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张家沟村民窃窃地讨论声中,孙秀雯跟着张贵往家的地方走。一路上张贵都在打探孙秀雯的消息,孙秀雯也配合,有问必答,乖巧得很。
张贵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孙秀雯,“闺女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叔,我叫孙秀雯。”
“哎哟,名字可真好听哦,也别喊俺大叔了,直接叫张叔吧。”
孙秀雯笑着回答,“嗯,谢谢张叔。”
张家沟里还是那种普通的黄土路,路上牛粪随处可见,四周都是破旧的土房,土房里猪圈牛棚几乎家家必备,臭不可闻,时不时还能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
孙秀雯面上带着浅笑和好奇,眼中却有暗色一闪而过。
又是一声凄凄痛苦的哭声,在寂静的山里格外明显。
“哎呀!张叔,刚才是什么声音啊!”孙秀雯吓了一跳,扶着张贵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把张贵手腕都捏断了。
张贵疼得手都抖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抬起拐杖就要打人,结果手被孙秀雯抱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想起这可是给儿子找的媳妇,老头拼命将心底的火气压下去,耐着火气回答道,“哪里有什么声音哦,小雯是不是听错了。山里嘛小动物多,时不时有点动物出没的声音,你们城里人不是都喜欢养点什么动物,和那个也差不多。”
听到这番解释,孙秀雯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可吓我一跳,我刚才听着像是女人的哭声,还以为村里有女鬼呢。”说着,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松开了张贵的手,不好意思道,“张叔,不好意思啊,我一害怕力气就大了点,你不会介意吧。”
张贵脸色不好,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恶意和刁钻,却偏偏要装作和善的样子,扭曲得很,“不介意不介意,你一个女娃子能有多大点力气。”
闻言,孙秀雯勾唇笑了,上一个说不介意已经去地下见阎王了。
她偏头看着四周,“张叔,要到了吗?我还没走过那么远的山路,都要走不动了,这山里可真大,要是没人带着可走不出去啊。”
“那是,就连我们山里人都会迷路哩。小雯你可别乱跑啊,山里还有狼呢。”张贵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恶意,他拐杖一抬,指了指远处山坡上那座破旧的小院,“快咯快咯,就在那。”
“嗯。我都听张叔的。”孙秀雯连连点头,那叫一个乖巧。
老头子谨慎得很,“对了,小雯,你是怎么认识柳梅的啊?”
“嗯,在车站认识的。柳姐人很好,跟我亲姐似的。我从小就是孤儿,家里没父母亲戚什么的,和柳姐一见如故。听说我在找对象着急结婚,柳姐立刻热心地给我介绍对象了。”
听完孙秀雯的回答,张贵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不住低喃,“孤儿好啊孤儿好。”
孙秀雯歪歪头,故作不解,“张叔,你在说什么啊?”
张贵虚假地抹了下眼角,“没什么没什么。张叔是觉得小姑娘过得太不容易了,心疼哦。你要是真愿意嫁到我们家来,那叔我们一家人肯定好好对你,家里的小子也不敢欺负你。”
“真的呀,张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想有个家,只要你们愿意好好对我,不管大勇哥怎么样,我都愿意。”孙秀雯抹了抹眼泪,情真意切地开口。
张贵满脸喜色,“真的啊?”那样子都开始幻想起抱孙子的场面了。
孙秀雯单纯地开口,“当然是真的啦。我可喜欢这里了,村子里的人真是热情好客。”
“是是是,别的不说,俺们张家沟就是好客热情哦。”见孙秀雯满脸赞同,似乎完全被说动了,张贵笑意加深。
孙秀雯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张叔,这村子里女的怎么那么少啊,刚才都没看见几个。我们村不会重男轻女吧?”
“哎哟喂,怎么会哩,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兴重男轻女这套?”
张贵说起谎来草稿都不打,一副诚恳地庄稼老汉模样,“俺们张家沟啊,都是些老实人,女人啊都不用干活,在家里带带娃做做饭,轻松得很,你瞧瞧这天还早哩,都在家睡觉呢。”
孙秀雯笑得单纯,“原来是这样啊,张叔你可不能骗我哦。”
“俺老汉可是方圆几十里最老实的人喽。你多待一段时间就晓得啦。”
闻言,孙秀雯嘴角缓缓翘了起来,悠悠道,“是吗,那我更喜欢这里了。”
张贵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掉了不少的黄牙,“喜欢好啊,喜欢好啊!”
