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明月

国朝日很快就到了,一大早,街上就敲锣打鼓的。

平雁王府坐落在闹市边,陈雏是被不知道谁家小孩放炮的声音吵醒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热闹什么 ,国朝日年年都有,又没有过年好玩。但陈雏那些狐朋好友可不这么觉得,他们早早就起床洗漱打扮,然后到平雁王府来等着陈雏。

往年都是这么做,今年也不例外。这些公子哥完全忘记国师也住在陈雏府上的事了。

陈雏和池岁一同从内院出来的时候,公子哥们全部沉默了。

江瑾枫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他有个本家弟弟之前和陈雏关系还不错,听见本家弟弟要来找陈雏,江瑾枫也不管礼部的烂摊子了,硬是要跟着弟弟来。

江瑾枫见怪不怪,这两人到礼书阁都要一起,住在一块儿怎么了。

“小殿下,早。”江瑾枫毫不见外地拿了块东陵端来的糕点 。

江瑾枫对那群公子哥来说也很有震慑力,他们一堆无所事事的人,看见一个戴官帽的,就跟见到家中给他们上学的老师一般。只要江瑾枫一开口,公子们便鸦雀无声了。

陈雏笑了一下,眉眼间有些疲惫,他昨晚在书房看书看得有些迟了。

江家弟弟摇着折扇,眉眼间都是轻佻的风情,他倒是不害怕他这位兄长:“小殿下,你今日倒是起的有些早,以往国朝日你都磨蹭到正午,等陛下游行完毕才过去。”

江家弟弟还有一句“**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没说出来,是江瑾枫察觉到他可能会冒不出好话,及时掐了掐他。

这要是说出来了,不但会得罪陈雏,要是传到陛下耳中去,那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池岁穿上了朝服,他在前来大黎之前和允里木谈过了,允里木支持他,所以池岁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允里木面前穿大黎朝服。

国朝日除去皇家,每个人额间都要画花钿。东陵今早在池岁额间画了一道花钿,是朵半开牡丹,将池岁身上那种神秘的感觉点缀得更加明显。

池岁道:“那边随着陛下去游行吧。”

陈雏是第二次在国朝日跟着皇爷爷游行,上一次还是他刚从裘王府出来那年。

街上人很多,老黎帝的步辇一到,两边就会扔出漫天花瓣。

陈雏和池岁在老黎帝不远处跟着,那些花瓣从空中缓缓飘落,有些落在了他们头上,按规矩是不能拂去。

这些花瓣看作是百姓对老黎帝的祝福,到了今晚才能去清理,不然就意味着福泽没到陛下身上。

白明月和皇后都坐在老黎帝身后的轿中。陈雏是跟在皇后这边,他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一言不发的陈赢川。

周围人多少都在小声交谈,而陈赢川不言不语,抱着陈枭走在周墨垚身前。周墨垚也不知道夫君为什么这副模样,明明早上出府前还高高兴兴。

不用读心,陈雏就知道,是自己的出现惹得小皇叔又不高兴了。

池岁额间那花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融化,雾里看花般,衬得池岁有些可望而不可即。

池岁留意着陈雏的反应,看见陈雏不太高兴的模样,池岁小声道:“小殿下,延乐王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陈雏知道,他从小就跟在小皇叔屁股后面,知道小皇叔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那天他情绪本就不高,小皇叔那话一出来,陈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池岁声音和以前相比软了几分:“小殿下,今天是国朝日,你想去找延乐王,他不会对你甩脸色。”

私下再怎么有芥蒂,也不可能当着老黎帝的面做出来。

陈雏摇头,他没想好怎么去找小皇叔搭话,去了也不过是徒增尴尬。

*

到了会场,陈雏他们依次入座。按照他们的爵位,陈雏的位置和池岁的也是恰好在一处。

坐在高位上的老黎帝满意地看着台下的盛状,他高声宣布宴会开始。台下的人俯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人点燃篝火,火焰在中央跳跃,将周围的温度带上去不少。

南俞那边,白昱坐在位上,他身后坐着畏畏缩缩的凌瑜和冯四娥。

凌瑜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老黎帝就看了他一眼,凌瑜就害怕地将头埋了下去。这个草包跟他那位心思歹毒的皇兄,真的是同一位母妃生下的吗?

白昱端起酒杯,用衣袖挡住他的口型:“太子,昂首挺胸,我昨日怎么教你的?”

