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甜甜拿着手机，回到原处，给输家哥哥点了首地狱难度的歌，让他去挑战。在撕心裂肺的高音中，琢磨手里的手机。
要都要来了，不干点什么不合适。多亏啊。
所以切入微信，检查通讯录，确认“老章”还在列表，顺手拉黑，然后给“王甜甜”改备注“乖”，把“乖”的聊天框置顶。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又要了自己的手机回来，给经纪人微信发表情包——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好像刷屏能把自己刚才的行为顶上去让她看不见、不知道。
临走还手机特别乖巧，汇报说改了下自己的备注。
盛方仪正跟别的经纪人告别，胡乱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机。
经纪人聚在一起是真能聊，聊得难舍难分。
一直到下楼才清净。盛方仪扫了一眼他改的样式，失笑。
王甜甜搭着她肩膀，两眼睁大，真诚地说自己做了一件事，希望不要怪他：“我不是故意的。”
盛方仪不疑有他，说你还知道自己得乖？
王甜甜扭捏地跟她说，等你发现了再说不生气吧。
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
盛方仪的疑惑增加了。
第二天盛方仪来到公司，老远就看见王甜甜装作若无其事地观望，如同拆了家的狗子，怎么叫他都不敢过来，真是气头上还有点想笑。
走到沙发前，撂下今日的投食。
王甜甜仰着头，两眼溜圆锃亮，闪着奇异的光芒。配合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好像在问：“你知道了？”
盛方仪懒得搭理他的套路：“你看我聊天记录了？”
点头：“嗯～没有。”
什么人间绝世矛盾精。
“我就翻你相册，看到你发了朋友圈。”倒打一耙，“为什么我没有你这条朋友圈？”
盛方仪抿嘴。
“你之前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分手了？”借题发挥，模糊视线。
盛方仪不中招。“这是一方面。我先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但是，我还想知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哪里需要反思。”她说，“就是你！”
王甜甜不觉得自己需要反思。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冲动。”但这跟他道歉没关系，道歉——不就是上嘴皮打下嘴皮的功夫？直接躺平，“我觉得……”
“你觉得我觉得怎么样？这事儿需要你觉得吗？”盛方仪语气严肃。
王甜甜看着她，眼神变幻，直到最后，变得强硬、坚决。
“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用最硬气的眼神，说最怂的话。
盛方仪不会计较个没完，见他知错道歉，就放过他，转身去办公桌边坐下。
执行走进来——又是昨天那个执行，抱着整理好的表格，一进门，发现屋里气场不对，又把门关上了。
重新开门，屋里两束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你怎么回事？”盛方仪高深莫测。
小执行笑笑说打扰了，感觉你们在讨论比较严肃的事。
王甜甜说没有，表示他也很无辜，他就是在老老实实吃早饭，凝重气氛是盛方仪制造的。
小执行心说谁不知道你们艺人是祖宗，全团队都要把你供起来，方仪姐这么冷静的人怎么会跟你发脾气？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拉上我……我只是个送表格的勤快小妹儿。
递上表格，溜之大吉。
小执行不搭理他，尤其是旁边盛方仪还用眼神嘲笑，让王甜甜有些许的尴尬。
但屋里的气氛融洽了很多。
他酝酿一会儿，开口问：
“你们不是、不是复合了吗？”那意思：怎么又分手了？
盛方仪没有正面回答原因，只说当初让他清空购物车，现在越想越亏。
“你只能给我清空一次，男朋友可以一直清空。我现在觉得不划算。”她用开玩笑的口吻对甜甜说。
显然，她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不需要再反复强调。
王甜甜说你谈恋爱就为了清空购物车吗？
“还为了买包啊。”她嗤笑。“爱马仕呢，没有包你粉丝怎么证明我侵吞你经纪费。”
“你不是有很多包吗？”
“拿你们经纪费买的啊！”她一不高兴，说话就带有批判性，“你的不够还有潇潇呢！还有女团！”
能不能别闹……
