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听语被侍卫拖回宫殿的时候，才想清楚裴晏生为什么笑她蠢。

合着裴晏生是在故意激她，看她的笑话的。

什么恶趣味。

又被关在这里，门口那几个如人高马大如木桩时的守卫，她是打不过。

她不免怀疑，裴晏生是故意放她出去，而且笃定了她会遇见慕容白，然后嘲讽她一番的。

以满足他的戏谑之心。

不知接下来他会对她做什么。

正思索间，她忽然心跳加速，不安起来，好像预示着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门口从外推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卒，走上前恭恭敬敬道：“请公主用餐。”

放下食盒，他便迅速离开了。

慕听语觉得有点反常。

往常都是将食盒丢在门口，这次竟然送了进来，还同她这么客气。

她稀奇地打开了食盒，一缕香气飘了出来，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裴晏生终于善心大发，想到她不是小鸟胃，而是个人了。

不由得便多闻了几下，恍然间却有点奇怪的气味窜入。

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奇怪。

俯身看去，细细端详着这道菜，里面看起来有鸡肉，牛筋，鸭头，还有一些绿菜做的辅料，各种山珍海味混在一起。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做法，还是说这是裴晏生的特殊癖好？

她总觉得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她现在腹内空空，真的好饿。

每当这时，她脑中的另一根弦就提醒她，不能上套。

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

一炷香后。

殿门被推开了。

那张熟悉的精致面孔逐渐映入慕听语的眼中。

裴晏生诱人迷离的双眸浸了点愉悦之感，可她还是嗅出了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心像是被抓了一下，猛地揪紧。

裴晏生先是望了一眼空空的食盘，然后视线落在小公主身上。

“小公主，味道如何？”他语气平平软软的，好似是真的在表达关心。

可慕听语早有警惕，干巴巴地扯出一抹假笑，“还不错。”

而后，她清晰地看到裴晏生挑了挑眉，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是么。”

语气不妙，很不妙。

“小公主果然不负所望，这是孤特地为你准备的。”他深邃的目光投了过来，眼角挂着笑意。

小公主有点不好意思，也回之一笑。

“狗食。”

听到最后这两个字，小公主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果然是在报复她。

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裴晏生的唇角愈发得意，勾起的弧度都叫嚣着癫狂，“是军中一只狼犬食了一半留下的，伙食是不是还不错？”

他目光冷冽，透着阴寒，像是要刺穿她的脊梁骨。

小公主咬着牙，不说话，一双美目盛满了怒意，瞪着他。

幸好她没吃。

为了防止自己最终失去理智，她直接将饭食倒进了郁金香的花池里。

望着裴晏生不断靠近的身躯，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来者满意地勾起一抹玩弄的笑，目光逼向她，“从前你哥哥们做的混账事，该由你来还了。”

听此，小公主双目倏地睁大。

原来裴晏生不只是记恨着她，还要将兄长的仇一并报复在她身上。

兄长曾对他做过什么？

宫中的传言在耳畔一幕幕炸开。

鞭打他，让他从马背上狠狠摔下，让他像狗一样拴着锁链，吃狗食。

把他当做一个玩物一样供人取乐，毫无尊严。

凡此种种，她还是只知道一个大概。

她的兄长其实与她并不相熟，但也始终是她的兄长，血浓于水的。

咄咄逼人的气势不断靠近，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乱做一团，神色慌乱，咬咬牙，说道：“可是我的兄长皆已故去。”

似是知道自己没理，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得颇没有底气。

不说还好，一说裴晏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神色比冰碴还要冻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盯着她道。

看来这是要抓着她不放了。

敏锐的目光透过她的肩膀，似是看到什么。

慕听语的余光往后瞥去，直到看到那丛向阳而生的郁金香，恐惧瞬间爬上了脊骨。

她一时惶恐，竟忘了这回事。

“你倒掉了？”裴晏生质问的目光紧紧锁住她。

慕听语攥紧指节，不由得垂下了眸。

“看来你还没有那么蠢。”幽冷的嗓音滚落，可发出的每个音节都令人发颤。

“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还有我逝去的兄长。”

“既然是道歉，就得拿出些诚意。”

他又逼近一步，阴影打在她的头上，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罩了起来。

“殿下想怎样？”慕听语倏地抬起头，鼓足勇气与他对视。

裴晏生体内燃起了一丝快感，唇瓣不自觉绽开，“简单啊，当初你的哥哥们是怎么对孤的，孤就同样的一件一件还给你。”

瞳孔震了一下，慕听语黛眉紧蹙。

裴晏生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猛地转过她的身体。

“把花池里的食物捡起来，吃掉。”他语调轻扬，似是说不出的愉快。

可落在小公主的耳畔，却仿佛催命一般的符咒，激起她身体阵阵颤栗。

背后一双阴戾的眼睛时时刻刻在盯着她。

屈辱。

从小到大，她从没受过这般屈辱。

要她跪下都行，可他却用此法侮辱她，她现在连跪都不想跪了。

骨子里养成的倔强不断蔓延，宁愿死，她都不会受此等侮辱。

一股气在胸腔里翻滚，她猛地覆手掀翻了花池。

瓷片和枝叶碎了一地，与那一堆狗食混合在一起，脏不胜脏。

一股气势霎时逼压而来，他在身后冷冷地说：“小公主，人在屋檐下，得学会低头。”

慕听语倏地转眸，对上他的目光，“你杀了我吧，我死都不会吃的。”

一双星眸中闪着她与生俱来的傲骨，就连眼角的泪痣仿佛都不甘示弱，翘了起来。

裴晏生瞳孔紧缩。

他最讨厌他们这幅样子。

自诩为高贵，自以为身负傲骨，宁死不屈的模样。

令人生厌。

“杀了你就不好玩了。”他忽地扯开一抹渗人的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妹妹？你妹妹可不想死。”

闻言，她一瞬间僵了，脑子僵了，心也僵了，手脚一阵阵发麻。

是啊，还有景婵。

妹妹说过要好好活下去。

她也答应了妹妹，要带妹妹一起活下去。

况且妹妹从未做过对不起裴晏生的事情，妹妹也不算是真正的皇室直系亲族。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道鞭声，夹杂着呜呜呜的哭泣声，时高时低。

她瞬间被吸引，听出了这是景婵的声音，身体一震，“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鞭笞，你猜你妹妹能扛过几鞭？”裴晏生笑得灿烂。

景婵还未及笄，怎么能承受得了残酷的鞭刑。

“孤说过现在不想杀你，但你妹妹就不一定了，她若因你而死，你心里过得去吗？”

他准准捏住了她的要害。

慕听语抿着唇，眸中隐隐含着泪，挣扎爬上了她的眉梢。

稀碎的日光洒在她的侧脸，平添了一丝脆弱。

“吃还是不吃？”

“你妹妹生还是死？”

“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裴晏生轻捻指节，幽幽地抛来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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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殿下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