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随着一声响亮的鸡鸣。
橙黄的光芒划破东方天空，从丛林密布的山峦那头照了过来，先让树梢染上明亮的碎金，然后一点点粗糙的瓦片屋顶。
天终于亮了。
一晚的功夫，女人们齐心协力将那群拐|卖人口以及本是受害者却完美同化为加害者的畜生们关进他们自己创造出的“牢笼”。
然后将整个村子认认真真地收拾一番。
炊烟缓缓升起，隐隐有食物的芳香飘来，原本沉闷的村庄渐渐有了生机，鸡鸣声，犬吠声，还有久久不闻的属于女人们轻松自在的笑声。
孙秀雯一袭白裙，静静站在张勇家的院子内，眺望这个焕然一新的村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看不见肮脏丑恶的灵魂真好。
这时，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是小云。
此刻她眉宇间都是活力，声音也充满干劲，“姐，你让收拾的祠堂已经好了。”
“嗯。”孙秀雯伸了个懒腰，开始干正事了。
小云疑惑地问道，“姐，祠堂你收出来做什么啊？”
说实话，这祠堂对每个被拐的妇女来说，都是代表着黑暗折磨和痛苦的存在，这地方不该一把火烧了吗？她想不通孙秀雯要用来做什么。
孙秀雯淡淡开口，“教书啊。”
说完，离开院子，径直朝山下走去。
小云不由惊呼，“教书？”
听着小云纳闷的声音，孙秀雯回头看他一眼 笑盈盈开口，“当然，我来之前可是申请了支教。”
小云更懵了，“支教？姐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孙秀雯可没跟她开玩笑，她打量了小云一圈，“念过书没？”
“念过，我还是大学生呢。”小云神色骄傲，下一米又叹了口气。
“行，那你先来帮我两天。”
孙秀雯瞥她一眼，点点头，“过几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到时候你们想离开就离开，想留下就留下。”
小云干脆地应下了，下一秒注意力又落到了孙秀雯的后半句话上，“有人来接我？姐，你背后还有人啊？你不会是卧|底，或者特|工吧？”
“有啊。”孙秀雯被她的话逗笑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身后都是警察。”
这话一出，小云瞪大了双眼，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开口，“姐，你是警察啊？”
“不是啊。”
“那你……”
“哦，我要报警。”
听到这话，小云感觉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不禁感叹，“我还真以为姐要把这些畜生关一辈子呢。”
“几天也够了。”够自己加点料了。
孙秀雯一笑，微微挑了下眉，如果可以，她当然想一直关着这些脏灵魂逗逗喽，不过，有些事她确实不适合做。
况且，愿望又不是让他们生不如死，而是死哦。她也是挑的，这些肮脏灵魂的血她半点不想沾，否则回去吃东西她都要恶心得吃不下去了。
专业的事专业的人来做吧，自己最多当个助手嘛，反正这个村庄又不止犯一条事。
当然，自己那么好心肯定会送他们一个大礼的啦，保证让他们一辈子忘不掉。
哦，不对，应该是下辈子都忘不掉。
毕竟，他们该死了。
俗话说得好嘛，恶人恶报，多对啊。
三天后。
南方某边陲小镇报出了一则震惊全国的新闻，某村庄一整个村子从事买卖|人口、贩|毒|制|毒的勾当，现被拐人口已经全部解救出来。
那事情是怎么爆出来的呢？
四个字，“自作自受”。
原来村子里从事相关制|毒产业的大多是男人或者是后面转化为加害者的原本被拐卖的妇女，长期与有毒物质接触，不知不觉早就被有毒物质侵染。
于是，村子里被拐的妇女携起手来趁着这群人某次大规模中毒将人暂时制服，然后报了警。
得到消息，警察迅速来了张家沟，但赶来时还是有几个村民快不行了。
送去医院抢救了两天，依旧没有活过来。
其中就包括张贵张勇父子。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直呼恶人自有恶人磨，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则消息热议了许久才渐渐消了下去，张家沟所有有罪的人都被判了刑，而被拐的妇女有人离开，有人留下了，村子恢复了平静。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张家沟有了学校。
有了光，更有了希望。
（十七）
水镜的光芒映在孙秀雯的侧脸上，恬静而美好。
她的目光仅在张贵和张勇痛苦狰狞的面孔中仅停顿了一秒，随后看着村里新建起来的学校，以及学校内坐着的男孩女孩们入了神，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后，孙秀雯眉宇间的戾气和恨意淡去，浮上柔和，她看着水镜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良久，孙秀雯缓缓开口了，“其实，我当初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老师呢，很巧是不是。”
褚类抬眸看了她一眼，雌雄莫辨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勾人眼睛却好似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一样。
“我妈说当个人民教师很光荣很伟大，但我想当教师，只是想像我妈一样。”
孙秀雯浅浅笑了，“我是我妈领养的，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她眼睛不好，但很有学问，我们村的小孩都是我妈教的。”
“很厉害是不是？”
褚类没出声，手中酒壶倾斜，晶莹的酒液落入杯中，发出一声轻响。
孙秀雯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继续道，“我妈很乐观，很善良。她常说，人在世上多少都会遇到困难，我们要是遇到那就帮一帮。她说当女人不容易，她说要读书，她说人要有志向……”
“她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惜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她去世了。”
这些事情褚类自然都知道。
但他没有打断，而是躺在椅子里，静静地听孙秀雯继续讲下去，对于每一个金色的灵魂，褚类都非常有耐心。
“她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从来没有忘记。”
孙秀雯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眼眶内的泪意，“后来，我咬着牙拼命读书拼命读书，终于我考上大学了，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可是……原本，我是想回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
说到这，孙秀雯留下一滴眼泪，她摸了下眼泪，嘴角又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不过现在也挺好，她说的，都实现了。”
褚类撑着头看着她，面色不悲不喜，手边的清酒泛着异香。
孙秀雯收起泪，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温暖恬静，她朝储类鞠了一躬，“谢谢老板。”
褚类轻笑，懒洋洋出声，“不必，这是你应得的哦。”似乎每个金色的灵魂都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可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哦，不对，他也根本不算上人。自己有目的的帮助也值得感谢吗？这些灵魂真是奇怪。
看出褚类的不在意，孙秀雯笑笑。
若不是褚类，她早就在那一黑一白两人手中消失了，她是真心感激褚类。
屋内的酒香越发浓郁，浓郁得似乎已经融成幸福的味道，让人无法拒绝。
孙秀雯嘴角含笑，端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很快便化为一束光融入水镜之中。
此时，褚类脸上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虚虚一抓，一团金光便落入手中，他张口吃了下去，眼睛微眯，露出了心满意足地微笑。
果然，这种生意做起来就是开心。
又是吃饱的一天。
该睡觉了，希望下次醒来，又是一个惊喜。
酒肆门口的灯笼熄灭，大门紧紧闭上，整间酒肆再次隐入浓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