩捕头:“请!”几人在路边找个了茶摊,期间童生离开了一小会儿。

闲谈之中,落九尘向韩捕头打听采花贼的事情。说到采花贼,韩捕头顿时愁眉不展。据他所说这一个多月来,采花贼已犯案五起,受害的均是即将出嫁的新娘,事后女子竟没有一点印象,更说不出贼人的样貌。近期成婚的只有桂花巷柳家小姐,韩捕头笃定采花贼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柳家女,所以派了捕快轮班蹲守,果然昨晚贼人出现了。

“衙门是何时接到的报案?到现在一共有几起案件?”对于官府的这些规程,花自流似乎很清楚。冷风华猜测受害者可能不止这几家,发生了这种事,女子一般都羞于启齿。

二人的谈话,让韩捕头打开了新思路:“我这就让兄弟们去查,近三个月来成亲的人或是即将成亲又无故退亲的人。”

落九尘请缨:“韩捕头,若不嫌弃,我等愿助一臂之力。”韩捕头欣然:“几位武功高强,若能协助抓捕采花贼,韩某代平阳百姓多谢各位了。”

花自流思索道:“当务之急,应该勘查桂花巷柳家,雁过留痕,一定会有线索留下。”

说着,韩捕头带大家去了桂花巷柳家。从柳家前厅到后院,一路上都充斥着松油的气味,韩捕头介绍,这是本地的风俗,家里有喜事,就会请工匠粉刷一遍,寓意喜气盈门。

柳小姐的绣楼在后院,毕竟是女子闺房,几个大男人不太方便,遂大伙儿兵分两路,由落九尘和冷云华去找柳小姐,其余人去查看采花贼的逃跑路线。

闺房里,柳家女依偎在柳夫人怀里,神情尤为惊慌。落九尘走到她身边,掀开她的袖子:“柳小姐,别害怕,昨晚那贼人没有得逞,你看你手上的守宫砂还在。”柳夫人哭诉道:“我可怜的孩子,吓坏了。”

落九尘问丫鬟小喜:“这几天,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或者说跟平常不一样的事?”

小喜说自从柳小姐与张家公子定下婚事后,除了去裁缝铺定制婚服,基本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要说不一样的就是最近请了木工队来装修,毕竟小姐的婚期快到了嘛。

冷云华一进柳小姐闺房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松油味,她从小嗅觉就很灵敏。女孩子闺房有脂粉香味是正常的,松油味倒是不常见。

之后落九尘在门外角落里发现一些细碎粉末,好像是线香燃尽的残留物。她捏了一小点在手上,一闻居然是迷香,还夹杂着一丝松油味。

路过院子的时候,落九尘看到一队工匠在做活,约摸有五六人。当漆匠拿起刷子往桶里蘸油时,随着一小缕微风,冷云华闻到了与房间内相似的松油香。

午后,大伙儿又去了另外几家。查探下来,情况基本差不多,都在闺房绣楼等角落处发现了看似灰尘的迷香粉末,事发前家里也都请过工匠队。与柳家不同的是,那几家受害人的新娘礼服上都沾有松油香味,而且红盖头不见了。

勘察结束,天也不早了,韩捕头做东请众人去酒楼吃顿好的,顺便把查到的线索汇总。刚开了个头,落九尘警醒道:“小心隔墙有耳!”酒楼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怎么能讨论案情呢,更何况涉及女子清誉。

于是众人打包了饭菜,去了衙门案牍室。根据查到的线索,花自流做了一个汇总:采花贼的目标是即将成亲的新娘,犯案时使用迷香,房间内留有淡淡的松油味,得手后拿走新娘盖头,受害的人家都请过工匠队翻新。贼人估摸七尺有余,对周边环境很熟悉。

从走访捕快那得知,平阳郡近三个月来成亲的人家一共有八户,除了报案的五家,还有两家退婚的,只有城郊吴家姑娘平安无事。

冷云华奇怪:“采花贼的目标是未嫁新娘,那几家都得手了,吴家姑娘竟安然无恙,这其中是否漏掉了什么?”

韩捕头讲道:“报案的那几家与柳家一样家境殷实,都住在镇上,而城郊的吴家是庄户人家,住在镇外。”

冷风华自语:“庄户人家应该请不起工匠队吧!”捕快回话,吴家女出嫁前,吴老爹买了油漆自己粉刷。

线索一点一点在落九尘脑子过滤,迷香、松油味、红盖头、逃跑路线,恍然道:“我们认为采花贼熟悉地形,是因为桂花巷追捕,人突然不见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说明什么呢?”

说到这,花自流、韩捕头,甚至冷风华兄妹都有些无厘头。反倒是陆九离说出了关键:“师姐的意思是——采花贼不善武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自流顿然:“那日柳家出现采花贼,若会武功,根本不会被你们追至巷口,更不会在慌乱之中留下脚印。”

冷风华捋道:“不会武功,熟悉地形,使用迷香,身上有松油味。”

落九尘猜测是漆匠,韩捕头疑惑,为何采花贼犯案后要拿走红盖头?陆九离玩笑道:“说不定那人有特殊癖好呢!”

“也许是一种执念!”

