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少天了!你的消息究竟真不真?连护山阵都破不了,还怎么进去!更别提要抢他们派的——”
“哎!风掌门此言差矣,是他们祁湘派窝藏神器,不肯示众。这等不义之举,置天下安危于不顾,就算遭众门派声讨也是不为过的。怎么能说是抢呢?”
风掌门眯着眼睛笑了,他的眼睛轻轻一弯,如银月旁遮蔽了些许的阴云。落下的话却格外敞亮,谦润好似君子之音。
“不急,风雨就要来了……”
“三师叔,我爹他怎么样了?”芷兰卧在床榻边轻声地问。
她装作从容,可她从来都是冰雪聪明的;或许她是知晓的,可她不愿意承认。
她喜欢戏弄别人,看着别人身在局中又看不清的样子,她也跟着装糊涂;她瞧着别人最后一副恍然之态,总要捏出一副所有尽在她掌握中的了然。
可她只是孩子心性的贪玩与单纯,那些恶趣味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了。
她如何能够料事如神?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东西是她猜不到也看不透的。
自以为是从来不是一个好习惯。
爹常说,眼睛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所以她觉得用心去体物会人,也能有**分触及真相吧。
可是,她不敢再自以为是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看不透别人。不是看错了人,而是这人或许本身就评不出好坏对错,就像青川。
她不敢再自作聪明了,因为先知和装作不知有时候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芷兰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掌门。
三师叔沉默着,只是不忍心地摇了摇头。
“爹,你这一觉可睡得真够久的,和我有的一比。你不是老说我日上三竿不起来吗?你怎么也赖在床上。”
芷兰好想哭出来,可她握着他的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故作风轻云淡。
从小到大她受了委屈,爹对她说要还回去,她就带着吴忧揍回去。
她记不得她娘的样子,爹说娘身子不好,生下她后,大病一场,去了。
在她心里,爹就是娘。
如果装傻是她喜欢的游戏,她多么希望这次不是游戏,抑或是她真的傻。
门外远处的灯光依旧亮着,被淅沥的雨点模糊了,有些暗,但却是她眼中夜里唯一的光。
吴忧已经几夜没有合眼了。
祁湘派此时竟然没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的欢声笑语慢慢开始越来越小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独自盈笑。
冬去春又来,葬了什么?
乐清仙尊与大师兄不在。
二师兄三年前北游至今无音讯。
……
师尊也病倒了。
吴忧看着手中的玉扳指,纵是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内门中只剩下了五师弟吴忧和小师妹芷兰。
一月前,他师尊将掌门印信交给他保管是什么意思了。
三师叔说师尊中的毒,已经有很多年了。很多年是多少年,吴忧没有开口问。毒已经成了掌门身体的一部分,原本调息妥当,也不会突然失控。
现今,三师叔说他也无力回天,只好瞒着师妹。
众门派闻声而来聚在山门,掌门迟迟未出面,宗门内看似与往常一样,实则早已人心惶惶。
可是人心难测,远瞧近看都是面墙,只是你看不出心的厚度,不知道它是不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吴忧又来到小洞门,剑锋出鞘,凌空而起。
祁湘派绝学无炁剑法,掌门只教给了他一人。可是他学不会,因为无炁剑法根本不是剑法,而是心法,没有招式。
剑由意动,意在心中。
意如高山流水,由高及低,乃规法定则,由低到高,此情豪心扬。
可他的头低下去,仿佛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无力感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低下头就是万丈深渊,倘若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把他身后的一切葬在深渊里,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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