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余容没能说服渊太子另择好人喜欢;云花风同样没能说服桃蹊镇大掌柜抛弃对美男子的偏见,给他机会。
两人非常默契地不再讨论这件事。
朱余容向云先生取来纸和笔,凝神将自己早先琢磨出来的锻造鉴魔印仿制品的材料默写出来。鉴魔印是仙魔上界顶尖仙器,锻造用到的材料,大多数都不是下方小世界能够孕育出来的。朱余容只能开动脑筋,寻找替代品。朱鹿韭进入京城后,每年都会搜罗许多书籍给朱余容。一来是让这个守在桃蹊镇的弟弟通过这些书籍开阔眼界,了解外面的世界;二来,当时给落拓书院的藏书馆增加点“底蕴”。他们家收购落拓书院,自然不是纯好心,是要这些学子去考科举,去夺士子名额,与京城鸿炉书院的学子(划掉)内外勾结(划掉)守望相助的,自然不能容许就读书院的学生闭门造车。
靠着朱鹿韭送来的书籍,朱余容对这个世界不说十分了解,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一遍的书全部印在了脑子里。文道大陆什么地方有哪些特产,各种天材地宝生长于何处,效用如何,朱余容绝大部分都了然于心。在一年前,了解到这方世界存在魔族后,朱余容就开始琢磨,在已知的各色材料中进行筛选,选择出适合锻造鉴魔印仿制品的材料。
除了选择出材料,还要设计锻造的方案。仙器的炼制便是仙尊大能,都要神火辅助才能成事。朱余容虽然自诩一代武灵的绝世强者,到底还是“谦虚”地不敢和仙尊那个级别的大佬相提并论。实力不够就只能靠“技术”来凑。至于神火,朱余容倒不那么在意。他上辈子母君是天地最后一只凤凰,生来自带一簇凤凰明火,比上界人人趋之若鹜的神火还要菁纯三分。要不是一年前他的魂魄没有现在凝实,他早就动手锻造这类法器来主动搜寻魔族了。
朱余容在纸上刷刷写字。云花风坐在一旁,取了一本《本草纲目》,安静地阅读。朱余容心中早有明目,但依旧因为材料过多,不得不花费了许多时间。林林总总,直等到云花风到了上课的时间,朱余容都没有将单子写好。
今日,云花风巳时二刻便有课。落拓书院与别家书院书院在课程上略有不同。文道大陆自天珠阁而下,诸多学院都将科目分为“诗、章、礼、艺、技”。落拓书院不同,开设的是君子六艺——乐、射、御、书、礼、数。其他科目还好,只一项“数”,是云花风亲自授课的,每每他留下作业,都能逼疯大半书院学生,恶趣味之极。
另外内院其实还特备了一门“专业学科”:医,只教授志向医道的学子。其他内院子弟最多蹲在角落里旁听一二堂课。传授医科学生的正是闻名整个文道大陆的云游医者,安济谷的第三子安平坷。朱账房时不时会被安先生捉住,逼朱账房一起将他此前默写的一些医书进行修改。云花风一直翻阅的《本草纲目》几本书,据安先生说,便是他早年逼着朱账房按照原本的格式,重新“编写”的。那是朱掌柜还年幼,不过十六七岁少年。安先生一直都很自得做成的这几件事。这导致朱余容每次来给云花风送饭菜都绕着安先生的院子走。
云花风在落拓书院主要教授的是射、御二道,偶尔替其他先生教授一下乐理与书法。因为书院中并没有其他先生教导射、御这两项,所以云花风这个免费廉价劳动力是内、外两院学生一起教授的。
巳时一刻刚过,云花风立即放下医书,起身准备离开。朱余容适时抬起头,对他叮嘱了一句:“下完课,别忘了去找你舅舅。”
云花风闻言哪里不知道朱余容是要自己去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想开了。云花风吟吟一笑道:“放心吧,阿舅既然卖了我,你不说,我都要找他讨钱的。”
朱账房就很喜欢云先生这般识时务的俊杰脾气。同云先生讲话永远不用担心他蛮不讲理。
姬雁红昨天跑出去凑了大半夜的“热闹”,赔了侄子又折银子,第二天起来时就比往常晚了许多。等他起床洗漱完毕,已经日上三竿。侍从徐多善一边服侍他,一边向他禀报客栈内发生的事情:“今早,李公子辞别了文世子,独自一人离开了桃蹊镇,往天笼妖岭的方向去了。”
姬雁红微微讶异:“他是要去守妖岭吗?”
