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大太太,庄里庄乡没有不夸奖的。
她是一家之主,虽然不识字,但过日子却是内行,谱其周到、精打细算、待人和气、吃苦耐劳,这么大的一个家庭,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
五月初的一天,吃早饭时,大太太说:“芒种快到了,坡里的麦子已经变黄了,得早准备过麦所用的一切。咱家地多,需用人手多,俗话说:争秋夺麦。不早打谱是要误事的。今天先磨好白面,再碾好摊煎饼用的米。割麦的时候,中午一般吃油饼炒菜,早上和晚上吃米煎饼。咱们平常是吃的两米煎饼,一半米一半高粱加豆子,过麦农活累,吃的好一点。再说,谁家的饭食好,短工就愿意向谁家里去。有道是“麦熟一晌”,今天麦子熟了,你不快割,到明日一个晌天麦子就焦头,割的时候,麦穗头就落一地,那就不是几张饼的事了,那损失就太大了。所以,一要抓住时机,二得先抓住人。工钱不必人家的少。”
又说道:“长工们这两天先把场院压好,割麦的镰看看有多少,早找出来磨好,不够用再上集买,起码要准备二十张镰。李妈你管伙食,找好摊煎饼的和中午擀饼的,不要耽误坡里吃饭。”
李妈说:“听太太吩咐,我一定照办! ”
大太太又对王妈说:“王妈,你管场院里,麦子割后大车运到场院里,你发落下话去,高的麦子可以梳成麦秸苫屋用。我们自己梳不了,你发下话去,村里谁愿梳也行,十个麦秸我们要四个,她们要六个。地少的人家可以挣点麦秸苫屋,咱们还好打场。沙土地里的矮麦子可以铡成两截,穗头在场院里晒干好打场。麦子根的下半截可以让村里的人们,如老年人,没事干的和干不了累活的人捡麦穗,谁捡来谁要。把捡了麦穗的根部给我们晒干垛城垛,是以后摊煎饼所用的柴草。穷苦人求之不得,我们还烂不了柴火,一举两得。”
“麦前还要把谷苗夹完(把谷苗定棵叫夹)。打发上坡锄地的人走后,又叫女佣人牵了一头牛到南院的磨棚中磨白面。磨完白面再磨下合家人吃的,割麦时人多所吃的,摊煎饼用的小米、玉米、豆子、高粱等磨成小颗粒,准备摊煎饼用。”大太太指派完毕,方才坐下歇口气。
二太太看到大太太治家有方,真是头头是道,滴水不漏,而且对外又大方宽容,对内周到体贴,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大姐,我算服了你了,怪不得这么大的一个家能治理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大事小事一把抓,红红火火,很有谱气,这太不容易了。”
说起摊煎饼,分好几等,有小米煎饼、两米煎饼(是半高粱半米),还有红高粱煎饼(全是高粱加少许豆子),不加豆子摊起来很厚,也没法摊,加豆子的煎饼既薄也好吃。煎饼是劳动人民的主食。吃煎饼的人家那算不错了。穷人就只能吃糠咽菜,是用高粱面或玉米面加上糠菜做的饼子,好歹果腹充饥而已。
王家用人干活时,伙食比别的大户人家好,所以短工来
的人多,活干得又快又好。一方面是大太太心地善良,有时还救济穷人;二方面是她治家有方,就算是王老爷在家,也不一定管理的比她好。这些年老爷不在家,儿子又在外上学,大事小事一把抓,里里外外一把手,家大业大,千头万绪,但忙而不乱,井井有条,真是太不容易了,堪称农妇一杰。
李副官听了后,在一边也竖起了大拇指说:“大嫂,我也替大哥谢谢你了,我大哥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莫大的福气,也使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怪不得大哥在外对家中不闻不问,放心放手干他的事业,原来有这样出色的女管家,巾帼不让须眉,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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