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被炸毁的轰鸣声还在耳畔回响,碎石和尘土从头顶不断簌簌落下,密室内唯一的通风口也被坠落的石块堵死大半,空气瞬间变得浑浊稀薄。
火折子的光芒在烟尘中剧烈摇曳,映照着几人难看至极的脸色。
“好一招瓮中捉鳖!”楚肆声音冰寒,眸中杀意翻涌。他迅速冷静下来,环顾四周,“萧寒,检查四周墙壁,看有无其他出口或薄弱之处!”
“是!”萧寒立刻带人仔细敲打墙壁。
江挽青紧紧靠着楚肆,心脏因缺氧和紧张而剧烈跳动。她看着怀中那个装着密诏和账册的木匣,又看向那唯一的、已被堵死的通风口,一股绝望感油然而生。
难道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证据,却要葬身于此?
“王爷,墙壁皆是实心巨石砌成,坚固异常,短时间内难以破开!”萧寒很快回报,声音沉重。
楚肆眉头紧锁,目光再次落回那架玉兰插屏和其后露出的密室洞口。他快步走过去,仔细检查洞口边缘和密室的构造。
“这密室是后来开凿的,与主结构并非一体。”他沉声道,指尖划过洞口边缘的接缝,“或许……上面还有空间?”
他示意一名身形较为瘦小的暗卫:“试试能否从通风口爬出去,清理堵住的石块,或者看看外面情况。”
那暗卫领命,敏捷地攀上通风口下方残存的木架,用匕首小心地撬动堵住洞口的石块。石块松动,落下些许灰尘,但更大的石块卡在外面,仅凭人力难以挪动。
就在众人心沉谷底之时,通风口外,竟隐约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确定都在下面了?”
“放心,入口彻底封死,通风口也堵了大半,就算憋不死他们,也休想出来!”
“主上算无遗策,此番定叫那楚肆插翅难飞!等里面没了动静,我们再下去收取‘证据’,嘿嘿……”
声音隔着石块,模糊不清,但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和提及“楚肆”、“证据”的字眼,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果然有埋伏!而且对方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将他们困死在此,然后夺取他们刚刚找到的铁证!
“是‘幽冥之眼’的余孽?”江挽青压低声音,又惊又怒。
楚肆摇了摇头,眼神冰冷如刀:“不像。听其言语,对‘证据’志在必得,且称呼本王名讳,更像是……朝中之人。”
朝中之人?江挽青心中剧震。除了长公主余党,朝中还有谁有如此能量和胆量,敢对摄政王下此毒手?而且,对方是如何得知他们今夜的行动,并精准地在此设伏?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莫非,他们身边有内奸?!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楚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目光扫过萧寒和几名暗卫,虽未言语,但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若真有内奸……
就在这时,通风口外再次传来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用力撬动堵门的巨石!
“他们想进来!”萧寒低喝,立刻示意暗卫戒备。
楚肆却抬手制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让他们进来。”
他迅速对萧寒耳语几句,萧寒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带着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密室入口旁的阴影之中。楚肆则拉着江挽青,退到书案之后,用倾倒的椅子稍作遮掩,屏息凝神。
“轰隆!”
堵住入口的巨石终于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几道火把的光线透了进来,伴随着几个人影小心翼翼地钻入。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穿着普通的夜行衣,蒙着面,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和阴狠。
他身后跟着四五名手持兵刃的劲装汉子,显然都是好手。
“搜!找到东西,立刻撤离!”那为首之人下令,声音经过刻意压低,有些失真。
几名汉子立刻开始在废墟中翻找起来,目标明确地直奔漱玉轩内室。
那为首之人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四周,最后落在了那架打开的玉兰插屏和其后黑黢黢的密室洞口上。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快步走了过去。
就在他弯腰准备踏入密室的刹那——
“动手!”
楚肆冷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早已埋伏在侧的萧寒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长剑直刺那为首之人的后心!另外两名暗卫也同时发难,攻向其余几名汉子!
那为首之人显然没料到下面还有埋伏,大惊失色,仓促间回身格挡!
“铛!”
兵刃相交,火星四溅!那为首之人武功竟也不弱,与萧寒硬拼一记,踉跄后退数步,脸上的蒙面巾被剑气划破,掉落下来!
火光映照下,露出了一张江挽青绝想不到的脸——
光禄寺少卿,周明远!
竟然是那个在朝堂之上,一直依附于赵元吉、为长公主辩护的周明远!他竟然亲自带人前来灭口夺证!
“周明远!果然是你!”楚肆从书案后缓步走出,目光如冰刃般刺向他,“看来,赵元吉也不过是你推在前台的棋子罢了。真正与‘幽冥之眼’勾结,策划这一切的,是你!”
周明远见身份暴露,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狠戾取代:“楚肆!你知道了又如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密道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厉声对带来的手下喝道,“杀!一个不留!”
那几名汉子闻言,立刻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与萧寒和暗卫战作一团。
周明远则趁机再次冲向密室洞口,想要抢夺里面的证据!
“休想!”楚肆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已拦在周明远面前,手中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取其要害!
周明远武功虽不俗,但又岂是楚肆的对手?不过数招,便被楚肆一剑刺中肩胛,惨叫一声,手中兵刃脱手飞出!
楚肆剑尖抵住他的咽喉,声音森寒:“说!除了你,还有谁是同党?皇上可知情?!”
周明远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却咬紧牙关,狞笑道:“楚肆,你赢不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就算杀了我,你也……”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支淬毒的短箭,毫无征兆地从通风口的方向射来,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后心!
周明远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张了张嘴,却只涌出一股黑血,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灭口!
楚肆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外面。
“追!”楚肆厉喝。
一名暗卫立刻攀上通风口追击。
而此刻,萧寒等人也已将周明远带来的几名手下尽数解决。
密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几具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
江挽青从书案后走出,看着周明远的尸体,心有余悸。周明远临死前的话,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
难道,幕后黑手,并非只有长公主和“幽冥之眼”?还有地位更高、隐藏更深的人?
楚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凝重。他走到通风口下,那名追击的暗卫很快返回,摇了摇头:“王爷,外面的人很狡猾,对地形极为熟悉,属下追出去时已不见踪影。”
对方准备充分,行事狠辣,不仅利用他们找到证据,还想将他们一并除去,甚至毫不犹豫地灭口同党。这份心机和手段,令人心惊。
“此地不宜久留。”楚肆沉声道,“既然入口已通,立刻撤离!”
他拿起那个装着证据的木匣,牵起江挽青的手,在萧寒等人的护卫下,迅速从来时炸开的入口离开了这充满杀机的地下世界。
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的空气,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子,江挽青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她心中却没有多少轻松。周明远的死,像一团更大的迷雾笼罩在心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揪出了周明远这条毒蛇,却惊醒了隐藏在更深处、更加危险的猛兽。
前路,似乎更加莫测了。
楚肆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坚定地望向皇宫的方向。
无论对手是谁,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枉死的杨老,为了含冤的江挽悦,也为了……身边这个他将要倾力守护的女子。
证据在手,风暴将至。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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