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倾盆大雨，让山间土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灰色面包车艰难地在土路上行驶，细密的雨水冲刷着车上暗沉的痕迹。
车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因为害怕而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水敲击车辆外面的声响。
开车的是一位面色苍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他僵直着身体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后背停止好似一块木板，距离椅背足足有一拳的空缺。
面包车中排坐着的是两位女子，一位年轻穿着白裙，另一位上了年纪朴素蓝衣，但她缩着身子满脸惊恐，手中拿着一拿菜刀正正指着开车的男人。
孙秀雯突然歪了歪脑袋，定定看着柳梅，“柳姐，别抖啊。”说话时手握住了柳梅拿着菜刀的右手。
刘梅只感觉手腕一凉，仿佛被一条毒舌缠住的触感，她抖的幅度更大了。
“柳姐，小心点，别伤了自己哦。”孙秀雯温温柔柔地提醒着。
“……好。”柳梅颤抖着点头，内心后悔万分，车站那么多人怎么偏偏看上这个煞神，居然用砍刀砍了两人依旧面不改色，还能笑吟吟想办法让血珠少溅点在身上。
闻言，孙秀雯微微一笑，手中拿着随身带着笔在白色的裙子上描摹着。
白裙上溅到的血点有些凝结了，泛着微微的黑色，孙秀雯动作不紧不慢，一笔一笔画得极为认真。
原本恐怖的血点变成了点点梅花，在白色的裙子上蔓延开来，墨梅开得绚丽。
柳梅扫了一眼笑盈盈的孙秀雯，浑身发凉，连忙移开眼。
孙秀雯苦恼地抿抿唇，“现在不红了，红梅应该更好看吧……”她握着笔的手凑到了柳梅面前，尖锐的笔尖距离柳梅的眼睛只有一毫米。
柳梅瞳孔放大，条件反射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一下秒，有人握着她的右手向前砍了一下，“别乱动，小心哦。”
“噗嗤”一声。
菜刀砍入皮肉的声音。
车辆猛地一晃，开车的男人后背被划了一道，身后又传来一道轻飘飘的提醒音，“大哥，小心点，下雨路不好走呀。”
车内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男子汗如雨下赶忙控制住车，他面色苍白，连连点头。
“柳姐，你也小心点。”孙秀雯皱了皱鼻子，声音温和，凑到柳梅耳边，“我怕不小心伤到你。”
“我，我我知道了。”
柳梅感觉到右手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随即脸颊一凉，微凉的指腹带着温热的液体落到了她脸上，柳梅寒毛倒立。
孙秀雯收回了手，笑盈盈说：“这个颜色好看哦，很衬柳姐。”
“谢……谢。”柳梅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死死地握紧菜刀仿佛从中汲取力量。
“哒”一声，笔尖弹回笔套内，孙秀雯慢慢悠悠地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柳姐，你想把卖到哪里去啊?”
柳梅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浑身发软，“对不起对不起！雯雯！孙小姐，我错了……”
“嘘——”孙秀雯朝柳梅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一直一顿道，“认真回答我哦，柳姐，你想把我卖到哪去。”
“我”柳梅感觉自己完全喘不上起气，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什么都发不出来。
“哒”又是一声轻响。
孙秀雯握着笔尖缓缓划过菜刀的侧面，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声音又长又尖，仿佛划拉着人的耳膜一般。
“柳姐，我再问一遍哦，你原来想把我卖到哪里?”
“是张家沟！”柳梅直接破音了，吐出着几个字后又低了下去，不断重复着“我想把你卖给张家沟的张勇”这句话。
孙秀雯满意地点点头，收回笔，“真乖，这样回答不就好了嘛。”
说完，她微微前倾，趴到了前排的椅背上，“大哥，我们去张家沟，别走错了。”
前排的男子几乎是孙秀雯说一个字他就点一下头，“好好好，我们去张家沟，不会走错不会走错。”
闻言，孙秀雯才高兴地笑了起来。
窗外的雨势少了很多，显得车内孙秀雯的笑声更加甜美，但柳梅两人只能从笑声中感觉到害怕。
“柳姐，那我过去会办婚礼吗？我想办个盛大的婚礼，你觉得怎么样？”孙秀雯甜甜的声音中满是好奇，仿佛只是个不谙世事即将待嫁的女孩。
柳梅的脑子已经宕机了，只能不停重复着孙秀雯的话，“好好好，办婚礼，办婚礼，盛大的婚礼。”
孙秀雯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车窗外张牙舞爪仿佛是怪物一般的森林上。
“柳姐，你卖了几个女孩啊?”
