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虞就快抱断了气，终于在凌一解救下脱离了两人魔爪。

“小鱼，你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就不见了！”

季少虞：“嗯嗯嗯…”

“你讨厌凌一不联系他就算了，干嘛也不联系我们啊？！”

凌一：“……”

季少虞哭笑不得。坐在对面的伊然开口问他：“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季少虞看了眼舷窗外的天空，缓缓开口：

“就是，不想要再按照既定的轨道行驶，只有脱轨，才能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的人生也是既定的轨道。邓东家是绝不会允许他喜欢男人，他既担心和小鱼的友情，又担心家里的反对，所以从来没想过告白；

程浪和小螃蟹之所以爱得顺利，因为他们门当户对，两家人找不到理由反对；

伊然曾经喜欢季少虞，家里人都很高兴能和季家攀上亲家，后面跟方墨在一起，家里查了对方家世，也没在反对。

享受优渥人生的前提就是人生必须按照既定的道路行驶。

长桌氛围霎时沉重，凌一提起酒杯，用玩笑话打破沉默：“抱歉，依旧无法共情富二代的苦恼。”

众人被逗笑，拿起酒杯喝起来。

小螃蟹紧接着开口：“如果只因为这个，你可以直接和家里断了关系啊？我们都会帮你的！”

“怎么可能…”

季少虞想也没想就反驳，

“光是帮了我一次，信用卡就被停掉。如果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姐姐会做些什么事情。”

邓东点头：“没错，按照季月的性格，打压肯定会有。那凌一呢？”

季少虞抬起眼，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张了张嘴，终于说出口：

“一样的，如果我什么都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二十岁就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开始对我的人生负责。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凭什么要受这种苦。”

凌一依旧持保留意见，但他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机舱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作响。

方墨：“好了好了！现在都过去了！现在都好起来，就别提了！精神世界的丰满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

落地伦敦，在他们看见季少虞住的小阁楼后，方墨也是第一个炸毛的。

“什么？！？！你就住这儿！”

方墨指着七个人都塞不下的小房间，瞠目结舌：“小鱼，你…！”

季少虞笑了笑：“你说的，精神世界最重要哦。”

凌一站在门口，环视房间。正对房门的是个白色衣柜，旁边放着张黑色铁架单人床。床尾有张书桌，收拾得整齐，水杯、二手专业书、笔记本和台五年前型号的笔记本电脑。

墙上贴着课表和密密麻麻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有交房租的日期，兼职时间提醒…一周七天全都有工作，见缝插针地安排在大学三年的课表里。

拉开抽屉，躺着空药盒、药片切药器和一叠叠装着钱的信封，都是季少虞打工赚来的。

凌一看向他：“你在合租，钱就这么放在家里？”

“他们人都可好了，就我最穷，才不会呢。”季少虞将那叠叠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对着凌一笑了笑。

小螃蟹和伊然在帮他打包东西，程浪和方墨在检查有没有需要维修的地方，邓东在看他的租房合同，看提前退租需要付多少违约金。凌一不可能让他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季少虞东西不多，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楼下传来动静，周潇遛完狗回来了。

“外面怎么停了那么多车？开车展呢？”

周潇脱掉大衣，抬头望向传来声音的三楼，喊道：“邵虞？是你回来了吗？”

木楼梯旁探出半个身子，周潇定睛一看，是早先视频里自称是邵虞男朋友的男人。又有几个人接二连三冒出来，都是陌生人。周潇愣了瞬。

“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在国内的朋友，谢灵、伊然、邓东、程浪、方墨…”季少虞看向身旁，“这是我男朋友凌一。大家，这是我的室友周潇。”

周潇：“…邵虞，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了？”

这可把季少虞问倒了：“嗯，埋地下四五年，自己长出来的。”

围在季少虞身边的俊男靓女各个衣着不凡，就连季少虞回了趟国也变了模样，但又好像这本该就是原本的他一样。

周潇笑道：“邵虞，你不会真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富二代吧？”