“我朋友送我个包都得送经典款，要不她们怎么认得出是爱马仕。”气哼哼。她指的当然不是粉丝。毕竟普通的粉丝，都专注自家正主，没人会注意到自家正主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背什么包。
“喜欢可以自己买，为什么非得要别人送呢？”王甜甜擦边杠。
“这就是你拉黑我前男友的理由？”
王甜甜嘴里的油条难以下咽。
“咳。咳咳……”
“喝水，别噎着。”盛方仪手肘支着桌子，微笑。
王甜甜吸溜豆浆，越吸越尴尬。
过了一阵儿，他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油条，特别认真地把塑料袋卷成一个小团，郑重其事地放到茶几上。
然后，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身体，看着盛方仪。
这种动作表示他有话说。
盛方仪示意请讲。
“晚上我……”
盛方仪挑眉。
王甜甜说：“我请你看电影。”
盛方仪另一只眉毛也挑起来。
“在家，”他说，“我新买了个投影仪。”
盛方仪说你今天把歌录出来就考虑考虑。
谁能想到这家伙真能录出来？
所以盛方仪晚上赴约的时候心情真的很复杂。
路上还捎了两瓶酒给自己壮壮胆。毕竟酒量上她有信心。
王甜甜给她开门，接过酒，神情也有些复杂。
毕竟酒品上他不是很有信心。酒后人来疯不是胡说的。
不过在家里，应该没事……
盛方仪一脚踏进来，看见他设备都架好了。
嗬，好嘛，真是看电影儿！
还是个治愈片。
看色调就是她不来电的片子。可能是因为她工作得久，性格也比较冷，治愈片里那些点没法触动她。更令人跳戏的是这个电影导演盛方仪还认识。看运镜都能看出他当年拍作业的痕迹。
王甜甜解释说看她失恋，让她温暖一下。
想不到口口声声想演反派的王甜甜竟然背地里偷偷当暖宝宝。
盛方仪诚恳地谢谢他，表示坚强的女人不能落泪，不如看个喜剧片，还能乐呵乐呵。
于是王甜甜找了个烂片。
喜剧的背后是悲剧，保不齐哪里触动就会崩溃。不如看烂片，不用付心，各取所需。
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这烂片里的爱情就像山寨糖果的包装纸，全员出戏，看起来反而没那么有负担。快乐来得那么无脑那么嗨。
那男主角一看就是脸上动过刀子，非常明显，不知道导演怎么想的，有些地方完全可以通过一些运镜手法弱化去这种僵硬，但导演态度很硬核，大约是破罐子破摔，也豁出去了。
想来这部戏后，导演拍得很艰辛。
盛方仪扭头看王甜甜，问他记不记得他刚火的时候网上连黑他好几天，说他有个水晶鼻梁。
王甜甜十分宽容地笑笑。
他对这些针对外表的评价一向不太在意。或许是迟钝，或许是这些评价戳不到他的点。就像盛方仪看治愈片永远摸不着泪点。
有这么一类人，他们的行为是需求导向型。有需要才去看，有需要才去提取，有需要，才会行动。活得格外有效率。
“没关系，我有作品。”他说。
盛方仪眼神却忽然流露出心疼，捏捏他鼻子，说：“当初好多人等着看乐华笑话。我也觉得你的条件顶天就到这个程度了。但是努力，真的会改变很多事情……”
“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你自己争气。”她感慨。“团队很多时候只是工具。”
“我也是工具。”王甜甜说。
盛方仪从中辨认出几分安慰、还掺杂着几分认真。
这几年的经历对他来说，有辛苦，也有收获，无论是低谷还是巅峰都有人陪伴。对于盛方仪来说，更多的是面对各个方面看不见的压力，没有支持者，只有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她比王甜甜面临更多付出完全没收获的可能。
但她没有让王甜甜感觉到一点自己可能被放弃的恐惧。王甜甜不管做什么，只要有她参与，就觉得有人给自己抄底，心里就很踏实。
如果她真的觉得王甜甜就是普普通通的程度的话，很多事情她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对于这份工作，她还是用了心的。
“我知道有时候你可能嫌我唠叨，”她说，“这也不让你干那也不让你干，老是约束你。但是原则上的事，我是尊重你的。”
王甜甜点头。
“我知道，”他说，“谢谢姐姐，我都懂。”
“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她说，“你性格很好，诚恳，又踏实，能走得长远。你做的非常好，我交给你很多工作，从来都不担心。我相信这种感觉汪老师感同身受。但是你工作和私人要分清，界限在哪里，你得时不时提醒自己。要不然这个东西……你不去管，不疏导自己，把情绪带到工作里，到时候别人对你是负不了责的，是你自己的责任。”
王甜甜挪了一下目光，低“嗯”一声。
这表示他不赞同这样的观点，但他又无法反驳。
即使反射弧长如他，也感觉到了话锋在转向，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风向。
