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听得入神,不防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讶地看着他想开口。但他并没有等我说话,而是转回头继续看着吴叔叔:“您今天特意安排她和我一起过来,其实也是这个目的吧?”
吴叔叔呷了口茶,不置可否。
“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有意培养她进入这一行吧?”解雨臣继续说,“在别人眼里,她现在是受您保护的,只要您愿意,以她的鉴定才能和方书铭教授的名声,她可以很轻松地成为顶级鉴定师在行内立足。这也是我想向您寻求的帮助:让她作为二爷您认可和支持的鉴定师,以绝对中立的立场进入我即将建立的新体系。”
我听懂了。他需要借助吴叔叔在行内的名气,但后者亲自出面未免有些掉价,因此由我代表吴叔叔的立场为解雨臣的新市场的份量加码。
我很难形容听到这些时我的心情。说实话,我确实考虑过,继承爸爸的事业投身文玩鉴定,但顶多只是设想到去吴叔叔那边工作。解雨臣的野心让我吃惊之余,却也感慨万分——他关于防止文物外流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但不一样的是,我的想法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愿望,而他早已做好详细的计划,并且抓住了这个时机,马上就要开始行动。
他才比我大几岁而已,这样的行动力和胆识,让我无比钦佩。
来不及多想,吴叔叔已经看过来:“怀渺,你是什么想法。”
“我……”我犹豫了。解雨臣的构想非常诱人,但我这样一个外行能跟上他们的节奏吗?我有能力跟着他们一起,颠覆整个行业吗?
“不用有顾虑。刚才小解说的都是他的想法,你是否愿意才是关键。”
“我很喜欢这个想法,”我如实说,“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解雨臣笑起来,端起茶盏:“那就说定了。二爷,麻烦您辛苦一些,早点把她培养出来。”
我有点迷茫:“不是,怎么就说定了?”
吴叔叔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都没什么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是,小解,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都是商人,我不求你对吴家,对小邪,还有怀渺有多么掏心掏肺,只请你在能力范围内帮他们一把即可。如果你说话算话,吴家会鼎力相助;但如果你食言了,伤害到他们,那吴家就算放弃所有基业,也不会善罢甘休。”
解雨臣收敛了笑脸,正色道:“二爷,有您这句话,我一定全力以赴。我解雨臣和解家,绝不会对吴家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
能从吴叔叔口中得到这样的承诺非常不易,我满心以为解雨臣会信誓旦旦、感激涕零地赌咒发誓云云,不料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只是保证不干坏事,感觉气氛有点垮掉。
然而吴叔叔眉头略松了松,似乎是比较满意。
也是,既然是涉及到利益,不落井下石已经是非常理想的合作伙伴了。他们两个聪明人在这儿聊天,说话都毫无遮掩、非常坦诚,那么解雨臣这句保证,其实也已经是作为商人而言最大程度的善良了吧。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吴叔叔打发我回去整理整理,一周后正式跟着他学习这行的规矩和对账。
“对账?”
“小解那个交易市场,可没那么简单。说是只要你鉴赏古董,但你会和各家所有盘口打交道,他们的事情非常麻烦。所以在你正式上任之前,我会安排你先在吴家盘口学会所有和账目打交道的事情——对账收账是其次的,关键是你要习惯怎么跟那些老油条相处。”
我完全没想到有这么复杂。
“不用担心,你学理工的,对账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吴叔叔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我欲哭无泪,对账不是难事,不代表和盘口老油条相处不是啊。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灰溜溜地回到上海打包行李,准备长期住在杭州学这些东西。日用品那里都有,所以我带的东西不多,等我在杭州安顿下来,离吴叔叔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
我又站到了西湖边的吴山居门口。
王盟竟然看着精神了不少,端正坐在柜台前紧缩眉头看着什么。他见到我走进去,倒是立刻就认出我来,就向里屋扯着嗓子喊老板。
时隔两个半月,我再次见到吴邪。他看上去没有分别时那么疲惫,那么麻木了,但仍然有一点憔悴。我努力保持平和的表情,他看到我时眼里闪过惊喜,也闪过其他复杂的情绪,我知道张家古楼带来的阴影依然还在影响着他——当然,这种阴影大概也会笼罩我的一生。
“好久不见。”他微笑着伸出手。
“是啊。”我握了握他的手。
两人相顾无言。
“去湖边走走?”终于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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