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选择题

后来长大了芕见识了更多的人和事后也明白了炎帝,有的时候不是你热爱什么你就能将一生献给它的,至少炎帝没那个自由,能够将医道做为闲暇时的爱好已是那个伟大帝王能做到的最大的挣扎。

言归正传,远古时候交通不便加上旁的一些因素,经常会造成一种药一方研究出来了,但另一个巫医不知道,还在研究,造成资源浪费。

巫咸殿建立后便专门负责医药方面,集中最好的巫医,用最多的资源砸,砸出了诸多的医书与药方。

只是,随着人族的发展,巫医的资源也开始富裕起来,巫医驻天下各神庙为人医治之余也开始进行自己的研究。

神庙的规模也决定者巫医能够获得的研究资源,这也是巫的各个分支里巫医一脉最有上进心的一个因素——爬得越高能够获得的研究资源越多。

赫胥神庙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大神庙,能够提供给巫医的资源相当富裕。

不用轮值坐堂的时候芕基本就泡在神庙里的医药房了。

一进医药房芕便将崽丢一边自己玩了。

卷毛也习惯了一进医药房自己就什么地位都没有的待遇,倒是不时有路过的医者逗她一下。

最开始时是拿一些小吃逗崽,再后来便是拿一些可以吃的药材(很多药材是可以当菜吃的),后来慢慢发现卷毛的记忆力极好,哪怕有人故意拿看着很相似但实际上不能随便吃的药材逗她她也能认出来。

再相似也是不同的药物,气味、味道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差异。

芕在发现这点后也动过让卷毛学医的心思,但不到半日便放弃了。

这是什么药材?

为什么吃了会这样?

为什么一种药,人吃了会这样,动物吃了却会那样?

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吃下去后会有差别?

....

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下来芕便果断将崽丢一边了,万分怀念崽还不会说话的时候。

***

芕没能在医药房里泡太久,今儿是她轮值,只能依依不舍的抱着卷毛回去诊病。

神庙每月会有一日义诊,赠医施药,其余时间给人看病都是要收钱的,而赠医施药也不是谁都会给,至少芕不会。

义诊时神庙拿出的药物是有定额的,也就说用完了那么义诊也就该结束了。

很多巫医都不太喜欢负责义诊,倒不是没有仁心,而是太有仁心,没法见病人失望等死而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干脆不找不自在了,因而自芕来了后义诊便是芕包了。

也因着义诊的关系,芕平日里的轮值比别人少,义诊一天的工作量抵得上别人半个月的了,很多没钱买药的穷苦之人都是拖到义诊之日来看病,不乏把小病给拖成大病的。

卷毛好奇的看着芕拿着一根空心芦苇吸病人卡在喉头的浓痰,虽然芕也没将浓痰吸进自己嘴里,而是吸到芦苇管里再将芦苇管从病人的嘴里取出来将管中浓痰吹出,然而看着卷毛仍下意识的恶心,也不知芕如何受得了,一个不留神浓痰可能就进了自己嘴里。卷毛回想一下,发现不管什么样的病人,芕都不曾有过一丝多余的情绪。

尽管如此,芕的名声却是神庙里所有巫医中最差的。

原因?

一来芕的私生活着实够乱,诚然,人族民风开放,但再开放国人也多是同一时间内只和一个异**往,芕却是脚踩一堆船。来到赫胥城不到两年,芕睡过的男人多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严格来说,除了圉这个和她生了只崽的特例,睡过的其他男人她就没一个记得长相名字的,就算记得名字和长相,在她脑子里记得的名字对应的那张脸在现实里多半不相对应,渣得让人大开眼界。

尤其是芕虽然对每个睡过的男人都秉持着非常纯粹的态度——谈感情太庸俗,纯粹的肉/体关系才是最纯洁的——遗憾的是她睡过的不少男人哪怕初时和她一样纯粹,但交往得久了不□□于庸俗。

对于庸俗的男人,芕的处理更是简单粗暴——再见。

芕很潇洒,但别人不潇洒,总有个别纠缠不清,哪怕最后都被芕给摆平——纠缠不清的最后都搬出赫胥城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除了搬走的也有个送了命的,被甩后试图绑架芕将她软禁起来变成自己的禁脔却没想到芕武艺高强,轻而易举的扭断了他的脖颈,在他的家人为给他报仇而来找麻烦时更不客气的将死者一家老小给收拾了,被发配边境做苦役,自古以来做苦役的犯人就没哪个能活到刑满释放的时候。

这也让大巫祝不怀疑芕为何年纪轻轻却能在澜州时身居高位了,杀人以及把别人全家给流放做苦役,从头到尾都没用任何不合法的手段,至少明面上芕是干干净净的。如此高明的手段,哪怕没有背景,也很难一直居于人下,爬上高位很正常,就是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才被贬谪青州当一个小巫医。

二来是芕在义诊时的表现,别人义诊,最多半日便结束了,然而芕却能一直忙活到第二天累得实在是受不了才将最后一份药给赠出去。

傍晚时药堂也会关门,不再有病人,芕捧着一壶温水漱了足足四五十遍口并拿杨柳枝净了十六遍牙齿弄得牙龈都出现了伤口才开始收拾东西,饶是如此,仍不忘顺手扯了几片甘草叶子塞嘴里。

卷毛奇道:“为什么?”漱口一遍不就够了吗?