他觉得自己讲了个挺好玩的笑话，但发现没有人笑。

周潇：“……”

晚上，其他两个室友也回来了，见到了满满当当的客厅也被吓了大跳。

凌一他们为了答谢室友们在这段时间对季少虞照顾，请大家去餐厅吃饭。房东太太不在家，就打算下次来退租时，再好好感谢人家。

餐厅里，三人在被豪车和高级餐厅短暂冲击后，都反应了过来。

“我就说嘛，邵虞当初穿的衣服就是Prada的秀款，那箱子也是Hermes当年的限定！”

“啊…这世上还真有富二代没苦硬吃，我算是见到了。”

“……”

三人站在廊下，与送他们回家的季少虞挥手道别。

现在车里只剩下他们俩。凌一启动车辆，开门见山：“那个周潇的，是不是喜欢你？”

“……”

“他太差劲了，不喜欢他是对的。”

“是是是，我只喜欢你！”

凌一绷紧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我们去哪儿？酒店吗？”

“去我们的家。”

闪亮的伦敦夜幕下，十二扇窗户的白色别墅，每扇窗都挂着墨绿色的窗帘。出神的季少虞被牵起手。

“答应你的事情，我全都会做到。”

凌一摊开他的手，将钥匙放在他的掌心：“欢迎回家。”

……

季少虞考完最后一科，走出大楼。凌一在广场等他，笑着伸出手接住朝他跑来的人。季少虞回头跟同学说再见，挽着凌一钻进司机拉着车门的迈巴赫里。

“不是，这什么情况？”

“他男朋友是富二代？之前分手？现在又复合了？”

“怪不得！他spring week, summer intern都没参加过！！！可恶！我的return offer什么时候来！！！跟这群富二代拼了！！！”

凌一再次将车停在这栋眼熟熟悉的别墅前，等到季少虞推门下车，跑去拥抱银发老太太，并向他介绍时，他终于明白这眼熟从而何来。

“霍布斯太太，你好。”

“你是…我的上帝，好心的亚洲年轻人。”

季少虞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被亨利和威利摇着尾巴，拖去缠着去花园玩球。凌一和霍布斯太太在身后不知道在聊什么，时不时笑着看向季少虞。

临走前，季少虞捧着两个崽子的脑袋认真叮嘱：

“威利，你不能帮弟弟解开绳子，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亨利，有新租客来不能跑去他们的房间，趴在床上不起来，知道吗？”

它们似乎知道季少虞要走，趴在他的膝盖上，低声呜呜。

“我会来看你们的，不要伤心…”

凌一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哦，就因为离得近，你会回来看它们，我在国内就不行是吗？”

“……”

季少虞懒得理他。

遵守承诺，他在接下准备毕业论文和备考CFA/FRM的间隙里，都会来看亨利和威利。

复活节，威利当了妈妈，霍布斯太太在足月后，送了一只最像威利的小狗狗给他。季少虞给它取名叫点点，爱不释手，每天都抱在怀里，睡觉也放旁边。

某晚，凌一从国内飞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洗完澡，溜上床，伸手一摸——

“……”

提出来。黑暗中，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早晨，季少虞朦朦胧胧地去摸点点，却发现点点怎么不再软绵绵了？睁眼一看，是凌一的胸肌。

“我的点点呢？”

“地上。你不能让它和你一起睡。还有，”凌一抬手指去，“为什么见到我第一句话是问它？你应该跟我讲话。”

季少虞看了眼委屈巴巴趴在狗窝里的点点：“哦。”

十秒后，凌一被赶出了卧室。

“……”

临近答辩，季少虞很忙，遛狗的工作交给了休长假来陪他的凌一。凌一笑着说没问题，等季少虞一走，他就立刻放下书，把点点带到了卧室门口。

“看着我。”

凌一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它：“重复我，床、不；狗窝、好!”

黄白相间，三个月大的小家伙歪了歪头。

“……不要学他。”凌一咳了两声，“抱歉，我忘了你听不懂中文。Now repeat after me, bed, No! kennel, Yes!”

