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后的一个月里苏既望看着前面的空位总是忍不住想到林暮，原本说半个月就回来，可这已经过去一月了，林暮还是没出现过学校。

苏既望期间只见过夏衍两三次，每次问他，夏衍都说快了。但其实听许凌鹤说夏衍也只上了那么几天课。

他们两个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起回宿舍，一起去食堂吃饭，分班之后丝毫没影响到两人的距离。

再次见到林暮的时候，已经枝头落雪，苏既望捧着水杯暖手，拽着林暮问东问西。林暮还是他印象里的样子，除了瘦了一点，其他什么也没变。和他嘻嘻哈哈聊了很多，两个人晚上回了宿舍，林暮还手舞足蹈地和他讲他和夏衍小时候的有趣事儿。

苏既望想插嘴根本找不着机会，只是安静地看着林暮乐呵呵的样子，随后给夏衍发消息。

su：他看着状态不错，话多的根本停不下来，我觉得他都有点亢奋了。

夏衍：那就好。

自林暮和夏衍两个人回来之后，他们也回到了四人行的状态。只是苏既望觉得许凌鹤最近又不对劲。

中午放学铃打响，许凌鹤出门一个转弯走到文科十一班后门，他正准备开口，看到苏既望身旁一个男生撑着他的桌子，两个人距离很近，许凌鹤已经快要看不到苏既望的脸。

林暮从里面走了出来喊了他和夏衍一声，结果发现许凌鹤根本没在看他，顺着目光一看，随后说：“苏同学呢，最近进步很大，所以很多人找他问问题，他和我说让我们先走不用等他了。”

问问题要靠这么近的吗？俩人脸都快要贴上了……许凌鹤看了他俩一会儿说：“我突然不想去了，夏衍帮我带饭，我要三号口的手抓饼。”

夏衍：“……换一个。”

许凌鹤：“那我要四号口的汉堡加小卖部的冰红茶。”

夏衍：“懒死你算了。”

夏衍和林暮走了之后许凌鹤看着教室里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心里又泛起阵阵不爽。

苏既望听见对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扭头往后门看了眼。

许凌鹤皮笑肉不笑：“你还记得我啊！”

苏既望看了眼黑板上方挂着的表对那个男生说：“抱歉我没看时间，等午休后再继续吧。”随后起身拿着饭卡走到许凌鹤跟前说：“现在还赶得上么？”

“赶得上，现在食堂可能还有泔水可以吃。”许凌鹤盯着刚才和苏既望说说笑笑的男生看，看着他下了楼梯，牵着苏既望的手往十三班走。

“诶？干什么？”苏既望不明所以。

“给你投喂，现在去食堂只剩下难吃的了。”许凌鹤坐下弯腰在桌兜里翻找，随后拿出三袋面包和一罐牛奶，“凑活吃吧。”

苏既望问他：“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许凌鹤抬头看他：“我不饿，早上吃太饱了。”

苏既望不相信，毕竟是为了等自己才没赶上食堂，思索再三说：“我带了一些零食，你要不吃一点？”

苏既望拿着一盒软糖和一盒巧克力走进来放在桌子上说：“给你。”

许凌鹤看清了巧克力的牌子之后，漆黑的眼珠看着苏既望，笑出声：“这么贵的巧克力就送给我了？”

“嗯，也不是很贵。”

“是吗，是别人都有，还是只给我一个人的？”许凌鹤把玩着手中的巧克力盒，玩笑地看着他。苏既望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不要还给我。”

说着伸手去抢，结果那只手向后避开，苏既望抓了个空，重心不稳猛地撑住两边的课桌，碰撞声在没人的教室显的尤为突出。

许凌鹤挑眉看着他，好像有些意外，露出虎牙对他笑：“还带投怀送抱服务呢，真贴心。”

苏既望俯视他，为自己辩驳：“没有，你自己往后撤的。再说你抱的还少吗？”声音越来越小，许凌鹤逗他：“什么？想让我抱你？那你早说啊。”

一双手环上腰，苏既望身子轻颤一下，结果就听见身下的人说：“你还挺敏感。”苏既望忍不了了：“你今天发什么疯，谁惹你了？在这给我发骚。”

许凌鹤这才收了那副德行，正经看着他问：“刚才那人是谁？你们两个离那么近做什么？讲题也不用贴着吧？我观察了好几天了，每次都是他，他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许凌鹤说着说着有些急，语速加快。

