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荥阳王。”在见到那个人后,宁玉珈的眉宇扭曲了一瞬。
荥阳王虞承今,魏帝最器重的宗室,大魏最能征善战的将军。吴国、燕国以及不久前覆灭的蜀国,都是他带兵踏平。这个人曾是宁玉珈的劲敌,当年她还是皇帝时,白狼水之战、昌平城之战,对手都是他。她曾杀得他丢盔弃甲几乎丧命,也曾被他逼到绝境命悬一线。
“麻烦大了。”站在宁玉珈身侧的西昏侯并没有吃过荥阳王的亏,楚国被灭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但他也知道这人的厉害,“他不是在蜀地么?”
蜀都是被荥阳王攻占的,蜀亡之后,蜀都的财富、战俘,都由荥阳王安排人手押送,同时他也带兵暂时驻守蜀地,以防生变。
可是这人居然回来了。
“陛下,蜀废帝不可赦免。”荥阳王朝着魏帝行了一礼,声音朗朗,“废帝有三大罪:其一,有违陛下之命,不守魏蜀之约。我大魏定永三年,魏蜀约盟,蜀去帝号,称臣于魏。然而之后蜀国却屡衅我大魏,帝号未去,陛下之命不从,供赋不纳。我魏军巡视巴蜀,他竟发兵相拒,着实罪大恶极。”
“其二,废帝性情残暴,蜀中良臣才俊,皆命丧他之手中。在蜀亡前夕,他曾于宫中设宴,无故屠戮大臣二十七人,手刃帝师。如此残忍凶狠之辈,无德无义,为人不齿。”
“其三,废帝当政期间,奢侈无度,不理朝政,致使蜀地民变四起,生灵涂炭。蜀中三年大旱,乃是上苍降罪于无道之君,可见天地都难以容下此人。陛下不杀他,蜀地民怨难平。”
荥阳王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承天门前站着的公卿都即刻开始了议论。
而在宁玉珈这边,他们这些亡了国的君主也都面色一变。若荥阳王说的这三条罪状成立,那他们几个也都该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片刻后果然有臣子大步走出,附和荥阳王之言;也有臣子反对,说蜀君不可杀,同时亦有荥阳王往日里的政敌以打断献俘大典的理由站出指责荥阳王无礼。
但更多人都是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敢表态。
往日里雄才大略的魏帝这时好像成了一具偶人,什么话也不说。
“不能让局势失去控制。”无业侯焦急的喃喃,“今日魏帝要是杀了蜀君,明日就可能杀我们。”
“那个混账东西。”西昏侯与谢湫有矛盾,但这时却也为他的生死而担忧。他龇牙骂的是荥阳王。大魏这员猛将一向主张斩草除根,肃清五国皇族。
西昏侯个性冲动,眼见事态不对便想要站出来为谢湫说话。但是宁玉珈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去没用的。”她低声喝道。
“那你去。”西昏侯说。
燕国不复存在后,燕国却有大批的臣子进入了魏国朝堂,其中不少人还身居要职。身为昔日燕国君主的宁玉珈若是在此时出来为谢湫说话,曾经的燕臣说不定也会有不少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宁玉珈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个少年,眉头紧锁,但并没有任何动作。
伏跪在地的谢湫这时却站了起来。
“罪恶滔天的犯人在面临审讯时都有机会为自己辩白,我想要为自己说几句话。”他看向荥阳王,不卑不亢的开口:“听说殿下十四岁那年便随军出征,立下大功,而我无能且不幸,八岁被立为君主,十六岁时都还只是个傀儡,大权握在群臣手中。我不知道蜀国何时与贵国定下的盟约,我也不知我的臣下是何时毁的约。诚然我蜀国无礼于大魏,但错在那些犯上欺君的大臣,而非我——我杀了那些人,反倒是在为大魏分忧除害,殿下不嘉奖,却想要杀我,是何道理?”
他复又看向魏帝,“其次,天下初定,正是与民休息,实行仁政之际。荥阳王殿下迫不及待的劝陛下杀我,是想要让世人误以为陛下乃是滥杀无辜的暴君么?”
“最后,”他的声音忽然冷厉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平静,“纵然我有罪,也轮不到荥阳王殿下来宣判。荥阳王口口声声说我有罪,那我倒要问问,荥阳王与我,谁的罪孽更为深重?”
