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两名身形粗壮的婆子像拖牲口似的,把赵小微架进了这座叫“寒竹院”的破地方。
“哎哟喂……”她脚下一滑,被猛地一推,差点一头栽进泥水里。
一股霉味呛得她喉咙越发难受。
“小姐!”翠屏惊叫出声,眼眶瞬间就红了,“这……这也能叫王妃住的地儿?连柴房都不如啊!”
墙皮剥得到处都是,窗户纸破得跟筛子一样,风呼呼地往里灌。炕冷得像铁板,炭盆空空如也,底下积了厚厚一层灰。
赵小微站稳身子,轻轻拍了拍袖子,语气平静得不像话:“行了,别喊了。”
翠屏愣住:“小姐你不难过吗?”
“难过有用?”她淡淡一笑,蹲下身抓了把地上的黑灰,捻了捻,凑近鼻子闻了闻,“这是灶灰,含碳量高,质地细。厨房天天倒废料,倒这儿来了。”
翠屏一脸懵:“可……这能干啥?”
“能干的事多了。”赵小微眼里闪着光,“有碳,就有反应基础;有铁锈,就能搞氧化还原。咱们缺的不是材料,是脑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假笑:“哎哟,王妃娘娘好精神呐!”
孙德全背着手踱进来,满脸堆笑:“这寒竹院历来就这样,前头两位主子也都没怨言……您可别让我难做啊。”
赵小微站起身,拍了拍手,笑容得体又疏离:“孙总管辛苦。我刚来,不懂规矩,就想问一句,按份例,咱们这儿三日一送炭薪,对吧?”
孙德全一噎,随即皮笑肉不笑:“是这么个例……不过嘛,厨房忙不忙,那可说不准。”
“明白了。”她点点头,笑意不减,“生死不论,供给不定。也就是说,只要我还活着,王府就不算失责。那行,我不靠你们了。”
孙德全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怎么不哭不闹,反倒……有点吓人?
他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夜深了,风更刺骨。
屋里冷得像冰窖,翠屏缩成一团,牙齿直打颤:“小姐……我快冻僵了……”
“忍一会儿。”赵小微突然坐起。
她翻出箱子里唯一一条厚棉裙,“嘶啦”一声撕开内衬,扯出板结的旧棉絮。
“去,把白天我让你收的东西拿来。”
翠屏哆嗦着捧来一个破瓦罐:灶灰、碎稻草、铁锅刮下的锈屑……乱七八糟一堆。
赵小微熟练地混合配料,用布缝成几个小袋子装好,再从怀里掏出个小瓶,腌菜汁。
她均匀喷湿布袋,迅速塞进自己衣兜。
“小姐……你这是炼丹?”
“比炼丹靠谱。”她低声笑,“铁粉、活性炭、盐水,微型原电池。铁氧化放热,持续八小时起步。通俗点说,暖宝宝,上线。”
不到一刻钟,她拉过翠屏的手贴在腹部。
“哇!真热!”翠屏瞪大眼,“这不是仙术吧?”
“是科学。”赵小微眨眨眼,“热水袋也能用,这个方便随身带。”
第二天清晨,阿七提着夜香桶路过,发现门居然开着。
赵小微正蹲在茅房边,拿根破竹管接粪坑和排水沟,接口还塞了个猪膀胱。
“王妃……您这是干啥?”
“单向排气阀。”她头也不抬,“气压差 重力,臭气只出不进。顺便收集沼气,以后点灯用。”她顿了顿,轻描淡写补一句,“等我弄到铜线和磁石,还能发电。”
阿七听得一愣一愣:“发电?那不是雷公火神的事儿?”
“是能量转化。”她拍拍手站起来,“人定胜天,靠的是脑子,不是烧香。”
又过一会儿,丫鬟春杏端着水盆路过,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直冒冷汗。
赵小微一眼认出她:“肚子疼?”
春杏点头,疼得说不出话。
赵小微递上一个温热的小布包:“贴这儿,十分钟见效。”
春杏半信半疑地接过,贴上小腹。
暖流一扩散,绞痛竟真缓了。
“天爷……这是神仙手段?”
“是常识。”赵小微摆手,“女性经期受寒易痛,保暖就行。我这玩意儿叫‘便携式发热贴’,不稀奇。”
春杏眼眶一红,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夜里,月光洒进屋子。
赵小微拿着炭条,在墙上画满符号:风向、光照、排水口、人员动线……全是改造图纸。
她盯着屋顶喃喃自语:“做个雨水收集系统,沉降过滤,虹吸引水……黑陶罐刷黑晒太阳,简易太阳能热水器就有了。”
而在院外屋檐下,一道黑影静静坐着,陈景年坐在轮椅上,目光穿透夜色,落在那些看不懂却极具逻辑的图上。
他原本以为,丢个女人进寒竹院,不过是扔块石头进井里,听个响就完了。
可现在……这块石头不仅没沉,还在水面画起了阵法。
“她不是在求生……”他低语,“她是在建城。”
这破院子,在她眼里不是囚笼,是试验“田”,是起点。
而这女人……到底是谁?
第三日清晨,晨光初现。
赵小微做完一套拉伸运动,正要去检查沼气装置。
突然……
“哐当!”院门被人狠狠撞开!
孙德全带着一群家丁堵在门口,气势汹汹。
他眯着眼扫视院内:门开了,墙上有画,地上有装置……明明还是破院子,却透着股说不出的“不一样”。
“王妃娘娘,”他冷笑,“奴才奉命查院,您这儿,私改结构,聚众蛊惑,怕是不合规矩吧?”
赵小微转过身,脸上没有惧意,只有淡淡的嘲讽:
“孙总管,空气能闻,风能感,水能流,火能燃。这些,也归你管?”
她往前一步,目光如刃:
“我住的不是院子,是科学实验“田”。你要拆,可以,先问问这院子,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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