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手麽？”越前南次郎斜靠在远离人群喧闹的树干边，习惯性地单手摩挲着下巴，露出了然又带着几分赞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小不点的同伴们吗？实力真是不错……”

“那叔叔后悔了吗？”越前菜菜子的声音突然从南次郎的身边响起。

吓得南次郎浑身一激灵，原本斜靠的姿势瞬间崩溃，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而菜菜子则亭亭玉立地走近继续说道，“放弃这群共同奋战的伙伴们，踏上异国的道路，值得吗？”

南次郎揉着被摔疼的后脑勺，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般瘪了瘪嘴：“那可是那小鬼自己的决定，管我什么事？”

南次郎试图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掩盖着什么。

“是龙马自己的决定吗？”菜菜子吐了口气，视线越过狼狈坐地的叔叔，望向网球场内嬉笑打闹的众人，想到了自己那个总是用网球帽遮住眼神的臭屁表弟。

目光收回，菜菜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盘膝而坐、正努力板着脸打坐的叔叔南次郎。

叔叔，您留在美国的遗憾，难道不正期盼着龙马能够……

“还差得远呢……”菜菜子想起了龙马前往美国时对她说的话，那语气里，有着同眼前叔叔般别无二致的执着和傲气。

菜菜子突然看向别扭的叔叔，含笑却一针见血：“叔叔，可一直是龙马的偶像哦……”

“咳咳咳！！！”

南次郎瞬间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般捂住菜菜子的嘴，像是做贼般看向四周，耳边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心情，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颤抖：“住口！没有的事！……真是的，你这、臭丫头，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菜菜子退后几步，又转而问道：“所以，叔叔会寄信的吧？”

“寄什么信？”

“龙马也是全国大赛的获胜选手，所以他也在U17选拔的征召行列里。”

“……”

南次郎没了声音，沉默了许久。

时间仿佛被拉长，南次郎不再嬉笑打闹没个正形，只是静静地伫立在树荫里，那是一种带着重量的寂静。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正在为龙马争取的菜菜子，又越过菜菜子的头顶，看向了那群活力四射的小鬼头们。

青学一行八人正与冰帝的一行九人站在球网两侧，彼此伸出手，进行着赛后表示相互的尊重的握手仪式。

南次郎的目光，精准般聚焦在青学的末尾——那个位置，正空着。

无疑，青学的末尾原本会站着他的儿子，越前龙马，一个绝不服输的小鬼头。

“至少，让龙马自己选择。”菜菜子带着些急切地开口。

声音打破了沉默，也拉回了南次郎飘远的思绪。

南次郎的神色变得复杂，过了几秒，将双手随意地揣进那宽大的僧袍袖子里，转过身，干脆地迈开步子离开。

只是他临走时给菜菜子留下一句不太耐烦的话：“我一个退休老头，哪来的邀请函？这种事情，那应该是那个青学老太婆该做的事情。”

留在原地的菜菜子先是一怔，随即，笑得格外开心、灿烂。

看来，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菜菜子望向球场内，手冢国光带着青学的队员们，整齐划一地朝着她的方向深深鞠躬……

菜菜子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她的眼眶有些痒：龙马，这就是你的伙伴们吗？

真是让人羡慕啊。

菜菜子如是想到，却又想起了自己的伙伴，杏子。

好像好久没见到杏子了，跑哪去了？

可惜，菜菜子暂时可能找不到杏子了。

……

球场这边，手冢略带歉意地说道：“真是没想到比赛会进行到这么晚。为了表示歉意，如果各位不嫌弃条件简陋的话，想要邀请各位就此留宿，如何？”

冰帝一行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的部长，迹部。

毕竟冰帝全国大赛前也来过这里与青学集训，只不过那时迹部嫌弃这里条件差，又带着他们连夜打道回府了。

不过这次，迹部却眉峰一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手冢的邀请，更是打了个响指，理所当然地宣布道：“正好我们带了点物资，今晚不如来一场BBQ吧，食材我们冰帝来提供。本大爷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华丽’的户外烤肉会！”

此话一出，青学和冰帝的其余正选们都激动了起来。

冰帝众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带了食材，不过他们知道迹部说到做到，是华丽的豪华大餐，准没跑了！

手冢看向格外激动的队员，他毕竟也是个少年人，对于即将能够吃到饱、吃到品质极佳的肉类的烤肉会也自然无法抵抗。

不过，手冢的表面要淡定许多，当他正想要向迹部致谢时，一抬头，却发现迹部早已单手揣兜，迈着长腿，步履如飞般独自走出了球场。

手冢收回了半空中顿住的手，镜片后的目光略显无奈。

当迹部迈入单独为他准备的房车内时，杏子也早就坐在休息座上等待着迹部。

原本管家先生也在，只不过这时，他正在想办法将海量食材运到这深山老林里，暂时抽身乏术了。

杏子立刻起身，将备好的柔软浴巾奉上，声音恭敬而平稳：“水温已经调试妥当，您现在可以入浴了。”