瞥了一眼死老头脸上的笑容,孙秀雯扯了下嘴角,黑漆漆臭不可闻的灵魂,真是让人恶心极了。眼珠轻轻一转,一抹笑意浮现出来。
“张叔,我真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儿吧。”
听到孙秀雯要休息,那张贵哪能愿意,就算他眼睛不好,也知道现在孙秀雯现在就是一只肥羊,不远处多少眼睛盯着呢。
早早带回家才放心,在路上自己一个老汉要是真出了意外那还了得。于是张贵找各种理由劝阻,就是死活不愿意停下来休息。
“哎哟,这黑天暗地的,哪里有地方休息哦,外面又脏,这好好的衣服不得给弄脏了,多可惜啊。”
“可是……张叔,我真走不动了。”孙秀雯满脸疲惫,想了想,她提议道,“张叔,你看看后面那几个大哥,要不让他们送送我们。”
“这哪里行哦,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样多不好听啊。”张贵浑浊的眼睛内满是精光,语气担忧,似乎全心全意为孙秀雯考虑。
“那怎么办呐……”孙秀雯苦恼极了,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甜甜提议,“张叔,我看您身体挺好的,要不您用拐杖拉着我,这样也不怕被人说闲话,我还能早点见到大勇哥。”
这话一出,张贵沉默了,年纪大了他自己都走得颤颤巍巍,待会回家要爬个坡还让他拉着个人,不是要他命吗?
见张贵不出声,孙秀雯惋惜地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们还是找其他人帮忙吧。”
张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行,俺拉你!”拉个女娃子能闹出点啥子事来?
孙秀雯翘了翘嘴角,黑暗中她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张贵走在前面,没有拐杖支撑几乎路走走不稳,还要用拐杖拉着孙秀雯,走得气喘吁吁每一步都极为沉重。
在爬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哎呀,好滑!”
拐杖那头的力道突然变大了,张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极大的力度一扯,整个人后脑勺重重着地,咕噜咕噜滚下了山坡。
孙秀雯的尖叫声响起,“哎呀,张叔!张叔!你没事吧?!”
张贵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每一块肌肉疼得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偏偏这时,他感觉一道大力剧烈地摇晃着自己。
张贵整个人眼冒金星,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他气得不行,偏偏耳边刺耳的尖叫还不停,老头子脾气本来就不好恶声恶气地呵斥了句,“给老子闭嘴。”
尖叫声停了一瞬,随后孙秀雯更加激动了,“来人啊,救命啊!张叔脑子摔坏了!”
在剧烈的摇晃和痛苦中,张贵彻底晕了过去。
看着彻底晕过去的张贵,孙秀雯目光一沉,上下扫了一圈,目光停在某个部位突然一笑。
(八)
张勇原本在家里呼呼大睡,突然听到家里的门“哐哐哐”被人敲得震天响。
被吵醒的张勇火冒三丈,脸漆黑如锅底,粗声朝着隔壁间怒吼道,“老不死!去开门!”
“开门!听到没!”
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敲门声反而越来越大。张勇哪里还睡得着,猛地掀开了被子,满身火气地去开门了。
门被大力扯开,有些破旧的木门剧烈摇晃了好几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散开。
敲门的是张勇的狐朋狗友张国富,黑黑瘦瘦的个子,总是穿着条大花短裤。
看到张勇,张国富笑得一双原本就小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了,神秘兮兮地开口,“大勇啊,好消息哦,你爹给你带了个婆娘回来。”
张勇的脏话卡在嗓子眼,“啥子婆娘?”
张国富笑得一脸猥琐,“柳姐送来的呀,还跟兄弟装。正得很,白花花的,你小子有福气了。”
张勇狐疑地看着张国富,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老头子确实联系过柳梅,疑惑打消了几分,问,“人呢?”
“快到了,我提前来给你报信。”张国富嬉皮笑脸,“够不够兄弟,以后享福可不能忘记你兄弟我。”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淫|笑,张勇油腻的脸直接笑出褶子,“你小子,居然还惦记这个呢?那你家婆娘……”
张国富拍了拍张勇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那还用说,大勇哥随便玩。”
两人色眯眯聊得正欢之时,几道慌乱的喊声在整个安静的小村子内回荡,“大勇!不好了!你爹摔破头了。”
“快来看看哟!身上好多血!怕是活不成了!”
“大勇!大勇!”
听到这话,张勇脸色大变,老不死的怎么样他才不在意,他没忘记刚才张国富说老不死带着他的婆娘呢,要是人被村里其他人拐了那就亏喽!
于是,张勇带着一身肥肉大步就往村口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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