“你知道现在你最应当把精力放在什么上面吧？”她说，“我，小季，这么多人围着你转，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工作的吧？”
话题到这时就显得直白起来。
“我们的对手那么多，我相信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风向明显起来，现在他确定这的确不是他想要的风向。但幸运的是，这话锋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激烈坚决。
她嫌王甜甜飘了，手伸太长。但她没有点破王甜甜最不想被戳穿的“气泡”，给他留了面子。
王甜甜很庆幸。
但他同时也不想放弃。
因为他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态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也是可以被动摇、被说服的。
“我知道，”他沉思片刻，复言，“我明白。我确定我能管住自己，那你这件事能不能也相信我？”
他郑重其事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经纪人：“我会对我自己负责，我也能对你负责。”
那眼神清澈又淡定，似乎一切都游刃有余，不需要担忧。
盛方仪笑了一下，摊手，说：“OK，我相信你。”
“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也可以当你今天喝多了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乱语。”王甜甜纠正。
“那说好了。”她笑。
王甜甜点头。
“我跟你拉勾，我发誓！”
盛方仪无奈跟他拉钩……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床上去，给他关上灯，关上门。心想这好歹是块懂事的小蛋糕啊！
身为同样被剥削的小饼干，有个不是猪的队友，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并好心留下，处理客厅地板上的呕吐物。
她还在收拾，就听见卧室传来响动。
不一时，一个身影就游魂般悄然游荡出来。
王甜甜扶着墙，看到客厅里的客人，好像眼前出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现象。
“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你擦屁股。”盛方仪回答。
“这是什么？”王甜甜问地上怎么那么多纸。
“不知道是谁眼里挤掉的猫尿。”盛方仪三两下把纸团捞起来丢进垃圾桶。
转身被眼前涨红的脸惊到。
“我帮你。”
那你靠这么近是什么步骤？
王甜甜晃晃悠悠，盛方仪伸手挡。他不耐烦地一抖肩膀，冲着盛方仪栽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盛方仪一把把住他，他也手忙脚乱想扶什么东西，抓着盛方仪胳膊，倒是没倒，直接来一滑跪，脑门儿“咚”一声磕在她太阳穴上！
跪得那叫一个利索，磕得那叫一个响！
盛方仪眉骨一阵刺鼻的酸痛。王甜甜迟缓地昂起头，看看她眼色，毫不犹豫地在脸颊上“吧唧”找补了一口，然后一脸乖觉，笑着看她。
咋的？！头都给我撞飞了，亲一口就不疼了？！
盛方仪含着眼泪懵了两秒。
“你想干嘛？！”咬牙切齿，无能狂怒。
“疼……”甜甜委屈，捂着膝盖蹲起来，给她看膝盖。“妈妈，疼……”
他今天排舞膝盖擦破了，好几道口子，边缘皮肉都翘起来。盛方仪什么血腥电影都看过，就这反而看不得，连忙挪眼。
“去拿扫帚来。”
王甜甜屁颠屁颠拿过来，又抱着膝盖给她看，说：“妈妈，疼。”
妈什么妈！
盛方仪分不清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断片了。深深叹气，建议：
“贴个创可贴就不疼了。”
王甜甜屁颠屁颠站起来，又去拿了个创可贴来，献宝似的递给她。
盛方仪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心说服了。
就特么离谱！
盛方仪[白眼]：有事经费买包，无事常备A货。
王甜甜：都是谣言。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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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人间绝世矛盾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