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张景行身体瞬间僵住。女孩柔软发丝蹭着他衬衫,温热呼吸带着酒气拂过他手臂,细微鼾声在静谧车厢里格外清晰。他低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睡颜,脸上残留的红晕还未褪尽,眉头却舒展开了。

他眼底翻涌的怒意,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悄然覆盖。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的重量压着,目光沉沉。

快到学校时,张景行小心翼翼把江望月的头从肩膀上挪开,轻轻放在柔软头靠上,确保她安稳后,才掏出手机拨通张鸿艺的电话。

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张景行只好推她,“江望月,醒醒。你们寝室在哪?”

“我不知道。”江望月睁开雾蒙蒙的眼睛,“我住在金仙。那里有很多很多山和树。”

“都快住到天上去了。”司机朱春华笑起来,“张总,您看怎么办?

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江望月,张景行只好无奈的说:“要不先送去碧水豪庭吧,等下让张鸿艺来接。”

朱春华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油门。

车子停好,两人费力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江望月。女孩身体软绵绵地下坠,张景行不得不更用力地箍紧她的腰。

“老朱,江望月醉成这样,就不让他们来回折腾了。你去买两套洗漱用品,”张景行淡淡吩咐,想了下又说:“再去买套女孩的贴身衣服和睡衣裤。鸿艺电话也不通,让女孩子穿我的衣服不方便。”

“好。”老朱领命而去。

张景行再次拨打张鸿艺电话,机械女声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恼怒地扔掉手机,表弟毕业后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除了打游戏,不干什么正事,想来又不知道在哪混。

“水。”被安顿在床上的小醉鬼迷迷瞪瞪地喊渴。

张景行不得不接水递过去,“真是欠了你的,喝吧。”

此刻的江望月像是失去所有支撑,刚坐起来身体就软绵绵下坠,她带着哭腔说:“我怎么坐不住了。”

张景行心里叹气,不得不半抱着将她拖起来,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前,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喝吧。”

江望月咕咚咕咚喝完,又像断了线的木偶歪倒下去,长发凌乱铺散在床上,有种萎靡的美。

张景行喘了口气,认命的将人摆好,给她盖上空调被才走出去,想了想他打开了卧室门,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工作。

“张总,这个点商店都关门了,我只买到洗漱用品,实在买不到女孩子的睡衣裤。”朱春华开门进来。

“算了。”张景行头也不抬,“就让她穿自己的衣服将就下。老朱,鸿艺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估计他一时半会过不来。要不你去给江望月洗把脸,让她好睡觉。”

“我?”朱春华一脸惊诧。

“你都快当他爸爸的年纪,去洗合适一些。她化了妆,糊着睡觉对皮肤不好,也睡不安稳。”

“老板,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会卸妆啊。”

“你看着办。”张景行语气坚决,“主卧有洗面奶,你看看要不要用。”

朱春华捏着洗漱袋塑料提手,瞄了眼敞开的卧室门,又看看沙发上眉头紧锁的老板,喉结滚动,声音干涩:“老板,这…这真不合适。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笨手笨脚的。万一把小姑娘弄醒了,或者哪儿没弄好…”

张景行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不容置喙:“老朱,你看她现在这模样,醒得了吗?再说,你不合适我就合适了?擦把脸能有多难?快点,别磨蹭了。”

朱春华脸上褶子都愁得挤在一起,磨磨蹭蹭挪到卧室门口,像要奔赴刑场。手搭在门把手上,他又迟疑回头,嘴唇嗫嚅:“老板,要不…您…您来指导一下?我都没给老婆卸过妆…”

“快去!”张景行声音不大,却带着低气压,“我老婆都没有呢,难道会?”见朱春华进去,他又不放心地补充:“动作轻点。”

朱春华叹了口气,认命地撕开一次性洗脸巾,咬牙切齿拿着毛巾在江望月脸上一顿抹,边洗边说:“小丫头,下次你要喝酒,我老朱都不准你喝。看你干的好事!”

“好痛。”江望月不满嘟囔,手捂住脸不让洗。

朱春华巴不得她不乐意,逃也似的从卧室出来,“老板,洗了个大概。要不就这样?让她先睡吧。”

“好吧。老朱,你先回去休息。把车留给我,等会我回桃胡园住。”

“好嘞。”朱春华巴不得溜之大吉。

等人走了,张景行走进卧室,差点被朱春华“画符”般的洗脸技术气笑。

劣质睫毛膏在水晕染下,成功将江望月变成国宝大熊猫。脸上也花花白白,让人不忍直视。

张景行只得拿着湿毛巾,一点点轻柔替她擦脸,“小姑奶奶,忍忍啊,就快好了。”

“别碰我…我要睡觉…”江望月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乖,很快就好了。”张景行拿出十二分耐心,将她翻转过来,用洗脸巾轻轻擦拭她眼角残留的睫毛膏,动作温柔得如同老父亲照顾醉酒的女儿。

江望月突然“咯咯”笑了两声,抓住他的手,梦呓般嘟囔:“爸爸…爸爸你真好。”

张景行吓得手一抖,洗脸巾差点掉地上。

她睁开眼,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景行哥?”

张景行长舒一口气,总算清醒一点了。谁知“醉鬼”爬起来,靠在他怀里,仰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突然傻笑起来,“景行哥……你真好……要是你有女儿,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我要当你女儿。”

张景行一噎,还没说什么。江望月突然将手环绕在他脖颈,用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一颗颗豆大泪珠落了下来,渐渐地,她哭得梨花带雨,“景行哥,我要爸爸。”

少女温润触感贴了上来,带着让人迷恋的甜。张景行有些无措,有些心疼,他深吸几口气,冷静地掰开江望月的手,嘴里温柔的安抚:“别哭了,乖了,睡觉吧。”

江望月抓紧手指不肯放下,犹在抽抽搭搭,“景行哥,我要爸爸。要不以后你做我爸爸?”