同那群似汗水为男人魅力、或者只需要在水管前随意冲洗片刻的少年们不同，迹部只要一出汗那就必定会精致地深度清洗自己。

杏子也对此了然于心，因此在比赛结束后，便熟练地找到了房车的位置暂时顶替了管家先生的工作。

迹部并没有伸手接过浴巾。

他依旧单手闲适地插在兜内，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着一股无形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笼罩了杏子。

他的目光锐利而直接，声音也是不容置疑：

“既然是休假时间，”迹部刻意放缓了语速，“那就不必做这见鬼的工作了。”

杏子却仿佛没有接收到那迫人的视线，她一脸正经，丝毫没有被人抓了现行的尴尬。

从忍足那里得到的讯息让杏子面对迹部有了那么些微的底气，她甚至主动将浴巾强行放在迹部的肩头，她一边做着这僭越的举动，一边洋溢着自然的笑容，似有似无地转移着话题：“我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上迹部少爷，真是奇妙的缘分，不是吗？”

“不过，迹部少爷既然要集训，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杏子一声呢？如果杏子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抛弃迹部少爷而选择这个时间休假的。”杏子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恰当好处的“委屈”，实则倒打一耙道。

迹部正下意识、别扭地抬手扶正肩头那被“半推半就”放上去的浴巾，闻言动作猛地一僵。

那是因为……

一想到冰帝某些不识抬举的家伙过多接触杏子，迹部就火大到主动给杏子批了整整一周的假。

被杏子略带些直白地点破他隐瞒行程，一股莫名的心虚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过很快，作为大少爷的迹部的那点心虚几乎是立刻被更汹涌、被看穿的羞恼淹没。

那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恼羞成怒，连带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强撑的傲慢和欲盖弥彰：“本大爷的事情，还轮不到——”

迹部说到这里，忽然停顿片刻，随即又下定决心，重重地吐出，“一个女仆来置喙！”

若是忍足没有那番隐晦的点拨，此刻的杏子定会诚惶诚恐地道歉，重新缩回“女仆”的安全壳里。

可是，现在……

杏子的瞳孔缩了缩，微微低下头，仿佛被迹部的话狠狠伤到了，声音略带着哽咽，却又清晰地传入迹部耳中：“只是女仆吗？我还以为，我和迹部少爷，至少也是朋友呢……看来，刚才是杏子不知分寸，逾矩了。”

迹部本就在说出他认为极为冒犯的话后瞬间后悔。

现在又见杏子这般难过，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不是这样”。

可习惯了作为上位者的他，何曾向人低过头、说过软话？

最终，迹部狼狈地将头扭向一边，只是烦躁近乎粗鲁地扯了扯让他不能呼吸的上衣领子，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杏子抬起头，见迹部即将越走越远。

她得主动些，就像主动申请提前毕业，主动向迹部集团提交简历那般，机会永远掌握在主动权在手的人手中。

这个念头像是电流般贯穿全身，将杏子的踌躇与羞涩全然泯灭。

杏子鼓起勇气，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迹部那劲瘦有力的腰身，用脸蹭着迹部的腰窝：“迹部少爷，我今天的加油声，您听到了吗？”

一声闷哼从迹部的喉间溢出。

迹部没有挣扎，无声地承受着身后那不管不顾、带着撒娇意味的滚烫而突然的依恋。

“迹部少爷，我有奖赏吗？”杏子环着迹部的腰肢，一张秀丽的脸庞映照在迹部的眸子里，带着直白和少女独有的娇憨。

迹部不知道杏子在发什么神经，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过这样对他说话，这样对他……

不过当杏子急促的脉搏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不容忽视地传递到他紧绷的皮肤上时，一股陌生的躁动、灼热的电流感猛地窜遍了迹部全身。

这感觉……不赖。

迹部景吾，从来不是个会否认自己感觉的人。

他享受失败后又狠狠击败对方的快感，自然也能坦然接受能够点燃他血液的存在。

迹部突然一笑，那姿态高傲的头颅，终究，缓缓地、带着压迫性地优雅低垂下来。

他的目光锁定了不肯放手的杏子，嗓音因为运动后的干渴和此刻翻涌的情绪而显得异常沙哑：“女人，抬起头来。”

杏子不太能明白迹部的话，但是还是选择照做。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迹部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他主动弯下了想来笔挺的背脊。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容抗拒地桎梏住了杏子的下巴，带着绝对的掌控感。

杏子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一阵微妙的战栗感不知从何而来，但杏子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因为太近了，近到她能够清晰地看到迹部脸上的绒毛。

然后，在杏子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惊愕中，迹部继续俯身，低头。

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了杏子的额头上。

迹部的唇在杏子的额头停留了一瞬，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被吻过的额间流连，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这是本大爷今天的奖赏。”

因为申请了榜单，所以接下来的一周会更多些满足榜单要求字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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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