孙秀雯声音一直是温温和和的，但是在柳梅耳中却仿佛恶魔的低语一般，她根本不敢回来。
“啧，看来是忘记了。”孙秀雯低低感叹了一句便不再出声了。
柳梅悄悄偏头，发现她已经阖上眸子了。她用力咽了口唾沫，看向后视镜的方向。
后视镜内开车的男人一脸呆滞，仿佛一个人偶一般。
没用的东西！
柳梅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握着菜刀的手不断收紧。贱人，去死吧！
手刚抬起来，一根笔狠狠地插入了柳梅手腕，“啊！”
柳梅手中的菜刀跌落，下一秒稳稳落到了孙秀雯手中。“柳姐，怎么那么不小心?”
柳梅整个人仿佛是从水中拎出来的，她紧紧握着流血的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是不是刀太重了呀。”孙秀雯蹙眉感叹，随后看着柳梅意味深长地安慰，“柳姐，你手流血了，快处理一下，待会吓到人就不好了。”
这话一出，柳梅点头如捣蒜，只能手忙脚乱地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六)
灰色面包车在七拐八绕的山路上足足开了四五个小时，才在一个破旧贫穷的村子前停下。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孙小姐，到了。”
看天气差不多五六点的样子。
孙秀雯拉了拉裙摆，脸上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到了吗？”
不管孙秀雯想做什么，终于要送走恶魔了，柳梅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这就是张家沟。”
“既然到了的话……”孙秀雯顿了顿，眉头一蹙，“那你们先走吧。”
听到这话，柳梅感觉自己好像是中了百亿彩票，强忍住兴奋，“雯雯，不用我们陪你进去吗？”
“不用，谢谢柳姐。”孙秀雯轻轻一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孙秀雯刚一下车，灰色面包车就跟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带着浓浓的黑烟，远远将孙秀雯身后，似乎深怕孙秀雯追上来。
看着远去的汽车，孙秀雯微圆的眸子轻轻一弯，嘴角的笑意像是沁了蜜糖那样甜。
在村口足足站了十五分钟，远远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远处群山绵延之中亮起了明亮的火光，在黑暗中极为明显。
这么大的动静，村子内不少人都拿着锄头镰刀冲了出来一探究竟，因为时间太早，大多人都衣衫不整。
带头的是位白胡子老头，老头有点驼背，但是身上穿戴明显别其他人好上不少。
孙秀雯认得这人，张家沟的村长，张福林。
村民们从村子内蜂蛹而出，本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没想到环顾四周只看到位文文弱弱年轻漂亮的姑娘。
孙秀雯一袭白色点缀墨梅的连衣裙，楚楚动人。在一种庄稼老汉中格外明显。
看到孙秀雯，不少人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仿佛饿狼看到生肉。
村长张福林笑容和善，走到孙秀雯面前，“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太危险喽。”
“大伯，是柳姐带我过来的。”孙秀雯温和地笑着，“柳姐说给我介绍对象。”
张福林漆黑而小的眼珠转个不停，仿佛酝酿着什么鬼主意，“原来是介绍对象啊——”
孙秀雯浑然不觉，满脸甜蜜羞涩的笑容，“是啊。大伯，请问这里有叫张勇的大哥吗？”
一听张勇两个字，众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了，看着孙秀雯仿佛是即将看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画面，“张勇?那个老光棍?”
孙秀雯认真地点点头，“嗯，柳姐说就是叫张勇。”
张福林连忙开口，“姑娘啊，你要是找对象老汉我可以帮忙哟，我是这里的村长，村里的小伙多着哩。”
人群后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福林！你这话就不对了，俺家大勇怎么了？！俺听说大勇媳妇来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杵着拐杖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老头脸上一双三眼角，眼白浑浊，但黑色的眼仁却时不时精明地转动一下。
是张勇父亲张贵。
见状，孙秀雯上前扶着了张贵，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大叔，您认识张勇大哥吗？”
张贵语气缓和下来，“姑娘，张勇就是俺儿子哟。你是柳梅介绍过来的?”
“是呀。柳姐带我过来的，刚才她说忘带东西了，现在回去找了。”孙秀雯点点头。
“哎哟，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家地等在这里嘛，这里风大的哩，天还黑，山里有狼，危险啊！”张贵不赞同地开口。
“山里有狼啊?”孙秀雯脸上适时露出害怕的神情，声音颤抖，“柳姐也没说啊，她说很快就回来了呀。”
“粗心哩。”张贵叹了口气，干枯仿佛树根一样的手拍了拍孙秀雯的手背，“姑娘不怕哟，你跟俺老汉回去。柳梅知道俺家怎么走。”
闻言，孙秀雯似乎有些纠结，转头看了一眼漆黑茂密的森林，挣扎片刻，点了点头，“好吧，谢谢你啊，大叔。”
张贵目光不断瞄着孙秀雯，仿佛打量货物一般，嘴里说得亲和，“谢什么哟，都是一家人。”
孙秀雯白皙的脸颊浮上一抹红云，看得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更加热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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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要相信陌生人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