徐多善没有妄加猜测,免得误导了自家主人:“至于昨天下午怎么晕倒了,又怎么被太子抱回来的,奴没有打探到。”
姬雁红不以为意道:“大约是晕倒在路边,被阿鸾凑巧碰上捡到的吧。阿鸾心肠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把李仙竹顺手带来客栈了。”
徐多善没有多吱声,开始为主人盛饭布菜。
姬雁红吃完早饭,想起昨天签下的卖身契,他脸色立刻变得不好,微微肝疼起来。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但是契约已下,那个朱账房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他堂堂五煌国附属国的国舅爷,万不能翻脸不认账,那是要让整个云国的脸面一起跟着坍台的。
姬雁红想了想,唤来徐多善,对他嘱咐道:“你去将诗神梅贺己的《夜游云华道宫》的封轴原作取来。”
徐多善闻言,立即回身出去,将《夜游云华道宫》原作取了出来,递交到姬雁红面前。诗神梅贺己是五煌国初期的杰出诗人,号称文道大陆往来两千三百年,绝世诗才者。生前留下狂世一句:“文道无我梅贺己,诗道难见光明日”。其诗作被天下人争相竞逐,每一封原作都是天价之物。
这封《夜游云华道宫》便是姬雁红花了无数钱财,又贴了许多面子,才勉强到手的宝物。自从得了这封原作,姬雁红便爱不释手,一直放在锦盒里带在身边,方便想要吟诵时可以拿在手上。
徐多善以为主人又起了诗性,要诵读品鉴这首名诗。不想,姬雁红瞧了瞧封轴诗作后,依依不舍地将梅贺己的诗递回了徐多善,并对他道:“你主人欠了落拓书院账房一大笔钱,你将这封诗作拿去抵债吧。”
徐多善立刻瞪直了眼。他不由自主地劝说了一句:“还是留下吧。我的祖宗,你只一天是能欠下多少钱?即便再多,让那位朱账房等一等就是。回了云国,再多的债务都不愁的。何苦用这心肝宝贝抵债?”这可是梅贺己的诗章啊,哪有拿来抵债的道理?国丈知道了,可要气吐血哩。
姬雁红没有听侍人的劝说。他摆摆手,坚持己见:“拿去吧。朱账房不是一般人,用一张诗能与之结交是件赚本的生意。他家开书院的,这样东西正好适用。”
徐多善实在舍不得将这样的宝物送与那等市侩的人。他还要再劝劝,却在一抬头时,看见了姬雁红眼中闪过的一寸冷光。此时姬雁红脸上哪里有刚刚依依不舍的模样?
徐多善的心脏惴惴地跳动起来,知道自己对主人说太多话了。侍人连忙低下头,答应了一声,带着梅贺己的名作出了客房。
姬雁红在客栈等了大半个时辰,徐多善就回来了。让姬雁红惊讶的是,徐多善手里竟然还拿着那件用来盛放《夜游云华道宫》的锦盒。姬雁红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极了。却看到徐多善一脸忿忿。他上前向主人行礼后向他回禀此去送礼还债的过程。徐多善虽然努力掩饰了声音,姬雁红还是听出了他的愤懑之意:“奴已经去过朱账房的宅子,未能见到朱账房。听他家仆人说,朱账房‘去乡下收账了,不知要混到何时回来’。不过奴见到了他家的老夫人。奴向老夫人说明来意后,朱老夫人当即让奴将《夜游云华道宫》带回来,说他们乡下人更喜欢金银珠宝。她还特意说,若是能将银两换成米粮鱼肉送上书院也很不错。”
姬雁红默然,半晌道:“你有与朱夫人说明,这是诗神梅贺己的诗作,价值连城吗?”姬雁红不禁想,也许朱余容的母亲是个文盲,并不了解这件宝物的价值。
徐多善回道:“奴说了许多遍的。不止那位老夫人不要,就连他家刚启蒙的小少爷都跟着说不要。”徐多善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恨的人一般,怒意竟然是遮都遮不住:“奴出门的时候,他家仆人还甩着白眼说我们拿这样的东西抵债,根本是在打发叫花子。”诗神梅贺己的诗词原作,怎么就是打发叫花子了?真是一家子市侩,有眼眶子没眼球子的东西,呸!
姬雁红再次默然,他更加好奇落拓书院内院传授的是什么书了。
就在这时,另一名手下站在门口,唤了一声:“主人,鸾太子到了,正在楼下等候。”手下顿了顿,进一步说道:“文世子正拦着鸾太子,与他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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