“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忘旧爱？看不出来你还挺渣的。”吐完酸水许凌鹤以为苏既望能产生羞愧之心，结果发现对方不但没有任何羞愧之心反而还不明意味地看着他，对方沉默一会儿说：“所以……你吃醋了？”

许凌鹤承认自己是酸的，但是他不想被笑话，梗着脖子嘴硬道：“怎么可能？我那是怕耽误你学习，你一直给他讲题，你那还哪有时间学习了……你以后万一谈恋爱了怎么办？那更耽误学习，你不可以和其他人谈恋爱。”

苏既望笑出声：“你别嘴硬了，你就是吃醋了，我牙都酸。”

“我没有，吃！醋！”

“我不会耽误自己的学习的，你放心。”苏既望直起身子，翻了翻桌子上许凌鹤的习题册，“我也不会谈恋爱。”

听了这句话许凌鹤更加吃味。苏既望呼噜呼噜他头上的毛，却被许凌鹤撇开脑袋躲开。

“小气鬼。”苏既望嘟囔一句。

晚上回到宿舍，夏衍拿着手机给林暮发消息。

未知数：许凌鹤吃错药了。苏既望给他下毒了？

小狐狸：？不可能，我们小苏善良的很，你别造谣。

未知数：［图片］

未知数：半天了，从午休结束到现在一直拿着那盒巧克力，跟个傻子一样。

林暮看着照片里咧着嘴随着手里的盒子傻笑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苏既望听到问他怎么了，林暮拿着手机给他看，苏既望看了眼照片，也笑出了声：“他还没吃啊。”

林暮抓住了关键词：“你给的？为什么不给我？你不爱我了吗？”

“他中午没吃饭，我把巧克力给他了。”苏既望叠着衣服解释说。

“没吃饭？不对啊……我和夏衍给他带了饭的，还是他点的餐，怕他吃不饱还多排五分钟给他带了手抓饼。”

苏既望听了之后动作一顿，没有说什么，林暮躺在床上翘着腿说：“好了，他诓了你一盒价值一千多的巧克力。”

夏衍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踹了一脚上面的床板。

小狐狸：破案了，巧克力是小苏给的，他说许凌鹤骗他没吃饭，结果就白嫖到了一千多的巧克力，真不是人，也就小苏能被骗了。亏我们排了五分钟的队。

未知数：那就正常了。

未知数：十一点半了，睡觉。

小狐狸：［委屈唧唧.jpg］

小狐狸：睡不着，我觉得我能再战斗个三天三夜！

未知数：吃药了吗？

小狐狸：吃了，但没什么作用……

苏既望按亮手机，看着锁屏壁纸，想着白天许凌鹤说的话。

他为什么吃醋？不希望我交朋友？但林暮和夏衍他也没说什么，之前也是，还郁晓礼物那次他一晚上没说话。

苏既望想不通，为什么朋友之间的占有欲也可以这么大。结果到了凌晨才睡着，代价就是第二天一睁眼五点三十。

完蛋，要迟到。

苏既望迅速到卫生间洗漱，结果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没醒，宿管老师也没有喊起床。

窗外传来簌簌声响，阴云之中还夹带着闪电。

在下暴雨，地面已经淹了。

苏既望看着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在空中跳着摇摆舞，狂风肆虐，呜呜作响。苏既望打开阳台的门一直胳膊挡着脸另一只胳膊把衣服都收进来。关了门之后他浑身已经湿透，洗了个澡之后换了新衣服。

班级群里发了通知，停课一天，然后学生们就疯了，苏既望想到了“两岸猿声啼不住”。

林暮呆着无聊，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开始摇人。

路梁，夏衍，许凌鹤进来的时候林暮准备好了零食和饮料，招呼他们坐。

许凌鹤看见苏既望和一旁的男生说话，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是苏既望的同桌，叫丁华，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

“咱们这样，我手机里有个转盘，已经录入我们的名字了，转盘停下来之后，指针指到谁，谁要来真心话大冒险啊，答不上来的给在场所有人买一个月的饮料。”林暮把手机平放到桌面上，点击按钮，转盘开始转动。

慢慢停下来，林暮看着指着自己的指针，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来大冒险。”，然后抽出一张牌，“向你左边的人说一句土味情话。”

林暮看着身边的人眨着眼说：“简单。”

苏既望：不好的预感。

林暮深情款款看着苏既望：“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

然后就听见对面传来音乐声：“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青春年华。”

苏既望：……

林暮被应景的音乐逗笑：“路梁，你是气氛担当。”

第二局指针还是指到林暮：“原地大象转十圈。”