之后,韩捕头把平阳郡所有的工匠队都查了一个遍,在受害人家做过的名单中,有两人嫌疑比较大,一人叫王千,一人叫吴大有,均是漆匠,且都是孤家寡人。户籍上所示,王千三十二岁,家在城西,平时独来独往。吴大有四十有余,住在城郊,天生有腿疾。

为了确定嫌疑人,韩捕头派人盯了王千和吴大有几天,确认吴大有有腿疾,跑不快。排除一人后,那么另一人是采花贼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那几天,捕快们着重在城西巡街,王千也没什么动作。当晚,韩捕头找大家商讨,了解到一个消息,王千七年前成过婚,只不过成婚当晚,新娘逃婚了,据说新房里只留下一个红盖头,此后便再没成亲。

陆九离气愤道:“这么多线索都指向他,直接把人抓了就是了。”

“线索指向他,取决于我等的推测。抓人是要讲真凭实据的!不然律法威严何在!”

韩捕头表示赞同:“花公子说的是。”冷风华接道:“只要在他家找到新娘丢失的红盖头,岂不是证据确凿?”

“未必!新娘礼服都是裁缝铺定制的,手工针脚都差不多,款式也雷同,即便在王千家搜出了红盖头,他咬死是自己喜欢收藏或是捡来的,官府也不能拿他怎样?”

花自流笑了:“听落女侠这话,莫非有了主意?”落九尘灵机一动:“请君入瓮!”冷风华了然:“九尘,你是想举办一场婚礼,引他出现。”

“还是师兄懂我!以采花贼如今的心态,上次没有在柳家得手,必然会再找机会。韩捕头,落某建议双管齐下,一方面派人在王千家蹲守,另一方面说服张柳两家提前办婚礼,到时看他上不上钩了?”

韩捕头担忧道:“落姑娘,这个主意是好,但风险也很大,张柳两家未必会同意。”

落九尘郑重道:“当然不会让柳小姐冒险,到时我会穿着婚服充当这个诱饵,你们只要埋伏在周围就好,云华和九离负责保护柳小姐。”

一切按照落九尘的计划进行中,韩捕头说服了张柳两家提前举办婚礼,日期定在五天后六月十二。为了把消息透给王千,张家特意请了他所在的工匠队来粉刷装饰。为了婚礼能够顺利进行,三书六礼均在一天内办妥。

趁王千外出做工时,冷风华悄悄溜进了他家,发现各个窗口都用窗帘遮挡,室内光线不足,进门时还差点触动机关。所幸在他床下面的机关处找到了红盖头,为了不惊动他,大师兄没有拿走那些红盖头,并把机关恢复原样。

婚礼前一天,落九尘跟冷云华装成丫鬟守在柳小姐身边,保证婚礼当天能够完美配合,到时花自流会陪着张家公子来迎亲。冷风华和陆九离扮成小厮跟在队伍里,落九尘、冷云华还有柳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喜则一起陪着柳小姐嫁过去。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花轿经过胭脂巷口的时候,张家左邻右舍的孩童们都出来讨喜糖。分发喜糖的时候,落九尘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的王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那一刻,落九尘笃定采花贼今晚定会落网。

按照婚礼的流程,走马鞍、跨火盆,一个也没少。拜堂礼过后,在喜娘的搀扶下,新郎新娘步入洞房。这时,落九尘立马与新娘交换了衣服,然后新郎配合:“夫人,前厅还有许多宾客,我先去招呼。”新娘顺势:“你们俩也去帮忙吧,小喜留下就行。”

新郎带着装扮成丫鬟的新娘和冷云华离开了房间。陆九离和冷云华没有把柳小姐藏起来,而是继续装成丫鬟,站在张夫人身边端茶递水。为了不漏痕迹,花自流陪着新郎四处敬酒,新郎的亲戚朋友又是灌酒又是游戏,好不热闹。

此时,韩捕头和冷风华埋伏在新房外,捕快们扮成小厮等待着命令。新房里,小喜紧张得不行,腿直哆嗦。忽然,窗外树影抖动,落九尘知道大鱼上钩了,捏着喉咙模仿柳小姐,对小喜说:“小喜,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拿些吃的吧!”小喜微微作礼:“好的,小姐。”

小喜强装镇定,退出房门,朝厨房走去。此刻王千就在洞房外不远处看着,眼见小喜走远,他知道机会来了,悄悄靠近婚房窗口,拿出迷香点燃,从窗户口塞了进去。落九尘闻到迷香,立马屏住呼吸,然后装晕,倒在床边。

王千轻手轻脚打开窗翻进去,看到新娘盖着红盖头倒在一旁,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一边走向新娘,一边念叨着:“娘子,我来了。”

就在王千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落九尘睁开了眼,从被子里抽出落英剑朝他刺了过去。王千发现自己被骗了,转身就要跑,结果被落九尘一脚提出了房门。韩捕头当即带人围了上来,采花贼当场被捉获。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前厅的宾客,众人纷纷赶往后院。他们看到老实巴交的王千被捕快们抓了起来,疑惑他犯什么事了,毕竟这里有些人认识王千。

眼前这情形,韩捕头公布道:“王千就是近期多次犯案的采花贼,今日张府婚宴就是引出采花贼的诱饵。”这时,蹲守的捕快带着从王千家搜出的新娘盖头来到了张府。

王千看到那些红盖头,瞬间发了狂,挣脱了捕快,恶狠狠地朝新郎冲过去。关键时刻,落九尘打出了落红镖,王千当场毙命,彼时宾客们都吓到了。

花自流站在新郎身边,眼前的落九尘一袭新娘装,风姿绰约,身法飘逸,恍如九天玄女。

接着,陆九离、冷云华带着真新娘走了出来。张公子牵着柳小姐的手,向落九尘鞠了一躬。落九尘微微笑:“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按照办案流程,韩捕头要把王千的尸体带回衙门,落九尘等人参与了抓捕,也得去衙门跟郡守大人做汇报。第二天,郡守衙门发了通告,平阳郡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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