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件开屏是一句话:月亮吻在你的脸上。
很浪漫的句子,但是季霜白并没有太多感觉,打开以后就是联系人列表,此时,季霜白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那只黑猫,他点开,发现对方两个月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一句简简单单的Hi,跟了个感叹号。
对着几乎空白的聊天界面,季霜白开始迷茫了,他在干嘛?
就因为看到顾烈星下载了月亮说,他竟然也重新打开了这个软件。
为什么?
他不禁自嘲:难不成他也想在月亮说里偶遇顾烈星?
想到在那栋名为“最想在月亮说里偶遇的男人”的楼里,顾烈星的爱慕者对他的各种吹捧,季霜白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接着又震动一下,又一下......连着震了五下,那个黑猫头像接连向他发来五条信息。
季霜白看也没看,冷漠的退出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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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霜白和周觅约定的具体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钟,地点在A大望舒湖旁边的木屋咖啡馆。
季霜白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一段充满节奏感的爵士乐刚近尾声,他踩着音乐的鼓点,刚抬起头,一道靓丽的侧影映入他的眼帘。
女孩穿着一条很有设计感的无袖牛仔长裙,头发高高扎起,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条黑牌银链的项链,手腕裹着一条黑白相间的丝巾,整个人十分有气质。
此时,她手上的丝巾正随着她不断在桌子上指点的手而微微晃动,整个人神采奕奕,应该是在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一瞬间,“林尽染”三个字漂浮在季霜白的脑海中,季霜白所学的专业是金融,而林尽染是金融系大三的学姐,她太有名了,外貌出众,学习优异,是金融系公认的女神。
此时此刻,顾烈星就坐在她的对面。
季霜白微微出神,就在这会儿功夫中,顾烈星已近向他看了过来,两人隔着老远四目相对,季霜白先做了回避,开始寻找靠窗的位置,但是他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道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身上。
“季霜白!”
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季霜白一秒灵醒,向声源望去,看到了正在向他挥手的林尽染。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庆幸。
季霜白硬着头皮向那个方向走去,目光依然没有分给林尽染对面的人。
他一向从容,虽是大一新生,见到学姐却没有新生该有的拘谨或者崇拜,反倒是林尽染脸上升起一个亲切的笑容,非常大方的对他道:“季霜白你好,我是林尽染,之前给梁老师当过助教,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季霜白点头。
林尽染笑逐颜开,双手合十,“你长得太好看了,你是不知道,从你进来以后,我对面这人的眼珠子都快黏到你身上啦。”
音落,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没有,学姐你别乱说。”
林尽染语带调侃:“还不承认了,顾烈星,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季霜白垂下眼帘,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顾烈星对他心中有气。
听两人的语气似乎很熟,季霜白的目光向顾烈星看去,他正在和学姐说话,只用侧脸对着自己,似乎是有意为之。
季霜白已经很久没这样近距离的注视过顾烈星了,好在他侧脸的变化不大:轮廓如刀削,眉弓似山峰,眉毛叛逆的向上扬起,连带着眼角的睫毛也多了分张扬,鼻梁则英挺漂亮。
季霜白喜欢他的侧脸,高中的时候,每到学习进入紧张的时刻,季霜白总是比旁人能睡一些,车上,课间的十分钟,体育课上能自由活动的时刻,无论在哪里,只要顾烈星在他旁边,他就可以枕着他的肩膀或者手臂睡着,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先是顾烈星的下颌线,然后是侧脸,在那样无数个从朦胧到清醒的时刻里,有了顾烈星的侧脸,季霜白总觉得很安心。
将目光从顾烈星的脸上移开点,季霜白淡声说:“学姐,我约的人快到了。”
“哦,不好意思啊。”林尽染道:“久闻你的大名,我其实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既然学弟你有事,那就快去忙吧。”
季霜白找了个临湖的位置坐下。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有人坐在了季霜白的对面,季霜白的目光从湖景移到周觅的身上。
周觅摘掉了口罩,轻微喘着点气,和季霜白诉说自己来迟的原因,眼神带着讨好。
