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去?”
“我们这也发了大水,我留下来指挥救援。”
裴腴深吸一口气,看向相无津,颇有些无奈:“看来我们又要回金沂了。”
想想也真是累,一天到晚金沂岐岭两头跑。
相无津揉了一把她的头,“没事,快结束了。”
……
金沂。
裴腴和相无津御剑在天上,赶时间也顾不上慢悠悠地撑伞走了。
管艽吟这是耐不住要出手了。裴腴想。
从上面往下看,虽然有一点心里准备,但实际情况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金沂将近小一半的地方都被淹在黄浊的雨水里,洪水奔流涌动,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嚎哭和一层层无休无止的浪。
一层声一层浪,互相交和,永无殆尽的样子。
已经有不少各色校服的修士们在救人了。
估计各门派已经到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裴腴有些焦急。
等到了殿椿堂时,他们很轻易地也混进了大殿里。
看着眼前这个规模奇大的大殿,裴腴不禁怀疑管艽吟一早就计划好了这些。
这个大殿高得离谱,抬头一看空荡荡的。
此刻还算明亮。
她和相无津转了一圈,没见到泯裴门的人,也没见到苏知徵。
但见到了梨骊、温闻善以及詹灵媚,不只是他们,还有不少眼熟的各门各派的掌权人。
看来这个大殿里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其他修士们应该都在外面帮忙了。
不过估计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想来帮忙的,应该也是想借机卖个人情给管艽吟,与殿椿堂交好。
他们中不少人的心思一点不在外面,一来就拉帮结派地互相吹嘘,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神情。
“管艽吟到底要干什么?”詹灵媚极不耐烦地问。
“他要是需要人,四处求一圈不就好了,为什么我们也要来?”
裴腴:“他是先邀请你们来才请求帮助的吗?”
詹灵媚神色厌厌地点头,她很讨厌暴雨天,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自己喘不过气、绝望等死过的那个雨夜。
“你们堂主怎么也来了?”相无津饶有兴趣地提问詹灵媚。
不远处温闻善正被一群人堵着,扯东扯西。温闻善脸上极少见地不耐烦,一群人愣是看不见。
相无津看得津津有味,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十分遗憾自己身上没带瓜子。
詹灵媚耸耸肩,“他说要来看看管艽吟在搞什么鬼,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果然有点良心,但不多。
说了一会话,裴腴注意到梨骊不见了。她眼神寻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了她以及许久未见的大师兄楚知行。
角落里。
楚知行语气凝重,“我不会感觉错的,这里被人布置了禁制灵阵,而且很强——你没发现这里的灵力流速很快,在什么地方无故消失了又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么?”
梨骊一进来这里就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浑身的灵力也横冲直撞,现在听他这么提醒,也觉出些不对劲。
楚知行因为身世原因,要时刻保护梨骊,从小就格外自觉刻苦,他看过的书修习过的剑诀比梨骊只多不少。
因此他说有阵法,梨骊是相信的。
梨骊消化信息得有些久了,楚知行的面色渐渐冷漠下来,“掌门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梨骊下意识抬头。
“也对,我这么一个……”
“师兄,我相信你的。”
楚知行的话被打断,闻言心里慢慢升起丝丝不自在,只硬邦邦地说:“行了……我要走了,你爱去拯救谁就去,我可管不了其他人死了活了的……”
梨骊头次觉得自己这个师兄有些可爱,软声说:“谢谢师兄,师兄真好。”
楚知行浑身更不自在了,耳尖覆了一点红上去,离开的时候就差同手同脚了。
梨骊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知行耳朵好得要命,回头狠狠刮她一眼。
想起自己刚刚的腔调,梨骊忽然一阵恶寒——是有点恶心了。
怪就怪在以前的习惯太深刻了,完全不是当几个月掌门改得过来的。
幸好除楚知行外,没旁人听见。
她望了一圈,只看见了相熟的詹灵媚和相无津,裴腴不知道去哪了。
得抓紧时间提醒他们了。
管艽吟那边已经叫人安排他们入席了。
这么想着,梨骊走向詹灵媚那边。
等几人说完话后,已经有不少人落座了。
裴腴刚刚惊奇地看了一眼梨骊所在的角落就自觉地转回了眼。
苏知徵不在还真的让她有些担心。
梨骊说不定已经告诉苏知徵关于禁制的事情,如果苏知徵去和管艽吟坦白,闹的话……
裴腴莫名猜测苏知徵应该会这么做。
她拉了下相无津:“相无津,我去找下苏知徵。你在这看着管艽吟点。”
相无津蹙起眉头,“你……”
“我就找她问几句话,很快的。”
“行,待会要是开宴了你还没来的话,我去找你。”
裴腴点头。
她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出了东殿,她直裴腴奔殿椿堂西边。
一路上殿椿堂的人很少,想来应该各有所忙。
这也方便了裴腴的行动,她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摸到了苏知徵的住处。
院子里此时却静悄得空无一人,
裴腴心绪渐渐绷紧了,苏知徵不在东殿也不在自己的院子,还能去哪?总不能出府了吧?
