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知徵是妖的话,什么样的妖跟自己的本体分离了还能无事的?”
梨骊摇头,“一般来说是没有这样的妖的,也没有哪只妖会这样做,这样就等于无限削弱自己。”
裴腴:“这样看也不能说苏知徵就是妖了。再者一只妖如果化作人,那它一定会在某些方面暴露它的习性,可是我今天见过苏知徵,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梨骊嗯了声,“所以我不确定刚刚那些推测,想找你们来看看的。”
相无津忽然说:“你想得没错,如果她不是妖而是什么别的……反正不是正常人的什么存在就好解释了。”
裴腴仿佛醍醐灌顶,但觉得这话又有些扯,“但我们也不知道这种存在啊。”
相无津脸上有浅浅笑意,“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只要知道她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就可以了。”
“如果她不会伤害人,就算她真的是妖,我们也没有对她的一切进行干涉的权利。”相无津静静地分析说。
这点梨骊和裴腴都是赞同的。
所以苏知徵会是一只妖么……她的本体又是什么……
想到禁制,裴腴问,“苏知徵看起来是不知道她身上有禁制的,我们要想办法告诉她吗?”
梨骊拧眉了会,未及开口,门又被人叩响。
“谁?”
“掌门,刚刚殿椿堂传了口信过来说苏夫人旧病复发,正在调养,您这几日不用过去了。”
“知道了。”梨骊转回头,无声地看着两人,“现在是想告知也没办法了。”
但裴腴轻摇头,“不,还是劳烦你想办法告诉她吧。”
梨骊和相无津都看向裴腴。
裴腴见他们不解,就把自己在遇害村子里碰见的斗篷人、今天和苏知徵的说的话告诉了他们。
“我早上就猜测她就是那个披斗篷的女子,加上你刚刚说这几日都没去殿椿堂过,所以,苏知徵这几天是去岐岭了。”裴腴慢慢说,“而且根据那天她劝那些修士的样子,我更倾向于她不是幕后的人,只是单纯地过分担心最近的事……或者说只是那人的一枚棋子。”
而且还是一颗份量不小的棋子。裴腴想。
“好,我会尽力试一下。”梨骊答应了。
离开碧海阁时,街上的积水已经深至一个成年人的脚踝了。
梨骊想得很周到,还是让马车送他们回去。
回去路上。
“相无津,现在管艽吟身边除了苏知徽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吧?”裴腴总是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相无津睁开眼睛,回她,“确实都不在了。就是因为管望跋走得早,管艽吟才会早早地接过殿椿堂。”
裴腴坐得近了些,“是在他几岁时?”
“那时候他的庶兄管岚刚刚年满十八。”
裴腴皱眉,“十八岁?管艽吟再生灵根也是十七八岁的时候……”
相无津忽然接话,淡淡说,“十七岁。所以在这以前他无灵根,母亲又早逝,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裴腴没说话,因为同样是十七岁,管艽吟再生灵根,相无津也是在这年救了她,发现了自己的心魔。
如今距那年已经过去十年了,而相无津整整十年没有一天从十六岁的某个长夜里走出来过。
被封存的又何止浮玦剑,还有那个潮湿的雨夜记忆,他该是有多痛苦才会选择忘记这些。
裴腴没再管刚刚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见她忽然眼睫微颤,相无津也拿不准她怎么了,只得拉过她的手,穿过五指间缝隙,松松地扣着。
“一下子这又是怎么了?嗯?”相无津收拢了下自己的掌心,“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裴腴抬起头,又别过脸,“早知道……快点来庐泉找你了。”
这样就能弥补一些他身边孤寂无人的岁月。
十年,无名堂院角的那棵大槐树都长得郁郁葱葱了。
相无津微微一笑,“不用,你现在来找我就好了。”
“这样,你在那边长得好好的,我在这边也长得好好的,”他停了下,“长大之后男未婚,女未嫁的,刚刚好。”
裴腴被他的逻辑折服。
她一边扣紧了两人交叠的手,一边强调:“那说定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你不能单方面瞒着我。”
“我要和你站在一起。”裴腴认真坚定地说。
她没有把握说服别人和她一样相信相无津,但她坚信自己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哪怕千人万人唾骂,千人万人指摘,她绝不后退,说到做到。
见相无津神色怔怔,裴腴想再说一遍,“相无津,你听见了吗?我说……”
相无津回神,打断她,“听见了,我知道。”我也是。
裴腴这才笑开,有点想亲他,但是又不太好意思。
正要放弃的时候,相无津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后仰的脑袋,熟练地堵住她的唇,撬开牙关,大着胆试探地轻吮了下。
裴腴大脑瞬间宕机,后尾脊随着窜了一阵酥麻的战栗,她喘了两口气。
……
没过多久,前面突然传来车夫地提醒:
“两位,前面积水得很严重,马走得会慢些,不如步行的快。你们要自己走过去吗?”