冯四娥被白昱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凌瑜的衣角。

白昱向来看不起这对夫妇,他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余光看见身后那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却说北境这边,有允里木坐镇,一群人不敢太多关注他们这边,也就没发现崧和他们国师长得那叫一个像。

崧小声问允里木:“他们怎么都这么怕你的样子?”

昨天允里木在他们早朝是进宫朝见了老黎帝,本来大黎的官员们对他们只是客气,允里木去了一趟之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敬畏。

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允里木有一番动作。

“给真诺伊班撑场子去了。”允里木豪爽地喝下一杯酒,黄色的胡须上还沾上几滴酒。

崧缩了缩脖子,允里木给兄长撑场子?不得吓死这群大黎人。

“真诺伊班说让我们小心白昱。”

北境和南俞是面对面坐的,他们中间隔着篝火,透过篝火,崧只能看见对方模糊且摇曳的身影:“南俞是要对黎国出手?这么大费周章地派丞相来了。”

崧和允里木都是无足轻重的人。在北境那边,一个家中只要出了狼王,那他们的兄弟姊妹就不能当官,所以崧是没资格。而允里木是退下的旧将,北境孩儿们都是英勇善战的,如果允里木不放手,那群孩子很难有进步空间。

允里木不说话,崧自讨没趣,悻悻闭嘴。

一曲歌舞过后,是各国奇人带来表演。陈雏看得心不在焉,他打了个哈欠,刚想向皇爷爷禀退,他泪眼朦胧地看见白昱对着高台上的白明月使了个眼色。

白明月收到兄长的暗示之后,盈盈从座上站起:“陛下,臣妾想为您献舞一曲,不知可否?”

皇后看似担忧,话中夹枪带棒:“白贵妃有了身子,怕是不便,陛下,还是让妹妹休息吧。”

老黎帝却是摇摇头:“无妨,贵妃想献便献吧。”

见到这一幕,陈雏转头问池岁:“你知道白明月要做什么吗?”

池岁脸色煞白,他握住白玉杯的手在不住地抖:“我昨日明明向陛下说明了不要同意白贵妃献舞,他为什么不听呢?”

系统也开始着急,它上窜下跳:“这可怎么办?”

陈雏也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他直接站起来,按住池岁的肩,加重语气问道:“你说啊,这是什么意思?”

管弦之声袅袅,盖过了陈雏的声音。老黎帝有些困,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池岁额上也开始冒出密密匝匝的汗,他盯着陈雏看了好一会儿,好半晌,他才回神。

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开始的确不能理解老黎帝这样的卫星,除去凌珑那件事,老黎帝不是一意孤行的人。昨日老黎帝说要好好想想,那就说明他一开始就知道白明月要有动作了。

池岁灵光一现:“他是故意的,他想……以身入局。”

话音刚落,陈雏猛地回头。

只见白明月在篝火之下翩翩起舞,众人正看得出神时,白明月袖下滑落出一把匕首。白明月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十分凶狠,她向前一冲,匕首猛地送入老黎帝胸口。

在那一瞬间,老李地唇角挽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只有白明月看见了。

白明月面露不解,她恶狠狠道:“你去死吧。”

老黎帝轻声说了句什么,皇后听见了,白明月也听见了。白明月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将匕首加深,血渐开来,白明月秀气的脸上也被沾上了点点血迹。众人都被眼前的异变吓得定住了,那些侍卫也没反应过来。

白明月纵身一跃,从高台跳入篝火之中。

火光吞没了白明月的身影,只听见她悲戚的声音:“吾为吾主,吾主欺我弃我。”

陈雏见着老黎帝胸前渐开的血,她声嘶力竭地喊道:“皇爷爷!快叫太医!侍卫呢!快来人!”

陈雏松开手,快速朝着老黎帝跑去。人群好像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叫的叫,跑的跑,整个会场混乱得不像话。

皇后已经吓坏了,她握住老黎帝的手,泪止不住地向下掉。老黎帝拉着她的手,一顿一顿安慰道:“皎皎,别哭。今天,今天朕会没事的。”

陈赢川本来在和周墨图谈笑生风,看见这一幕,他愣在当场。而周墨图已经提刀追出场外,他看见了先走一步的白昱。

池岁猛地转头望向南俞那边,白昱早已不见身影,那座位之上只剩下满脸惊恐的凌瑜和冯四娥。

这两个人似乎还没意识到,南俞那边能做主的已经离开了,他们的侍从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瑜、冯四娥和凌珑一样,都成了白昱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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