张景行一噎,懒得搭理喝醉的“醉鬼”,可“醉鬼”固执得将手焊在他脖子上,一颗颗热泪砸了下来,像砸在他心上。“你不愿意?”她歪着头看他,张嘴就准备开嚎。

“我服了你了!以后绝对不准喝酒!”张景行一把捂住她准备开嚎的嘴,妥协道:“愿意,我愿意。我TM敢不愿意吗!江望月,我是你张爸爸。快睡觉,行吗?”

“嗯。”得到满意的答复,江望月才终于放开手,乖乖地钻进了被子

“头好痛!”江望月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喝喝喝,喝不死你!”张鸿艺嘴上骂着,“我哥也真是的,怎么让你去那种场合?”

江望月虽然难受,脑子却清醒,她急忙坐起来辩解:“不关景行哥的事,都是我的错。”

她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环境,这才后知后觉地问:“这是哪里?”

“我哥的房子。你醉得不省人事,他和老朱只好把你送这儿来了。现在才想起来问?”张鸿艺没好气地说:“要是在外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真喝多了。景行哥呢?”

“凌晨我到后,他就回桃胡园了。你怎么会喝酒啊?”

一听这个,江望月委屈起来,娇娇的跟男朋友抱怨,“做个社畜真不容易啊,客户劝我喝,说不喝酒不给面子,我都不敢拒绝。”

“让你去我爸公司上班你不肯,现在吃亏了吧?”他又旧话重提,“要不辞职算了,我们去巴厘岛玩几天?”

江望月猛地摇头,“不行不行,”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坚持的说:“这份工作不仅能赚钱还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舍不得辞职。”

张鸿艺哼了一声,坐到床边,“就你能!干两个月才1万块,看你那个样子,跟赚了几百万似的。”他语气软了下来,凑近道,“要不你今天请假吧,我看你脸色差得很。”

“几点了?”

“8:20。”

“啊。”江望月一下子蹦起来,跑进洗手间:“鸿艺哥,你开车了吗?”

“开了。”

“我要迟到了,你送我行不行?”

张鸿艺无奈,只得一路愤愤不平地送女朋友去上班。

把江望月送到公司楼下,张鸿艺忍不住说道:“那你总得休息几天,我们去旅游一趟啊。”

江望月闷着头不说话,倔强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张鸿艺见状,失望地说:“算了,你就犟吧。拼命三娘。”

江望月这才露出笑容,拉起男朋友的手说:“明天周末,今晚我请你吃饭赔罪。”

张鸿艺站在车旁,望着她箭一般冲进大楼,不由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公司里也不太平。张景行一来就黑着脸:“江望月,你进来!”

办公室众人都很吃惊,总裁对江望月向来和颜悦色,今天这是怎么了?只有刘鹏胆战心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把门关上!”

“啪嗒”的关门声让江望月意识到要挨骂了。

“昨天怎么回事?”门一关上,张景行眼中就翻涌着怒火。

江望月小声嘟囔:“仇主任一个劲敬酒,我怕不喝影响合作……”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江望月愣住了:“一样啊!我哪里不一样?”

张景行声音陡然拔高又强压下去:“你才多大?何况你是女孩子。别人递过来的酒不是军令状!别人叫你跳楼你跟不跟?”

“我是为了工作,想留个好印象……”

“好印象?”张景行打断她,“女孩子在职场拼,靠的是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头,“是专业能力,是处事分寸!不是靠你能喝多少酒!他们明天酒醒了,只会记得‘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酒量不错,挺好拿捏’,而不是‘那个年轻人很有本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酒桌上有酒桌文化。作为女孩子,你要学会周旋,‘技术性拒绝’听过吗?借口多了去了——‘酒精过敏’、‘正在吃药’……这不是不礼貌,这是生存法则!”

看着江望月无措的脸,他语气软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一个女生醉倒在外面有多危险?失去意识后会发生什么,你根本不敢想象!”

“职场路很长,你要学的是用这里去判断、去选择、去拒绝。而不是别人一劝你就豁出去。那不是真诚,是傻!”

江望月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像冰水浇醒了她混沌的头脑。

她看着张景行又气又怕的眼神,低下头轻声说:“景行哥,你别骂了……下次不会了。”

张景行叹了口气:“这几天就在公司呆着,别跟我出去吃饭了。”

“哦!”江望月心里发酸,比起被骂,她更怕张景行失望。

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你对我失望了?”

“那倒不会,就是生气。我让你跟着我是学习怎么应酬,不是叫你去喝酒的。”

江望月的心定了,又雀跃起来:“景行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操心的老爹。”

张景行被气笑了:“小醉鬼,还记得昨晚的事?”

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浮了上来,江望月尴尬地脚趾抠地,她装糊涂:“哎呀,昨天我喝断片了,啥都不记得。”说着慌慌张张就往外冲。

“不是不记得吗?跑什么跑?”

一段时间相处,两人亦师亦友,江望月倒是一点不怕他,被他一激,她反而停住脚,赖在办公室装傻:“景行哥,那你说说我昨天干了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自然的少女娇憨,张景行不理她,自顾自批文件,“自己想。”

“你就说说嘛?”

“快滚,”张景行笑骂道,“在不走办公室都是酒味。”

江望月见逗不出什么,只好吐吐舌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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