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燕修这几天有些困惑。

自从热搜上的“耀眼”CP发酵后，爻野像突然被按了避嫌开关。

之前不管做什么事，爻野都爱黏着他。

吃饭一起吃，睡觉一起睡，连早上赖床，都得他哄着才肯睁眼。

可这几天，爻野吃饭凑着慕砚秋，睡觉自己乖乖睡，早上更是天不亮就不见人影，连跟他见面都成了难事。

楚燕修不是没猜过原因。

大抵是网上那些“结婚”“般配”的评论让爻野害羞了。

楚燕修自己倒觉得没什么，粉丝的热情而已，犯不着真往心里去。

直到直播结束第三天，公司召集所有人去七楼会议室宣布成绩，他才终于有了跟爻野正儿八经碰面的机会。

会议室里还没几个人，楚燕修推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爻野，他正跟慕砚秋凑在一起说话，侧脸对着门口。

听到开门声，爻野下意识抬头，目光跟楚燕修撞了个正着，像被烫到似的，瞬间移开视线，身体还往慕砚秋那边缩了缩。

楚燕修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无奈，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爻野身边刚好空着个座位，他想都没想就坐了过去。刚落座，就感觉到身边人的背瞬间绷直，刚才还在跟慕砚秋说笑的声音，也突然低了下去。

楚燕修盯着爻野肉眼可见变红的耳尖，不禁皱了皱眉。

“喝水吗？” 楚燕修打断两人的小声对话，目光落在爻野垂着的脑袋上，语气尽量放得自然。

爻野顿时僵了一下，直觉上感觉楚燕修应该是在问自己，可一想到网上那些评论就觉得害臊，怎么也没勇气转头。

反而是慕砚秋，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我要，谢了兄弟。”

楚燕修接过慕砚秋递过来的杯子，不动声色地把慕砚秋被子里的水倒满。

两人中间间隔着爻野，楚燕修在接杯子倒水的时候难免触碰到爻野。

爻野感受到楚燕修伸过来的手，擦过的他的衣角，鼻腔里传过来的好闻的檀木香和洗发水清香，不自觉往后仰着坐直了身体。

“你呢？”楚燕修倒完水，没把水壶放回去，反而拿着壶转向爻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爻野耳尖红了红，默默把自己的杯子也往前推了推，小声说了句：“谢谢…”

楚燕修把水加满，把杯子递过去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跟我不用说谢谢。”

爻野：“……”

慕砚秋：“？”

慕砚秋：“不是，我刚才说谢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跟我不用说谢谢’？”

楚燕修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嫌弃：“要不你再把水倒回来，然后收回你的谢谢？”

慕砚秋：“……我闲的啊我，真的是！”

慕砚秋总归是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他感觉到楚燕修和爻野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他愣了一会，还是没憋住问了：“你俩吵架了？”

楚燕修闻言，嘴角勾了勾，却没直接回答：“你问他，以他的说法为准。”

慕砚秋：“？”

他立马转头看向爻野：“燕修让我问你，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爻野：“……”

他摸了摸鼻子，低头说：“没吵架…”

一向气势汹汹嘴上不饶人的暴躁老幺，此时却变得无言以对。

“没吵架你们两个怎么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我可是听小珩珩说了微博热搜上关于你们两个的CP，你俩该不会背着我们，跟公司签了什么炒CP的不平等条约吧？”

爻野听到CP这两个字整个人都红温了，立马给了慕砚秋一拳：“说什么呢！谁炒了？”

慕砚秋无缘无故挨个一拳，颇有些烦躁的说：“行行行，没炒没炒，都是真情实感行了吧！”

说话间，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没一会儿，圆形的会议桌就被围得满满当当。

“时间到了，开会。”池薰屈指敲了敲桌面，她环视一圈九张紧绷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大家最近辛苦了，考核结束后，留下的人会安排一场外出游玩，既是调整状态，也是增进团队感情。”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飘起几声极轻的叹气。

不是不期待放松，只是淘汰两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上，再轻松的消息也暖不透那份沉甸甸的不安。

“首先，有请傅雅志老师宣布考核成绩。”池薰侧身让出位置。

傅雅志从文件夹里抽出成绩单，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上次的考核大家整体比表现都很不错，相比于前两次来说大家都有很大的进步，我和其他三位老师也感到很欣慰，相信你们的表现池总也都清晰地看到，这都是你们努力的结果。”

“经过导师组和公司层面的合议。”傅雅志切入正题：“成绩从第一到第九依次是：楚燕修、爻野、舟渡、萧霁、梅君珩、谢知聿、慕砚秋、鹿笙、江闻璟。”