裴腴听见话,急忙去推相无津,根本推不动。
她有些欲哭无泪,手臂软绵绵地滑下。
相无津是一点没打算放过她,仍醉心于纠缠。
外面车夫又问:“两位?”
裴腴实在忍不下去了,狠狠地咬了他下唇一口。
相无津“嘶”地直起身,看着裴腴脸上微微的怒气,笑了下,“劳烦师傅等会,我们想走过去。”
“哦,好。”
相无津抬起手,用拇指擦了下唇角渗出的血,委屈巴巴地指控道,“裴腴,你没有心。”
裴腴看着他唇瓣上细小的那道口子,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那什么……不好意思。”
相无津随即喜笑颜开,大方说:“没事,下次我咬回来就好了。”
裴腴瞪他一眼。
两人最后还是下了马车。
这里离他们的客栈已经不远了,就是因为位子偏,路也坑坑洼洼,积水尤其厉害。
雨还在不要命地下着,就下车支开伞的这一小会,裴腴后背的衣衫都湿了一片,冰凉刺骨。
举目望向远处,全是白茫茫一片。
江南的雨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差了?有点反常。
“裴宠宠,你打着伞。”相无津说着把伞递给了裴腴。
裴腴回神接过,“那你……”
话还没说完,她人直接被拦腰抱起,双脚腾空。
“欸?”
“我嘛,抱你过去喽。”
裴腴双手很熟练地绕过他的脖颈,像跟灵活的藤似的。
“我自己可以走,好端端的……”
“我知道,那又怎么了?”
裴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心里莫名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只干巴巴地说:“哦。”
“你怎么轻飘飘的?多吃点饭行不行?”相无津教训她。
“好。”裴腴很顺从地应了。
相无津这才满意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被雨浸润得冰冰凉凉的,光滑细腻。
“等一下,你手上不是还有伤么?”裴腴抬起头,着急说,“你今天上药了没有?”
相无津嗤笑一声,“都说是皮肉伤了,没到骨头,抱你一下死不了。”
相无津一路抱着她到了客栈口,裴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继续了。
相无津只好不太情愿地放她下来。
一下地,裴腴就抓起他的手左右看看。发现确实活动自如,丝毫不发抖之后才放心。
两人牵着手进了客栈一楼。
一进门就被吓到了,整个一楼此时竟然挤满了人。
都是想住宿的。
可这家客栈位置略偏,他们前几日来也不见有多少人。而且这就一家小小的两层楼客栈,哪有这么多房间。
“这是怎么了?”裴腴问。
相无津凝神望了望,摇头。
他随手拉过一个小年轻,问:“怎么了?”
小年轻鼻尖沁汗,抹了把眼睛,“我们那发大水了!缅苍河里所有的水都跑出来了,淹死了好些人!”
“你们从哪里跑来的?”
“金沂,水坝全倒了。唉,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找住处,这都住满了。”
小年轻唉声叹气地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出事了。
金沂位于缅苍河的下游,地理位置优越,航运也很方便,故而人口繁盛。
现在一决堤,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十几年前的黄陂城就是一个例子,城主没有及时固坝,全靠周围地方来帮忙疏散人口,疏通河道才勉强过了这道鬼门关。
金沂在黄陂城上面,没想到这次又发生了……
有个中年男人抱怨,“管艽吟在干什么?发大水就算了,也不知道安排一下我们这些人?”
这些人被毁了个措手不及,纷纷逃往别处,下意识就抱怨殿椿堂就没做好自己的本职任务。
“谁知道忙什么去了?”一旁忽然有位长脸的妇女啐说。
很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接话,“话可不兴这么说啊。堂主前几天还派人来加固堤坝,我们这本来离缅苍河也不近,谁知道突然就发了洪水还一路淹到这里。”
“都撤到半路了,也没躲开,这是天意啊……河神大人发火了,谁都逃不开的……”
裴腴听见“河神”两个字,就是一阵不舒服。
怎么又扯到河神了?
“裴宠宠,走吧。”
“嗯,去哪?”
“金沂。”
相无津去退房了,裴腴隔老远也听见伙计不可置信地疑问“你们真要退啊?退了可就没机会了啊。”
见相无津坚持,伙计不再劝了,反正他们不要有得是人要。
果然,没一会,竖起耳朵的众人就群起而上,哄抢着空房。
一时间,客栈里声音嘈杂。
裴腴的耳朵受不了早躲出来了。
“走吧。”
“嗯。”
两人直接去了敛琅阁。
正好撞上卫时出来。
“卫时,你们阁主在不在?”
“你们怎么来了?不在,阁主和灵媚小姐一早就去金沂了。”
裴腴不解,“他们去金沂做什么?”
“因为殿椿堂堂主昨夜发了邀请函,几乎邀请了所有有名头的门派汇聚。”卫时停了下,“管艽吟说希望各门各派都能派人过去支把手,帮忙转移普通百姓。”
“昨晚,金沂发了很大的洪水,死了不少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