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守门的官兵匆匆来报,“萧世子在外……”
“县令大人,真是好威风!”
县令放下鸟笼,起身看去。
萧翎出现在门前,大步流星过来。他着一身深蓝长袍,风尘仆仆而来,气势说不出来的凌厉。
这尊大佛怎么来他这座小庙了?
县令理了理官袍,做足装腔作势模样,才看向萧翎,“世子怎么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来势汹汹呀。
萧翎开门见山:“府上厨娘被官差掳走了,没有这厨娘,我是吃不下饭食不知味。”
“来这不过是想问问大人,我府上厨娘犯了何错,才遭官差如此对待?”
轻飘飘一句话,却叫县令大气都不敢喘了下。面前人是何等尊贵身份,为了一小厨娘竟来衙门向他兴师问罪了!
“怎么回事?”他派人去叫来今日当差的官兵。
等待之余,萧翎瞥见地上的鸟笼,笼中鸟儿扑腾叫的正欢,“县令大人真有闲情逸致!”
县令揉了揉耳根,一定是他的错觉。一向冷情的萧世子怎么会阴阳起人来?
今日当差的官兵很快来了,只见他嚅了唇道出事情的原委,“属下奉命去封了清风楼,那女子却是个不知好歹的公然叫板,属下与同伴看不过,便将女子拿下押回衙门。”
“呵,不知好歹、公然叫板?府上厨娘性情如何,我还是知道一二的。若不是有人肆意妄为,她怎么会摒弃良善,做回不知好歹的人!”一听这话,萧翎一下抓住官差话中重点,反驳道。
这下,官差才注意到萧翎脸色漆黑似墨,眼里有什么在吞噬了那仅荐的光明。
“大人,这位是?”官差看向县令,很是不安。
刀快被架到脖子上,县令没好气道,“萧世子在此,你小子真是有眼无珠!”
萧翎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圣上派他来泷西,赋予了一定的权势。若惹萧翎不快了,指不定他要将泷西搅得个天翻地覆。
但——圣上的旨意,他不能不遵从。
想到书房里那封京城来的信,信里圣上隐晦指出希望他在泷西给萧翎使些绊子,叫他不那么快活。
县令目光晦暗了些许,在心里直叹了口气,这事难做啊。
“世子,都怪我手下人都个分寸。但府上厨娘与清风楼有联系,命案与她有关联也不一定。”
“所以,本官可能暂时不能放人”,在萧翎虎视眈眈的眼神里,县令艰难说出这话。
话落,他满头大汗,累到快虚脱。
县令以为萧翎会生气,然后翻脸无情大闹衙门一番。
萧翎捻了捻干燥的指腹,“可以。”
“不过离开前,我要见府上厨娘一面。”
阴暗潮湿的地面,腥臭味扑鼻而来,牢中犯人低吟痛苦声此起彼伏。
官差在前面带路,萧翎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冷。
牢中,杜青抱着身子,蜷缩在最里面,小窗只透进几丝光亮,照在她那张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脸上。
她闭上眼,努力睡着,熬过这段时辰。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杜青的思绪。
随着钥匙的响动,铁链被解开,官差态度恭敬道,“世子请。”
杜青睁开眼,周围有些黑,入目是一双绣着云纹的男人靴子。
“杜青”,熟悉的清冷嗓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她激动地起身,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杜青:“……”
顷刻间,萧翎就见她似不好意思抓了下头发,然后低头。
胸口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他只看到杜青漆黑似漩涡的头发顶。
“世子来看我,我很是欢喜”,尴尬过后,杜青舔了下干燥的唇,大胆道。
“嗯。”
“这糕点你拿着,饿了便吃罢”,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他塞了包油纸包的东西。
手中份量有些沉甸甸,对上萧翎难掩关切的眸子,她感觉自己心都快化了,“奴婢没事的。”
看出她在逞强,双眼亮晶晶水光潋艳的,萧翎喉结微滚,最终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不出三天,我便带你回府。”
是期许,又是对她的承诺。
杜青点了点头,见他离开,不愿收回目光,好似要将萧翎的身影刻进脑海。
在萧翎离开后没多久,官差过来,拿过床虽破旧但看上去勉强能保暖的被褥,又是拿来些吃的,装着几个白花花馒头的盘子放在低矮落败的桌上。
杜青不由攥紧了油纸包的糕点。
牢狱的日子,总是外面过得慢。每到难熬的时候,杜青就会吃下一块油纸里的糕点,其余的不动。
官差送来的吃食勉强能吃,称不上味美可口。
但一想到她做的麻辣烫火锅山药炒肉片……杜青忍不住口水直流。
恩,这样的日子勉强还能撑一撑。
这般想着,她狠狠咬了口馒头,干巴巴的,还没什么味道。
杜青在牢里的日子,她不知道外面的天地闹腾翻了。
街巷上,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城中闹旱灾,跟端王府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呀?”
“啊呀,你难道不知道圣上派世子过来,处理旱灾一事,可如今过去了大半年,早灾处理好了吗?”
“没有,城里挨饿的百姓比比皆是,何况听说那世子还有闲钱开酒楼,让府上厨娘管酒楼后厨房的事宜。这不正说明世子够贪,且无所事事,才开酒楼吗!”
“何况听说酒楼这两天出了什么命案,就在一楼厅堂里倒了好几个食客,当时用膳的食客都亲眼看到了,那惨样……啊!”
“……”
萧七驰着快马经过,耳尖的他听到这话。
真是一派胡言,尽诋毁世子!
他狠狠瞪向说的正欢那人,“快闭上你的嘴,我们世子是怎样的人,大家心里自有数!”
一看萧七凶神恶煞模样,绿袍粉面的男子赶紧闭上嘴。
下了马,由小厮牵着马去马厩,萧七匆匆去书房。
书房,萧翎刚收起边疆来的书信,就见萧七失了神色进来。
“世子,外面那群人太过分了!”编排世子,还颠倒黑白。
萧翎暗含责备瞥了他眼,一点小事就值得失了镇定?
“外面百姓的议论,我自然听到了些。”
父亲去边疆赴命前,留下支暗卫供他驱使,城中有一点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来他的眼睛。
除了这事外,有一件更值得他忧心的事。
萧翎起身,走到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的盆栽边,“听说圣上近来病重了。”
圣上,世子怎么突然说起圣上?
萧七微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低叹。
“看来京城很快要变天了。”
萧翎指腹摩挲着肥厚的叶片,挑眉勾唇一笑。
“明日,我们去接杜青回府。”
三日一到,天才蒙蒙亮,牢房前拖着沉重脚步的官差,与休息近半天精气神很好的官差交差。
杜青醒得很早,她看向上面的小窗口,有光亮照进来。
她的世子,今日便要接她回府了。
须臾间,杂乱凌厉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杜青眯眼看向窗外,日头还未升起,最多才辰时。
世子不应该不会来如此早,她又在墙角处坐下。
是以脚步声突然停了钥匙解开铁锁的响动传来,杜青立刻察觉看过去。
一张没有预料到的脸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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