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戴上刘宁送的玉镯,二人就算是定情了。

不知为何,夏知霜频繁梦见陈鸿彦用意义难明的视线盯着她,梦见陈父陈母的冤魂找她索命。

她从始至终没见过俩老货的尸身一眼,只听说死不瞑目,梦中的他们死法就千奇百怪,形状一日恐怖过一日。

半夜惊醒后就彻底睡不下。

夏知霜夜里常起来读刘宁的信,看一看他送的花伞,摸摸腕间的玉镯,莫名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彩玉找名医给她配几副安神汤回来。

她喝了不大见效,严重的时候照样通宵达旦。

彩玉抱怨说:“他们死有余辜,不好好在底下赎罪,跑回来缠着你做甚?改明儿找道士给你送送。”

夏知霜喝着安神汤占住嘴,点了点头。

她心里不信神神鬼鬼,若世间真有神明,她在陈府受苦受难时,求了千百次怎么一次都不灵验呢。

但世人深信不疑,她就把拜神送鬼当习俗了。

喝完难闻的汤药,夏知霜细细嘱咐:“送脏东西的事就托给扶微观的玄灵小师傅吧,另外备份礼答谢他数次救我之恩,不用太厚,小礼即可。”

小道士为人正派,厚礼恐会吓到他,以后有事首选找他就行。

目下她名声在外,有她带头当信士,料想小道士的香客会越来越多,云鹤老道会随之看重他,那样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彩玉火速挑好礼物给她过目,确认没问题后,武氏日夜兼程去往阑州的苍翎山。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夏知霜想让自己忙起来,最好没时间想太多杂事,累到倒头就睡才好。

陈记一应事务有丁卯照料,需要她拍板决策的事不多,她打算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

试过练书法、学围棋、画画什么的,感觉还不错,还能增加自己的技能。

但她觉得自己还不够沉浸进去。

夏知霜冥思苦想,在面见完合作商回去的路上,又一次被马车抛颠到反胃,感叹生活在这个时代诸多不便时,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科技落后,基建不好,为何不想办法发展呢?

她是理科很糟糕的艺术生,没能把炼制玻璃等超前的技术带到这个时代来,可她有钱呀,集结相关人才让他们研究去不就好了。

彩玉再三琢磨,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搭桥修路等工程是需要官府首肯的,官府不理你,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

她建议道:“事关重大,最好先得到官府的支持,何不先试探丰瑛郡何郡守的态度,或是问问刘督宪的看法?”

夏知霜想了想,打好腹稿,提笔写信。

她跟刘宁通信半年多,彼此交心,多少有些默契,她预料对方不会有异议。

刘宁得知她的想法后果然很赞同,这事真做成了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她读信读到这儿就笑了,欢喜的对彩玉道:“他说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

四郡总督能给出这句承诺,相当于无条件支持她放手去搏了。

彩玉真拿他俩没辙了,这么志趣相投还不成婚,等啥呢?

她无语地问:“你时间可不多了,怎么还不跟他提起婚事?”

夏知霜迷惑地抬头:“什么时间不多,我如今最不缺时间。”

彩玉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无奈极了,但也习惯了她一问三不知,告知她三十及以下岁数的无嗣寡妇两年内必须再醮的规定。

这条政令在老总督时期就已存在。

归根结底,此条法规专为增涨人口而设。

群雄割据后,观东和淇南结为友邻,抱团取暖又彼此堤防,观东四郡的人口不足淇南五郡的六分之四,处于势弱之位,此为原因之一。

另一侧邻地为高淙三郡,其总督胡奕自立为“康王”,向来跟观东不合,两边陆续打过几仗,观东虽缕胜,但人口锐减,此为原因之二。

这条政令就被老总督推行,持续至今。

为了无嗣寡妇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择新婿,寡妇的孝期也从三年减到一年,再减到半年。

假使两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官媒出面保媒三次,如果三次内女方都看不上男方,就强制性要求女方跟第四次安排的对象完婚。

官方保的第一次媒往往是最用心的,尽量保证双方门当户对,尽量满足双方提出的择偶条件,故而一旦惊动官媒,双方最好就在第一次保媒中认真对待。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人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官方保媒中看对眼,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换言之,能不到官媒找上门那一步是最好的。

夏知霜的情况较为特殊。

她原本只用守半年的孝,为了巩固“孝媳”的人设,自行守满一年,但这不意味着她多出来的半年孝期可以肆意虚度。

成亲很费事,尤其刘家是观东最显赫的世族,繁文缛节只会比寻常人家多。

彩玉一条条罗列成婚的流程,最少都要一年去筹备,当真耗时耗力。

夏知霜虚心听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打她接受刘宁的对镯,代表她愿意跟刘宁走到那一步,设想中,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不过现在得知她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出嫁,计划就完全不同了。

她起身踱步,慢慢啜饮温茶,神思恍惚。

既然必须要嫁人,刨除她和刘宁的情分,刘家也是她最理想的人家,能护住她手中的财富是最大的考量。

真能坐上总督夫人之位,掌握了一定的权势后,在观东就没什么人能欺她、辱她了……

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想嫁入刘家的话,必须早做筹算。

首要的是打探刘宁对婚事的态度。

夏知霜一瞬间就做了决定,低声说:“叫人准备一下,我要走一趟墨同郡。”