季霜白先示意他喝口咖啡压压惊。
过了一会儿,那边顾烈星刚刚送走学姐,目光下意识向季霜白的方向望去,眼睛忽然睁大。
他看到,那个坐在季霜白对面的男生用自己的膝盖,带着试探和暧昧,轻轻碰了碰季霜白的小腿,而季霜白只是稍稍将腿挪开。
顾烈星站在原地,脸上凝着一层冷霜。
他从坐在季霜白对面那个男生一进门起就注意着他,学姐在他耳边说着一些学校学生工作上的安排情况,他却完全听不进去了。
从重逢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季霜白连句像样的话都没和他说过,此时,却可以和一个男生坐在湖边聊着天,那个男生还在蹭他的腿。
很好。
一阵清风将平静的湖面拂起涟漪,季霜白越和周觅聊天心中越发了然——周觅并不是诚心赴约的。
对方虽然嘴上表现出一百分的愿意,行动上却始终迟滞,有意推脱般,只面带微笑望着他,并称:“想多和男神待一会儿,男神发发慈悲,不要着急。”
季霜白平日里听惯了室友们略带亲昵的“男神”,但这个称呼从周觅嘴里说出,显得谐谑,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黏腻,让季霜白想到海藻一类咸腥植物触到皮肤的感觉,令人不适。
似乎是想给自己松松绑,他扭头看了眼窗外,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刻,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烨烨如晖映,一片灿然,将他精致的眉眼衬的更加不俗,有如忽然降临的神袛。
随后他又低头抿了口咖啡,嘴唇受到润泽,变得更加红润一些,似是多了分凡尘的颜色。
在这幅景象里,对面周觅的眼神越发痴迷,忽然抬起自己的手,不可控制的向季霜白的嘴唇伸了过去。
季霜白皱眉,下意识后仰,然而,就在对方手指距离他的嘴唇仅一指距离的时候,忽然被迫停住。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双手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隐隐泛着青筋,连带着整个手臂的肌肉都微微跃起,显现出自己略带狰狞的真实模样,在T恤的短袖布料下一览无余。
周觅下意识叫了一声疼,却被无视了。
季霜白顺着那条手臂望向顾烈星,两人的目光毫无防备的相撞。
季霜白的眼中泄露出一点迷茫,下一秒,面无表情道:“我自己会躲。”
“所以呢?”顾烈星问,他的脸色很差,剑眉飞起,眼神凌厉,暗蕴着怒气。
季霜白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莫名也有点生气,微微撇开一点视线,说出的话有几分不留情面:“你多管闲事。”
顾烈星眼睛微眯,心绪上涌,手臂上的肌肉跳了跳,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紧接而来是周觅不顾体面的鬼哭狼嚎:
“草草草草草”
周觅将自己的手腕从顾烈星的手里抽出来,捧起,没有眼泪的干嚎:“他妈的,老子手腕肯定骨折了!”
对于周觅的“表演”,顾烈星冷眼旁观,却眼睁睁看着季霜白推开身下椅子,绕过自己来到周觅的身边,仔细看了眼他的手腕。
顾烈星的声音凉飕飕的,“我自己清楚我的力道,不可能让他骨折的。”
季霜白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顾烈星摸了摸鼻尖。
周觅的手腕骨没骨折暂时存疑,但疼估计是真疼,此刻,他眼眶里飘着泪花,吸着鼻子对季霜白说:“霜白,他谁啊,简直有病,我刚才只是想替你打蚊子。”
顾烈星忙伸长脖子咬牙,“你叫他什么?谁让你这么喊他的?”
周觅并不正面回答他,他看了眼在一旁皱着眉的季霜白,立刻充满了胆量,继续在季霜白耳边煽风点火:“我真是打蚊子,哎,好暴躁啊,你这个朋友,怪吓人的。”
季霜白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目若寒潭,莫名让周觅有些畏惧,然后,他听见季霜白道:“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站在季霜白身后的顾烈星有被爽到,他勾起唇,抱着手臂,得意的样子像个被多发了糖果的小朋友,对周觅出言讥讽,“装什么白莲呢?真当自己是绿茶成精啊?”
周觅黑下脸,举起自己的手臂,“我手腕很疼,一定是骨折了。”
顾烈星眉头挑起,“你有完没完?我怎么可能......”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季霜白的声音忽然传来:“我送你去医院。”
顾烈星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周觅的嘴角则悄然浮起一个笑容。
顾烈星的眉毛拧住,不解的声音充斥在季霜白的耳边:“季霜白,你不相信我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陪这种人演戏?”
季霜白拿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帽子,抽空看了他一眼,恰好看到顾烈星眉间的一丝委屈。
他的指尖轻搓,想替他抚平眉间褶皱,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去前台结账了,留顾烈星气呼呼的站在身后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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