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宁斐离开后,沈苑随父亲进了他的书房。
“苑儿,这几日在康王府过得如何?”
沈苑听到沈仲元的问话,瞬间流下眼泪:“……爹爹,女儿求您,能不能快一些行动,女儿不想在康王府……”
沈仲元看着沈苑,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道:“康王他,待你不好吗?”
沈苑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红了红脸回:“他待我,算是……算是好的吧。”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可是我不想待在他身边……爹,我……”像是说不下去了,只一味哭起来。
沈仲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微松了口气,面色严肃地对沈苑说:“唉,是爹爹对不住你。可既事已至此,咱们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
沉吟片刻,又接着道:“虽则康王待你不错,可苑儿,你须时刻谨记,我们已经选了与他背道而驰的那条路,我沈家上下的身家性命都已绑在了魏王身上。你明白爹的意思吗?”
“爹你放心……他越是……越是这样对我好,我更是想快点儿离开他了……”沈苑期期艾艾地说。
沈仲元深深看了她一眼,长叹了口气:“以后魏王若敢错待了你,爹爹第一个不答应。”
沈苑低头不语。
静默了一阵,沈仲元踱步回到书案前的圈椅边坐下,轻咳了一声又问道:“正如刚才所说,你是万万不能怀上康王子嗣的。此前我交与你的药,是否用上了?”言语中有一些不自在。
沈苑闻言立刻低下了头,似是不胜娇羞,实则满眼冰寒。自她重生后,她的父亲还真是从不让她的猜测落空啊。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听她答完,沈仲元点点头,略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向窗外,一时也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他又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好孩子,难为你了。只是你须知道,这半年事关重大,你务必把事情做好,切不可掉以轻心。”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放心,爹爹一定会帮你达成你的心愿的。”
沈苑还一直维持着低头望地的姿态,听到他的话时,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她的心愿?她的什么心愿?
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哦,对,大概是助魏王登基,还要成为魏王的女人吧。
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又瞬间湮灭,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再次戴上了完美的假面:“多谢爹爹。”
父女俩的谈话进行得很顺畅,不过比宁斐迟了约两刻钟,沈苑便回到了她的院子。
摒退伺候的人,独自进入卧房,甫一进门便被刚刚闻声已迎到门口的宁斐抱了个满怀。
沈苑吓了一跳,赶忙去推他。宁斐也没有坚持,顺势松开了抱她的手臂,改为扯着她的手往内室走去。
“岳父大人问你在康王府有没有被我欺负?”宁斐边走边调笑地问。
沈苑疲惫地笑了笑:“是啊。父亲真是为我操碎了心,我估摸着,他是既怕你待我不好,又怕你待我太好。”说着摇了摇头,演这小半日的戏,真是够累的。
宁斐自然知她言外之意,见她神思不宁的样子,很是心疼。待走到床边,拉她坐下,便要去给她揉揉额头和肩颈:“娘子今日辛苦了。”
可他哪里会服侍人,手重得要命,刚捏了两下,沈苑便轻叫出声。
吓得他赶紧松手,慌忙拉她过来看是怎么了。
沈苑把他着急得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手拉下来攥住,主动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没事儿,让我靠一靠就好了。”
宁斐闻言抽出手,改为揽住她的肩头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这会儿日头还有些大,左右无事,我们躺下歇一会儿吧,等太阳落下些,咱们就回家。”
沈苑也无意在沈府久待,只觉心神俱疲。反正已经说好要把霁儿接去王府小住几日,她自是恨不得马上就走的。
“好。那你为我脱衣。”娇娇地回了他,便站起身来伸开双臂,一副佯装的颐指气使姿态。
宁斐见她有了些精神,也暗暗松了口气,与她调笑:“是,王妃娘娘。”
脱衣之时自然趁机占了回便宜,惹得沈苑娇声喊道:“你快快退下,本王妃不用你伺候了。”说着哈哈笑着倒在了床上。
两人刚脱了外衣躺下,沈苑便感到一股强烈的倦意袭来,片刻功夫就进入了黑沉的梦乡。
后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却是立春为难地进来,报说大少爷自一个时辰之前就守在了院门前,她们劝了几回都没劝回去,没办法了只得来报。
沈苑本来有些迷糊,听完后便醒了些,赶紧催促宁斐起身。
两人被伺候着收拾好,沈苑急忙拉着宁斐出了卧房,果然见霁儿在她院子里那棵芭蕉树边徘徊,旁边跟着他的贴身小厮砚台,身上背着个包袱。
“霁儿,立春说你在这儿守一个时辰了?怎的这么傻,这会儿日头多大。”沈苑心疼地走上前,边走边轻声训道。
“我今日不用上学,左右无事,就来这里等着了。嘿嘿,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沈霁嬉皮笑脸地回道。
说着,见宁斐慢了一步跟上前来,便又招呼一声“姐夫”。
宁斐见他如此乖巧可爱,面色和煦地点了点头。
沈苑转头跟宁斐玩笑道:“看霁儿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家受什么虐待了呢。”
沈霁撇了撇嘴:“比受虐待还不如呢,从姐姐不在家住了,就剩我一个了。”
“怎么就剩你一个了?这满府上下都是鬼影子不成?”
“那怎能一样,姐姐是我的亲人。”
沈苑闻言,神色略微复杂,顿了顿,直视着弟弟的眼睛轻声问:“爹爹不是在呢嘛?”
她此前一直知道父亲对霁儿管得极严厉,不过她并未觉得不妥,望子成龙心切罢了。霁儿也是惧怕父亲的,可她往常也认为这只是因为父亲待他严厉而已,毕竟似他们这样的父子关系比比皆是。
可今日听霁儿这样说,她不禁想要试探一下霁儿心中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沈霁听到姐姐问话,皱了皱眉:“爹爹平日极忙,等闲时候也见不着面。不过见着了也只会训斥我就是了……”脸上一派苦恼。
往日如果听得此言,沈苑大概会劝说弟弟,父亲位极人臣,自然是要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她们需得体谅。至于训斥他,自是为了他好,盼他成才。
而今,经历了父亲种种她曾经必然不能理解,但现在却已处处能预料到的行事之后,她无意再去劝抚什么。毕竟,白姨娘那锥心之言如今还时时入她噩梦,只是即便是如今,她仍是不能完全相信罢了。
“你呀,”沈苑颇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等我与父亲说一声,咱们便回。看你这急慌慌的样儿,难道我还能把你落下不成。”
沈霁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还真是有些担心会出什么状况被落下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跟姐姐院门前守着的。
宁斐见她们姐弟亲昵融洽的相处,似是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如今看着这个致力于缠着自家娘子的小舅子,竟也奇怪地没有觉着不顺眼。
他不由勾唇笑了笑,这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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