彩玉很高兴她想通了,当即着手准备。

骆怡被留下来看家,她武艺超群,能镇住那些想趁夏知霜不在而闹事的魑魅魍魉。

丰瑛郡的青阳城与墨同郡的里兴县相距七百多公里,中间隔着一个台开郡,马车从青阳城出发走走停停,用时八天才抵达。

里兴有几家陈记的客栈、米铺和首饰店,夏知霜以视察店铺的名义来的,先去店里巡视一番。

她看了一个多时辰的账本,因极力隐忍迫切的心情,不免面沉如水,吓得几个作陪的掌柜冷汗直流。

以舟车劳顿为由离开店铺后,她和彩玉直奔打听来的总督署地址。

总督署位于里兴僻静的地段,其巍峨的建筑群很好认,门前一对石狻猊镇守的就是衙门。

夏知霜顺利找对地方,惊喜地看见熟悉的青衫公子背对着这个方向站在衙门外,她按耐激动的情绪,慌忙整理衣冠。

捯饬几下能见人后,她正要出声呼唤,察觉他对面立着一位俏丽的少女,两人熟稔交谈。

他在忙别的事。

原来不是近在眼前了就能立马叙旧。

夏知霜有点失落,更多的是理解他的繁忙,体贴的想等他们谈完再过去,下一瞬就愣住了。

少女眼波流转,提着装有明显是亲手制作的点心的篮子,她把篮子递给了对方。

夏知霜的心猛然揪紧。

那姑娘可能是他的亲戚吧……可是听说他的亲戚被叛军屠戮干净了。

也许是他部下的亲人呢?被家人托着给他传话顺便送东西来了。

她胡乱找着借口,在目睹少女面颊酡红,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情意,而刘宁自然地接过花篮,夸了句“好香啊”的时候,理智不翼而飞。

身体比反应快,她径直朝他们走去。

彩玉想上前拦,看到衙门门口威严的带刀守卫后,选择留在原地等她。

我不是要阻碍他办差,也不是要打断他们的交谈,只是去打个招呼,露个面就即刻离开——夏知霜给自己找好了冲出去的借口。

下一刻听清他们谈话时,她顿在半道。

女子不好意思地说:“还好有你在,谢谢啦。”

刘宁含笑:“你这么客气我倒不习惯了。”

“每次都要麻烦你,感觉很对不住嘛。”

“你我自幼指腹裁襟,早已不是外人。我愧对于你,只恨没能为你做更多,英慈,你千万别跟我见外。”

夏知霜如遭晴天霹雳,接下去的话不想再听,也无心去见他。

她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悄悄退远,含泪往回跑。

彩玉忙跟上去,无奈怎么追都追不上,吃惊她的速度能跑那么快。

若非夏知霜只顾着伤心没看路被绊倒,她还真不一定能追上。

彩玉赶紧抓住她的手,不及喘匀气就怒问:“好不容易见上,你跑什么?”

夏知霜伤心难过,委屈巴巴,眼泪刷拉淌下。

“人家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他早就有婚约了!”

“既然有了未婚妻,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是了,以他的家世地位,怎会及冠之年都尚未婚配。

她泪如雨下,偏偏自己是插足人家感情的那一方,骗她的混球还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整个观东没人奈何得了他,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长痛不如短痛,夏知霜跌跌撞撞爬起来,语气决绝。

“走,我们回青阳,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进里兴一步!”

彩玉扶她起身,努力劝解:“何必如此?他那么喜欢你,就算你不能做正房,料想他也不会亏待你。”

给总督做妾好过做郡守妻,更好过攀附小官小吏。

这么显而易见的差距,彩玉不认为她这么清醒的一个人会好赖不分。

夏知霜当然知道好歹,如果没得选择,如果真的走投无路,她也许会为了活命而屈从做小。

可现在她还有得选择,前世培养起来的道德观,让她无法轻易说服自己去当人小妾。

最让她难受的是,刘宁一句没提他有婚约的事实。

夏知霜心如刀绞,红着眼睛看向平静的彩玉:“莫非你早就知道他有未婚妻?”

“观东很少有人不知道。”彩玉反而奇怪她今时才知情。

老总督麾下有两员名将,段鸣粗豪直率,许春果敢圆滑,刘家四子皆与两家联姻,许家这边则是刘宁跟许英慈。

二人差两岁,因轮守孝,婚事就一搁再搁,本来今年刘宁脱孝,两人可以随时成亲了,奇怪的是到现在迟迟没动静。

感情之事,向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彩玉又劝:“你去哪我不阻你,只是督宪的性情大家有目共睹,你不如先跟他见一面,有话好好说,听完他的解释再做决定不迟啊。”

一席话入情入理,夏知霜慢慢冷静下来了。

的确,临阵脱逃不是她的作风,适才被强烈的负面情绪主导才失了理性,她夏知霜敢爱敢恨,就该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她如梦初醒,对彩玉道谢后便返身跑回去。

不爱写经典的误会桥段,果然拉扯不到两章就结束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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