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云国庙小

“嬴家和刘家一向交好。三公主这盘算盘未必能成。”云花风轻轻笑道,并不看好三公主的走势。五煌国皇位之争远非表面能看到的这般简单。就他对武家的了解,她们怕是有别的计划。云花风烹好一壶茶,倒了一杯递向舅舅。

“你不知道吧,今年年初禹阳闹了一件‘丑闻’,连朝堂都震动了。”姬雁红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嫌苦,搁置到了一边。姬雁红继续与外甥通消息道:“大朱氏这一代帝统嫡系有个元庸,未婚产女。这个女娃被刘家认走了。”刘家这一代,出了一个极为俊俏的美男子刘孜邺。刘孜邺俊俏到什么程度呢?刘孜邺每次出门都要让身边侍卫撑起巨大的伞,免得被姑娘们扔的香囊、水果淹了、砸死。民间风传,当今五煌国的皇帝杨德齐,嗜爱美色,曾向刘家索要这位美娇郎入宫做侍卫,被刘家断然拒绝。谁能想到刘家竟然利用刘孜邺的美色,勾搭了朱家的嫡系子弟呢?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刘家帝统重续,重新具备参与皇位争夺的资格。

云花风愣了一下,这倒是他不晓得的。毕竟桃蹊镇远离京城,来往客商也是匆匆而过。桃蹊镇对外的消息相当闭塞。云花风微微歪头说道:“朱家竟然认了这件事?”五姓夺位至今四百三十二年,刘氏虽然“三代而断”,除了争赢了第二代皇位,此后一直没有参与到争位中,势力却一直没有衰弱。其他四姓向来十分忌惮这个家族,就是与刘家关系相对亲近的嬴氏都是如此。这三百多年来,四家没有一个嫡系与刘氏有过通婚,就是旁支都少有。只能说大朱氏真的拉胯了,竟然成为刘氏复兴的踏脚板。

姬雁红不屑地轻笑一声:“那元庸生产后躲起来了,刘孜邺又拿出许多证据,证明自己是那娃儿的亲生父亲。大朱氏能怎么办?拿家族中的四个宗师去跟刘家的大宗师拼吗?”其实刘家的宗师就有七个,根本用不着大宗师出面。

“说起来大朱氏是不想要这个孽种出生,想要一尸两命的。那名元庸逃进大都督府才保住了腹中骨肉。”姬雁红轻轻瞥了云花风一眼,戏谑地问道:“说起来,这算是朱鹿韭狠狠捅了大朱氏一刀。很多人都说朱鹿韭要与刘氏联手,共谋下一代皇位呢。你与朱鹿韭的亲弟弟关系这么好,怎么一点消息都莫得?”

云花风举起紫砂杯轻轻抿着茶水。他没有理会姬雁红的揶揄。云花风很清楚自己和朱余容的关系并不亲密,朱余容就是知道这些消息都不会与他分享。云花风想了想,道:“这样一来,刘家会和武家亲近起来吧。”毕竟其他四家中只有武家支持女主登位。

“这就不晓得哩。”姬雁红无所谓地扇了扇黑木扇,“别人家一个姓氏两三个皇子争夺皇位已经凶险得紧,他家五个姓氏在争,哪次不是一场大戏?惯叫人眼花缭乱。”按姬雁红说,五煌国光是皇位之争上五大皇族出的那些招式就能编出一本兵法。

姬雁红合上扇子,在手掌上敲了敲。他收敛神情,正色对云花风说道:“我和你讲这些秘辛,就是要提醒你。若是朱鹿韭卷入皇权争斗,你一个云国太子与他弟弟走得近,于云国不是好事。”云国庙小,实在挡不住五煌国国争这样的大妖风,要连底掀翻的。

姬雁红的顾虑,云花风却不是很担忧:“在书院时,我已经托付过阿舅,代为禀告父皇另择太子。”

姬雁红脸上神采变得十分古怪。他盯着云花风云淡风轻的小白脸盘子瞧了瞧,试探地问道:“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想丢掉太子的位置的吧?”害怕自己跟着朱家兄弟卷进五煌国龙位之争,牵连到云国,又舍不得朱余容的美音美色,就干脆丢掉自己的皇位?若真是如此,姬雁红就不得不怀疑大外甥重伤伤到了脑子,或者被朱余容灌了药,总之就是脑子已经不中用了。

云花风微微摇头,终于收敛了笑意,沉声道:“和这个没关系。阿舅应该知道,赢、武两家凡是镇守过天笼妖岭的子弟,都不被家族允许争夺皇位。”