心头若有若无的担忧强烈了起来。
裴腴推开苏知徵的房门,绕过屏风,一个人也无。
只有墙角被特意垫高的几株月季被雨滴打得东倒西歪,土壤吸饱了雨水,浸泡着花根。
无人看管,命不久矣的花。
裴腴想了下,转身出了院子。
没找多久,她就找到了管艽吟的书房。
推开门,同样寂静。
裴腴四周绕上了一圈,两面书墙,一席木桌,墨砚里的墨已经干了。
裴腴过去一看,毛笔都铺放地整整齐齐。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说不定这会苏知徵人根本没事,已经在东殿了。
裴腴的眼神移到某个角落忽地不动了。
在桌脚处有一道墨痕。
这人连毛笔都摆得整整齐齐,没道理不清理这道略微扎眼的痕迹的。
她伸出手去摸了下,指尖瞬间黑了一点。
还没干透。
桌子距离门不远,应该是管艽吟着急离开时无意弄掉的笔沾上的。
他只擦了地上的墨滴,没看见桌腿上的。
裴腴起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看过的话本中说的“密道”和“密室”。
她站到两边书架的交界处,试着挪了下,没动。
裴腴站到正对着桌子的书架面前,试探着用尽全力往后推——很轻细的滑动声。
裴腴心里一喜,只见整面书架都后移了一尺,两边有两道黑黝黝的滑痕。
裴腴接着一推却没效果了,她又试着左右推了下。
这回往左边推时,书架又动了,让出了其背后向下延伸的石阶梯。
裴腴抿了抿唇,望了眼里面,石阶很长,隐在黑暗里。
同样没有什么声音。
裴腴咬牙,算了都到这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先返回把书房的门关上了才提步下了石阶。
光亮在身后淡去,眼前慢慢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裴腴的耳朵里只剩下了耳鸣。
她握着冰凉的剑身,湿透的裙摆此刻一滴一滴地淌水,砸在光滑的石阶上。
“滴嗒,滴嗒……”
裴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忽然想到了相无津先前朝她炫耀过的“新技能”,裴腴试着抬起手,调动丹田灵力汇聚指尖。
“唰”地一下,她指尖冒出了簇浅紫的灵光,映照了一侧小小块的石壁。
裴腴忽然安心了,不知道是因为这灵火还是因为想到相无津。
相无津说过会来找她的。
很快她面前又出现了一扇石门。
裴腴把粗糙不平的石门摸了个遍也没发现开关。
她心一横,举剑劈下去。
携裹着浑厚灵力的无绝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劈开了石门。
门裂开的一瞬间,有昏暗光线透了出来。
裴腴看见一条廊道,廊道的一侧有几间房间,没上锁的。
有男声也有女声。
由于廊道上燃了些火把,裴腴不至于看不见路。
裴腴数了下,房间有三四间,所有房间唯一的出口就是对着廊道的门,连扇窗户都没有。
裴腴打开了第一扇门,眼瞳瞬间收缩了一下。
房里是两个血迹斑斑的佝偻男人尸体,皮肉已经烂了,露出的骨头是黑色的,临死前的脸仍然朝向着门的方向。
有蚊蝇在他们周身围绕着飞,时不时停留其上。
裴腴心里念了句“打扰了”后关上了门。
她一抬眼,赫然与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黑衣女人对上了眼。
没多废话,两人战在了一起。
裴腴的剑法狠厉,几乎将那人逼得不能向前,只有不断连连退步。
屋里的人听见了交战声,忙喊道:“救命啊!这里有人!”
裴腴心下一冷,这是苏知徵的声音。
她果然被管艽吟关起来了。
被她压至角落的女人一声不吭,竟放弃用剑来挡裴腴,冒着被裴腴划破脖颈的风险抬剑扫掉了头顶的火把。
裴腴眼前一黑,手腕同时一翻,无绝剑还是精准地刺下。
秦沁忙侧身背挡,左半个肩膀都被刺穿,她闷哼一声。
裴腴狠决地拔剑,血线飙出带出一串血珠。
她脸侧也沾上了粘腻的液体。
血腥味飞速弥漫充斥长长的廊道。
秦沁借此空档一个攀墙,剑刺入墙体,吊着身子一种诡异的角度从裴腴的旁侧跃了出去。
裴腴转身,单手抓住她的脚腕,被秦沁反手抽回的剑在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裴腴似乎没觉得疼,硬生生将她扯了回来的同时右手执剑刺穿了她右臂的琵琶骨。
秦沁握剑的手倏地无力松懈,剑也脱落在地。
霎时间,血腥味已经更浓厚粘稠了。
裴腴不眨眼地横剑在她颈项间,声音冷酷微哑,“希望你下次认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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