“感觉嘴里有怪味。”芕回道。

“吸痰?”卷毛问。

芕点头,浓痰超恶心的。

“为什么?”既然恶心为何还要吸?

“不吸出痰病人就离死就不远了。”芕也很无奈。

芕道:“你还赊了账。”

根据她的观察,芕不随便给人赊账,但一旦给人赊账便意味着这药钱多半拿不到了,会从她的例钱里扣。不过芕很少这么做,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见她发回善心。

“那个病人付不起药钱,而且药钱也不贵。”芕回道。

“义诊时别人付不起药钱你都不给药的。”

芕回以白眼。“那是崽你的眼力太差,义诊时那些病人不是付不起药钱,是舍不得药钱。”

药材有限当然要给最需要的人,至于舍不得药钱的,舍不得钱,那就舍命吧。

“为什么?”卷毛下意识问。

这个问题。

芕思索了片刻给卷毛举了个例子。“若是卷毛生了病,药费很贵,需要用大半家财甚至全部家财去买,卷毛舍得吗?”

“舍得。”卷毛回道。“有病不治会死的。”

“别人舍不得。”

“为何?”卷毛不理解。“不要命了吗?”

“也不是不要命了,只是想省着点。”芕解释道。“若是花钱买药,哪怕能治好,家里也会受到影响,比如刚才给你举的例子,钱花光了你就不能天天吃肉了,甚至会吃不饱,很长时间都过得很拮据。而义诊时的药是免费的,若是能够拿到,便可不影响家里的生活治好病,你没发现不少义诊时被我拒绝赠药的病人后来都乖乖来买药了吗?”

舍命舍财一定要做一个选择的话,自然是舍财,但很多人往往会努力避免在这其中做选择,而巫医义诊是一个规避选择的好机会。

当然,实在是有舍命不舍财的例子,芕也会尊重别人的选择。

当然,也可以选择第三个,芕为了教导卷毛,制作了许多有图画的木片,让卷毛通过图画和字来认识没见过的新事物,久而久之,画技也练出来了,干脆将大部分药材都给制作了画片。

不想花钱又舍不得命,可以将药材的模样记下来,自己去找。

不知道哪里长着需要的药材,没关系,赫胥国都方圆几十里的药材分布她最熟了,无偿指点。

反正,不是真的买不起药又没能力去采药别想从她手里拿到不要钱的药。

卷毛哦了声,然后问:“药很花钱吗?”

如果不是很贵,为什么舍不得财?

芕想了想,道:“有的很便宜,有的很贵,前者大多是治一些小毛病的药,后者则是治大病的药。”

卷毛不是很懂。“为什么?”

芕想了想,干脆给卷毛上起了医者常识课。

药材本身不贵,只要不怕死去森林里溜达一圈很难不碰上一些药材,真正贵的其实是药丸药膏这些东西。

药丸药膏的制作成本,凭心而论,挺便宜的,便宜得很多人都负担得起。

“可你刚才还说很贵。”

“制作成本是很便宜,但研究成本很贵啊。”芕解释道:“一个完善的能治病的方子之前往往有成千上万个失败的方子,倒霉一点几十万个失败方子都有。因而研究药方时需要做大量的实验,花钱如流水。”

想了想,芕举了个例子。“巫彭殿每年花在研究药方上的钱足够让青州所有人口衣食无忧半年,除了研究时的花钱如流水,医者自己也要吃饭和养家糊口,这些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不能通过研制出来的药方赚回来,就没有医者愿意研究治病的方子,而没人愿意研究治病的方子,很多病人也不用纠结舍财还是舍命了。”

“为什么?”

“因为就算愿意舍财也没有可以治病的药方,没有医者会愿意饿着肚子研究新药,反正我做不到,我当年学医便是图它能让我衣食无忧,若非如此我可不会学医。”芕笑道:“所以药的价格除非不断有新的方子研究出来可以从新方身上捞钱,否则旧方的价格会一直都很高昂,毕竟,医者也要吃饭和研究花费的。”

舍财舍命这种选择很痛苦很纠结?

芕觉得不然,能纠结说明还有得选择,这天底下还有很多想做选择题却没题可做的病人,所以做选择题从来都不是最惨的。

卷毛不是很懂,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懂,只能问:“没办法吗?”

“除非有一日医者不用靠药物牟利来养家糊口和研究新药,否则会一直如此。”说到最后芕的浅色的眸子有些复杂。“不过不用学医就能衣食无忧,谁还愿意辛苦学医呢?”

巫宗的规矩是新药研究出来可以捞钱弥补研究成本和吃饭后,老方子便可以平价了,但这世间有什么是不会腐朽的呢?

人可是趋利性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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