荥阳王微微一愕,望向他的目光陡然阴冷。
*
“蜀君在说什么?”无业侯有些焦躁。
他们站的位子与谢湫隔得不近,而那个少年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故而他们都只将他的话听了个大概。
“竟然敢顶撞荥阳王,他这是不要命了么?”庸德侯说道。
“顺义侯,你好歹也曾是巾帼豪杰,怎么这时反倒胆怯不敢站出去了。”西昏侯质问。
宁玉珈仍然没动,眼睛始终牢牢的锁定着谢湫。
谢湫实际上没有再说话。
他在道出那句荥阳王同样也有罪之后,便闭口缄默。原本沉默旁观着两人争锋的魏帝在听到这句话后身子微微向前倾,显然是对此感到好奇。可是谢湫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哗然四起。
荥阳王与谢湫站得位置颇近,看起来就像是荥阳王对这位年少的亡国之君下了黑手。
**
献俘大典因荥阳王的打断和谢湫的昏倒而潦草结束。
宁玉珈回到安定宫通明殿后,将承天门前发生的事说给了余晚听。
现在她身边只有她,心里有什么事,也只能道与她。
在听完她的叙述后,余晚一脸平静,“意料中的事。那孩子的身体的确不好,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
余晚比宁玉珈要年长七八岁,十六岁的谢湫在她眼里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宁玉珈询问。
“我之前说过,先天不足,气血过虚,大约是心肺有损——这样的孩子是活不长的。”
“能治么?”
“太极宫内已经派出了御医了吧。”余晚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自然是派了御医。昔日的一国之主在众目睽睽下出事,魏帝总不可能把他搁原地不管。
“你不总嘲笑那些御医是没什么用处的废物么?”
余晚擅长医术,曾是她燕国宫廷之内最有名望的女医官。降魏之前,宁玉珈打开了燕国皇宫所有的大门,任凭宫内的人逃走。可是余晚却在那时找到了她,跪在她面前说愿追随陛下。
“那些御医的确都是废物。”即便跟在宁玉珈身边做了一年的侍女,余晚还是那个高傲余晚,“但……即便是我也未必能救。”
宁玉珈点了点头,看起来倒也不是很失望。
“您想救他么?君侯。”余晚看着她的眼睛。
*
才走出通明殿,宁玉珈便碰上了无业、西昏和庸德。
这是很少见的情形,几位曾经的皇帝聚在一块。
毕竟他们虽然现在住在同一座宫殿里,但关系不是很好,像普通人家那样邻里和睦是绝对做不到的。
比如说过去吴国与楚国斗得不可开交,故而吴君庸德侯与楚君西昏侯的关系也十分糟糕。要不是两人住的地方远,非得天天吵个鸡犬不宁。
燕国曾有段时间训练了一支水师,船只与教习都来自吴国,两国一度结盟。所以庸德侯与宁玉珈的关系也不可避免的亲近,平日里庸德侯夫人做了什么可口的点心都不忘了给宁玉珈送一份去。
“哟,诸位都来了?”宁玉珈倒也不是很意外,既然他们到了她这,她也正好不必费心去找他们了。需知安定宫占地颇广,而她又没有车马肩舆,走起路来很累的。
西昏侯面色阴沉的朝她一颔首,率先走进了她身后的通明殿正殿,无业、庸德二人也叹息着跟在她身后。
“今日承天门外发生的事,燕主怎么看?”首先开口的是无业侯,他毕竟是宁玉珈的姑父,同她更为亲近些。
安定宫内大部分的宫人奴仆,都是从太极宫派来,替魏帝监视他们,所以这些下人他们使唤不动也不敢真的让他们伺候,反倒逢年过节都得从自己所剩不多的私财中挑一份给他们,以求他们能在魏帝面前美言。
相比起来,唯有宁玉珈所居的通明殿情况稍好,至少太极宫的人要少很多。
因为宁玉珈毕竟是女人,哪怕她曾力战荥阳王,使魏军身陷幽云战场数年不得脱身,她也是个女人。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对女人怀有一种天然的轻视。
女人称帝本就得位不正,就算她肯站出来号令燕国遗民,也未必会有多少人愿意响应她。魏国文武甚至猜测她当年那些功绩或许都不是她做下的,也许是她的兄长留下的臣子文才兼备,替她守住了山河,只是将功名都归在了她身上。
“我怎么看?”宁玉珈托腮沉思了片刻,“我认为,今日之事,乃是魏帝有意为之。”
女主年纪比男主大
毕竟是做下一番功业的女皇,如果还是水灵灵的小丫头是没办法干出一番事业的,我尽可能的让我女儿天赋异禀,但我算了算,她要夺位要打仗要投降,太忙了,现在大概二十二岁,不能再年轻了
男主十六,年纪不能往上调了,再往上他就该娶皇后生儿子了
所以,本文男女主生理年龄差六岁,心理的话……大家慢慢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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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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