每个名字落下，会议室里都响起一声细不可闻的吸气。

听到楚燕修的名字时，没人意外，可听到鹿笙和江闻璟的名字时，每个人都悄悄绷紧了呼吸。

这次的考核要淘汰两名训练生。

所以当鹿笙和江闻璟的名字出现在最后时，其他人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心脏又被狠狠揪住。

残酷的淘汰机制让他们刚经历了一次分别后再度面临分别。

池薰接过成绩单，说道：“鹿笙的编曲天赋很难得，我们做决定时也很挣扎，但团队需要的是配合，你的才华很棒，只是暂时没找到和大家契合的节奏，闻璟的舞蹈实力毋庸置疑，可声乐和说唱的短板，目前还没能补上。”

爻野听到江闻璟的名字时，内心有些复杂。

他一直不太喜欢江闻璟围着楚燕修转，可这份不喜欢里从没有否定实力的意思。但是此时当得知江闻璟在被淘汰的人选名单中时，他的心中还是会升起无法言说的失落。

“很遗憾。”池薰的声音低了几分：“本轮考核淘汰的练习生是鹿笙和江闻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努力，也谢谢你们做的一切，期待我们以后还能在更大的舞台上相遇。”

不舍的眼神纷纷落在鹿笙和江闻璟的身上，而处在话题中心的两人此时看上去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池薰看了一眼沈弋霄，沈弋霄立刻会意，站起身，说：“鹿笙和闻璟，跟我出来吧。”

鹿笙点点头，走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梅君珩，对方的头埋在会议桌上，很久没有抬起来。

他没忍住，说：“君珩，别哭，继续往前冲啊，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梅君珩的头埋在臂弯里，半天没动，只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手，攥成拳头举了举。

鹿笙看着那只拳头，笑了笑，转身跟着沈弋霄往外走。

门刚关上，池薰就继续抛出下一颗重磅炸弹，完全没给大家留任何缓冲的时间：“剩下的七人，给你们三天休息时间，三天后启动新一轮考核。”

她抬眼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经高层合议，最终会从你们七人中选六人正式出道，考核方式，三天后公布。”

“没有异议的话，散会。”

导师和工作人员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七个人。

梅君珩接二连三地损失两名室友，正哭得泪眼婆娑，抬头抹了把眼泪，说：“有没有掐我一下，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舟渡多多少少能体会到梅君珩的心情，鹿笙的离开也是他心里的痛。

但是跟上一次相比，这一次他们更加学会了坦然接受。

“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一起训练的人越来越少，从最初的十个人，到九个人，又到现在的七个人。

离别，是他们成长的第一个课题。

会议室的门关上时，走廊里还飘着未散的压抑气息。

众人沉默地往电梯的方向走，楚燕修故意落了半步，走在队伍最后头，目光却牢牢锁在前面的爻野身上。

爻野穿了条短裤，裤脚堪堪盖过膝盖，露出的两条腿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泛着瓷釉般的光泽，每走一步，小腿肌肉会轻轻绷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鹿笙和江闻璟的离开，楚燕修的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想起这些天爻野对他的冷淡，他突然快步走上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爻野按在了楼梯间的墙上。

爻野没防备，踉跄着被拉进去，后背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哥…！”爻野惊呼声刚出口，手腕就被楚燕修的手掌牢牢裹住。

对方的掌心滚烫，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力道，热度顺着爻野的手腕往四肢百骸窜，连耳尖都瞬间烧了起来。

头顶的声控灯亮了，昏黄的光线下，楚燕修的身影几乎将爻野完全笼罩。

他微微俯身，胸口离爻野的肩膀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呼吸间带着淡淡的檀木香，落在爻野的颈侧。

爻野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楚燕修按得更紧，后背贴实了墙面，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头顶的声控灯亮了又灭，两人沉默对峙，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黑暗瞬间吞噬了两人，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寂静的楼梯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

爻野忽然感到手腕上传来细微的摩挲感，楚燕修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的腕骨，紧接着，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在跟我闹脾气？”

酥痒的感觉顺着手腕爬上来，爻野的手指蜷了蜷，下意识想挣开，手腕却被楚燕修用更大的力气攥住。

他抿着唇，把脸往阴影里埋了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理我？”

爻野有些心虚，低下头，喃喃道：“没有不理你吧…”

楚燕修没让爻野躲避自己的眼神，直接伸出手指捏住爻野的下巴。

爻野被迫仰起头，黑暗中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睛。

恰好这时声控灯又亮了，昏黄的光落在楚燕修眼底。

在灯光的映照下，楚燕修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为什么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