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渺显然无语到了极点，右手捂了捂挂在脖子上的左臂，深吸了口气移开目光。看来她确实是因为自己的C4受伤，黎簇有些小愧疚，但同时感觉在这一瞬间，前几天的秦鹿回来了，虽然过了几秒她又恢复了那种对什么不在意的模样。

“追着你的东西，是什么？”中年男人又问。

“我没看清，但听声音……悉悉索索的，像是很多虫子一起扇翅膀的声音。”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

“尸鳖？”霍有雪说。

“如果是普通的尸鳖，应该不会让那个瞎子这么紧张。”中年男人道。

“那是什么？陈金水，你也在南方呆的久，你们那儿有什么虫子会让他忌讳？”

“这可不好说，就算是南方，每个地区的邪物都区别很大，再说这里是北方。”中年男子，也就是陈金水，乜了霍有雪一眼。

“知道虫子大概大小吗？”方怀渺问。

黎簇摇头。

帐篷内沉默了一会儿，霍祈之又道：“之后呢？你的伤这么重，怎么遇到那群人的？”

终于问到这个了。黎簇按吴邪说的，将遇到汪家人的事情毫无保留一一道出——当然，在别人面前他不应该知道汪家人的身份，因此他用“黑衣人”作为代称。这一次，和之前描述山洞时相反，他越说众人的脸越黑。

“所以，上一辈说的是真的。”陈金水故作冷静地点了根烟，但连黎簇都能从他微抖的手察觉到他在压抑心中的激动。

“他们真的现形了……我刚才看到还不太相信。”霍有雪的声音有些颤动。

“‘他们’到底是谁？”方怀渺问，出乎黎簇意料，没有人回答她。

“没事，这反而说明下面的东西是真的，连他们都要出马，那些东西的价值一定超出我们想象。”陈金水猛抽一口烟，“还好我们逮住他们了，这次咱们人多，他们可没法像以前那样兴风作浪了。”

“不过，黎簇的腿断了。”陈金水旁边的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说。

噢，原来是想让我做向导。黎簇立刻明白了。

陈金水看向方怀渺：“你……”

“我手断了。”方怀渺几乎秒答，“况且你们知道我的，我就算没受伤，下去也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这么有自知之明，前几天怎么会跟着这帮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下去？”霍逸讽刺道。

“我也没想到下面这么危险，原以为吴邪既然敢让几个小孩和一个女医生下去，应该不会那么玄乎。”方怀渺叹道，“再说，现在不是有更专业的人吗。”

“你倒是坐享其成。”

“吴家又不是不出人手，我以前也从来没下过地，这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还有，我提供了这么多信息难道还不够吗？要不是我跟着黎簇他们跑了一趟，你们现在就该听‘苏万’说他的经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这么多情报。”方怀渺从容地整理着桌上的几张图纸，“霍逸，你到底什么毛病，整天只会挑我的刺。”

霍逸又要理论，被陈金水的眼神阻止了。

“那就杨好吧。他没受伤，也有对付蛇的经验。”霍哥说。

黎簇顿时慌了：“不行！”

陈金水冷笑：“行不行由不得你啊。”

“他和这些事没关系，是被我卷进来的，你们放了他吧！这样，我带你们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霍有雪满不在乎道，“你腿断了跟着我们也是累赘，杨好比你合适。”

黎簇心有点凉了，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他受伤无法行动是事实，杨好和方怀渺是一起行动的，后者也受了伤，而且还是个小头目，那么向导，或者说还有人质的“职责”，只能落在杨好身上。

至少，至少在他下去之前我要给他提点醒，尽可能增加他活下去的几率。

霍哥起身出了帐篷，两分钟后带着杨好进来。黎簇拄着拐上前想赶紧跟他叮嘱几句，却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面色非常阴沉。

“杨好，你听我说，我说的每件事都要记住！”黎簇顾不上别的，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

“所以，原来真是你啊。”杨好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想自己下去的，我想自己去的！可是他们……”

“我在下面也会死的，对吧？”

黎簇无比自责，但当下没有自责的时间：“你听我说，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下面很危险，我们下去会死的！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你的腿断了是安全了，我怎么办！”杨好突然爆发，扯着黎簇的衣领大吼道。

黎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自己是真的不想把杨好扯进来，而当下的形势他也无力改变。

杨好越说越激动，就要抬手揍黎簇，被霍哥抓着甩到一边。黎簇在拉扯间被推到地上，但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只看着这个朋友狂怒地咆哮，斥责自己的无情无义和自私冷漠。

杨好被带出了帐篷，黎簇没有告诉他更多信息的机会。

“霍道夫，你这挑拨离间的恶趣味，还真是一点没变。”方怀渺似是无意，甚至有点看好戏般轻飘飘说道。

“方老板，你这就是冤枉我了。”霍哥皮笑肉不笑。

黎簇明白过来，这个霍道夫，他一定对杨好说了什么，才让后者连黎簇的解释都不愿听。

“行了，咱们也准备准备，两小时后出发。”陈金水首先起身离开了帐篷，其他人也先后跟上。方怀渺走在最后，黎簇以为她要跟他说话，但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想到刚才她像是看戏般冷眼旁观自己和杨好决裂，又回想起在沙漠里时她常常含笑看着自己和苏万杨好斗嘴，偶尔补刀一句。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他本以为她或许是在这些人面前演戏，才始终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为什么，最后她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明明可以轻声说几个字，哪怕给自己一个眼神。黎簇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并不在意自己。她不是同伴。

而杨好，也即将带着对自己的憎恶，前往未知的地下，前途未卜。

黎簇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现在，真正地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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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沙海逐鹿（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