姬雁红闻言,面色一怔,却是不得不承认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有心的人都心知肚明。”其实不止赢、武两家,就是刘家未被逼出皇权争夺时,也有这样的规矩。赢家上一代甚至宁可放弃皇位也不让唯一一个帝统却镇守过妖岭的嫡子去争那样权柄。

姬雁红轻声道:“因为他们两家的做法,民间一直有传言,镇守妖岭的将士都会被妖气污染,甚至是妖化……”

云花风连忙打断姬雁红,向他辟谣道:“的确会受妖气影响,但是不至于妖化。”云花风顿了顿,心道当年自己初入妖岭为兵时,还没有妖岭妖气会将人妖化的说法,怎么现在有了这样的谣言出来?竟也传扬了出来,没有个人来管吗?长此以往,恐怕对抵抗妖族会有影响。

云花风心中念头转了转,便对姬雁红说道:“这个传言包藏祸心。阿舅回云国后一定要将这件事告知父皇,不能让这谣言在云国扩散。”

姬雁红闻言,连忙点头:“我明白,这件事我一定替你转达。”他又问道,“既然不是这样缘由,你为什么要辞去太子位么?你虽然瞎了眼睛,心眼又不瞎。咱们云国就你一个大宗师,你要坐那个位置,谁敢放个屁,谁敢嚼根舌头?”

云花风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隐瞒,告诉姬雁红自己的境界早在一年前就跌破了。接着他又向姬雁红说出自己不愿做储君真正的原因:“我今年二十八,有十二年在天笼妖岭与妖族作战。我这半生都在见生死,已是见惯了妖族肆虐杀人的暴虐模样。死亡于我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我再难产生敬畏之心。”

云花风神情黯淡:“我的性情早已潜移默化地改变,不能坐那位置了。会害了云国百姓。”

“胡说!阿舅看你和十三年前明明一个模样!”姬雁红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甥这般黯淡的模样,立即生气地打断云花风的“自我诋毁”之词。他将一直宝贝的黑木扇“啪”一声拍到桌上,气嗖嗖地反驳云花风:“天道善益,你为人族而战,而争,天道又怎会那般亏待你?你看你一定是被赢家、武家的人忽悠了。我可知道,你那镇关大将军的职位是被武家人给顶了。”姬雁红气哼哼,一字一句都在控诉五煌国对不起自家大外甥。五煌国如此行事,如何叫人服气!

“阿舅,别动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花风知道姬雁红在生气什么,又在替自己不平什么。云花风连忙劝解了姬雁红一番。好不容易把亲舅舅劝得散了气,云花风不再就原来的问题上打转,而是将朱余容此前对自己的一番敲打,婉转地告知了姬雁红,要他小心、提防有些身边的人,免得着了道吃了大亏。

朱余容没有明确告诉云花风,问题出在什么人身上。云花风只能囫囵地说。好在姬雁红一点就通。他也不是一味追究的人,只要知道身边有危险就够了。姬雁红十分信任云花风,云花风这般说,他便这样信,将这件事仔细地放在了心上。

云花风没有在如家客栈久留,与姬雁红一番叙旧,互通情报后,便离开了客栈。

云花风走出如家客栈,略行了一段路,忽然顿住脚。他回头,看了一眼比起其他屋舍高了一截的如家客栈,神色微微变化,而后转身向落拓书院漫步而去。

姬雁红用过晚食,坐在窗边。他想起云花风最后的叮嘱。姬雁红不由得陷入到沉思中,思索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良久,贴身侍从徐多善看天色实在不早,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于是悄悄走了进来,向姬雁红请示。姬雁红随意地摆摆手,让徐多善先出去。在徐多善即将退出房间时,姬雁红又将人叫住,说道:“准备一下,过两日启程回宿丹。”

徐多善脸上微微讶异:“太子已答应一同回去了?”宿丹,正是云国的国都。

姬雁红微微摇头:“肯回去我立时就带他走了。你家主人这趟回去,估计要挨一顿骂哩。”

徐多善小心露出笑意,巧言安慰了主人一句:“咱们皇后娘娘最宠您呢,哪里舍得。”他家主人是国丈年近五十才得来的独子,家中子弟同辈中年岁最小。不说国丈夫妇疼爱,就是身为长姐的皇后娘娘都是宠爱得很,完全就是当作另一个儿子。甚至皇后娘娘的亲儿子都没得他家主人这般受宠。

姬雁红闻言,轻笑一声。他正要说什么,忽然身子向外面探出去。正看到一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夜幕的掩饰下潜出了客栈。也就是姬雁红眼利,否则还真察觉不到。

姬雁红挥手示意徐多善退下。不等手下退出房间,姬雁红已经跃至窗外,循着那道黑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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