点点：QAQ

季少虞一连忙了好几天，等到他终于有时间陪点点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叛变了，死活不上床！

他疑惑地看向正在开视频会议的凌一，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在他走后，凌一从屏幕上方抬起眼，对着点点竖起大拇指。

半年的异国恋，终于在七月结束。

毕业典礼，季少虞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他给小姨、大哥和姐姐都买了票，但出现在台下的只有凌一。虽然早有想到，但…季少虞垂下眼。

他和凌一在Old Building前合影，各自拿着一只企鹅和小象玩偶，正准备拍下一张，耳边传来熟悉的尖锐女声。

“简淮州，我都说了可以超车，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

“旁边就是警察，我……”

“呵，你是准备参加州长大选吗？一张罚单就让你畏手畏脚！”

季月止住话，将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凌一搂住季少虞的手，翻了个白眼。

她从简淮州手里把一束紫色系的花递给还在愣神的季少虞。

“毕业快乐。”

季少虞接过花束，毕业袍的宽大兜帽也是紫色，抱在怀里，二者几乎融为一体。

他走过去，隔着银色栏杆抱住季月。

“谢谢姐姐。”

季月别过脸，抿了抿嘴，抬手回抱他。

简淮州开车，季月在副驾，季少虞在后排拆着凌一送给他的毕业礼物。是块手表，他父亲的那块。

凌一笑着给他戴上：“你送我的那块有好好戴着。这是前两个月拍卖到的。”

季少虞看着彼此交握的左手，凑过去亲他。

“嗡——！”

季月眼不见心不烦地升起挡板。

四人没有去餐厅或者酒店庆祝，而是来到了沈建在伦敦的分公司。

会议室门被推开，季少虞见到了沈回、小姨、舅舅，还有他不认识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女。

沈回和季斌淙见到他都立刻迎了过来，说抱歉错过了时间。

季斓清站在会议室一隅，想要靠近，又生生止住脚步。

季少虞走过去抱住她，感谢她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没有再插手自己的人生，知道这对她而言是多么艰难的决定。

在落座后，季少虞明白为什么简淮州也会在这里了。

“大家好，我是季少虞先生的代理律师简淮州。今日将会由我主导完成季少虞先生的资产独立移交程序。”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笑意，只有季少虞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你们，真的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什么？宝宝当然不是！”

“哎哟，怎么还哭了？不是不是，怎么会呢？”

会议室霎时乱成一乱，季斓清和季斌淙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眼泪。

抱着点点的凌一被本就不爽他的季月挤了出去，她说：“你现在忘性怎么这么大？当初背着我们跟简淮州勾搭转移资产做得那么心安理得，现在真要给你了，你倒是跟我们客气了是吧？！”

季少虞：“啊…？”

沈回抬了抬手指，后排的公证人员见谅。

他伸手接过点点，说池意最近也想养狗狗，问凌一英格兰牧羊犬听话吗。在听说比较粘人，还会上床睡觉后，沈回眉心一抽，将狗还了回去。

喧闹过后。

季少虞提笔，签了一份又一份文件。

“恭喜季先生。”简淮州唇角一勾，“如果你愿意公开你的个人资产，那么25岁以下福布斯排行榜，你的名字会在第一页。”

季少虞：“私人飞机也是我的吗？”

“当然。”

季少虞扭头看向凌一：“凌一，我们不会再花钱买了。”

凌一忍不住笑出声，下意识就准备吻他。

季斓清：“……”

季斌淙：“……”

季月：“…………”

凌一扯了扯领带，乖乖坐回去。

季斓清走前，把季少虞拉到一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季少虞眨眨眼，愣了半天

回到家，凌一问他听到了什么。

“小姨说，要是结婚的话，让你签婚前协议。不要这么快要孩子，等到三十岁再领养也不迟，不然到时候离婚抚养权弄起来麻烦。”

听完，凌一的反应跟季少虞早先一模一样。

“这算是同意我嫁进你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