他起身一手捏着鼻子，一只手绕过去指着地，十圈之后他觉得自己上了太空，靠着苏既望的肩膀回地球。

第三局指针慢慢停下，路梁抽了张大冒险，看清任务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冲着窗外大喊‘我爱学校，我喜欢学习，我要写一辈子的卷子’？”

“我说完之后那闪电不会来串个亲戚吧。”路梁走到窗户边上，酝酿许久大声喊出来：“我爱学校——我喜欢学习——我要写一辈子的卷——子——”

随后听见狂风骤雨中夹杂着几句问候：“你他妈，你替我写一辈子的物理！”

“兄弟，你如果被绑架了就跳个楼！”

然后路梁就收到了班主任的微信。

老赵：很好，孺子可教也，我这里正好有几本习题册，等雨停了你来拿。

路梁：妈的，造孽啊！

第四回合，指针指到了丁华，丁华抽的真心话：“小时候被父母打是因为什么？”随后沉默一会儿，苏既望本想让他换一张，但是对方已经开了口：“小时候，表弟想要拿我的玩具汽车，我不想给，我妈妈说我不懂事……当着亲戚的面把我打了一顿……”一瞬间气氛有些凝固，“之后又把我关进房间三天没给饭吃。”

“不是，就因为这就打你？不就一玩具吗，他不能自己买？”林暮听了有些气愤，丁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路梁打着哈哈活跃气氛：“再来再来，我不信我还能抽到更社死的。”

第六回合，苏既望抽了张真心话，他念着卡牌上的字，语速有些迟缓：“有没有哪一瞬间对同性——动过心？”

寝室里掀起起哄声，苏既望看着字，一瞬间有些看不懂中文。

同性？动心？

苏既望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论坛上的那张照片，和那双环上自己腰间的手，他不自主抬眼看许凌鹤，发现对方靠在椅背上，笑着看他，也在等他的答案。

他沉默不语，再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有过……”

“哦——”

“谁啊——”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苏既望觉得耳朵有些发烫，觉得自己的心脏毫无规律地扑通乱跳，一下一下地震动着鼓膜。

丁华注意到他看许凌鹤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精确捕捉到。

转盘继续转动。

“夏衍！终于到你了！”

夏衍选的大冒险，看到问题之后吐出两个字：“林暮。”

“什么就我了？问题是什么？”林暮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看他，像一只善于蛊惑人心的狐狸夏衍把卡牌放回去，说：“觉得最烦人的人。”

“切——”

不对，他撒谎了，苏既望隔着林暮看到了他手中的问题：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苏既望看着他，又看看林暮，突然明白了什么，默默收回目光，喝了口饮料。

“和你右边的人十指相扣，对视十秒。”许凌鹤念出手中的卡牌内容，随后看着苏既望，“来吧，小苏同学。”

苏既望身体有些僵硬，看着许凌鹤带着笑意的眼睛，慢慢把手搭上他的掌心。许凌鹤十指弯曲，紧扣住苏既望的手，苏既望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又被点燃。

又不受控制了，这次好像更剧烈，苏既望盯着对方的眼睛，从瞳孔看到自己紧张的表情。

十、九、八、……三、二、一。

“你还想再抓一会儿吗？”许凌鹤的声音把他叫醒，他猛地松开手扭过身子不再说话，感受着掌心的余温。

许凌鹤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没说什么，耸耸肩膀，坐直了身子。

第八回合，又是路梁：“对你最近的微信联系人发一条不少于一百字的夸夸，并在结尾附赠‘爱你到永远。’”

路梁对着赵杰的聊天框陷入沉思：……天杀的，这种游戏我以后再也不参加

最后一局指到夏衍，他读出卡牌内容：“展示相册第十五张照片。”他翻出手机，点开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张人像素描画，画的是夏衍。

林暮看了之后，猛地扭头看他，也没说什么，他表面风平浪静看不出端倪，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到那幅画之后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出了冷汗。

“我靠，这谁画的？这是你吧，真的是一比一还原。”路梁端着手机欣赏，“你找人画的？能给我也画一张吗？”

“不能，这是我的私人画师。”

“小气鬼。”路梁说，“但好好看，这人一定是个大艺术家。”

“是艺术家。”

许凌鹤还是保持懒散的姿势，他和夏衍交换一个眼神，冲他对口型：闷骚男。

夏衍白了他一眼，他扭头看林暮，他拿回手机，给林暮发消息。

未知数：还好吗？

小狐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未知数：一个月前。

林暮心中悬着的石头还是砸了下来，震碎他的幻想。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我喜欢自己的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