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是一直信大掌柜的哩。”姬雁红庆幸道。
朱余容侧目,云国国舅这句“信”,他是不大信的。
朱余容向三位龙鳞卫看去,对他们说道:“我已经来到禹阳,你们不用再跟着了吧?”
当先的谷宏茂立即说道:“指挥使未曾撤销命令,我们须得尽忠职守。你不用在意我等,只当多了三个保镖。”
朱余容一时之间猜不透龙鳞卫老总的心思。左不过是官场上的计量。这边有大哥盯着,他不用多费心。于是朱大掌柜真就不客气起来,当自己多了三个免费的保镖。
这三个保镖依旧不入大都督府。朱余容同姬雁红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朱余容问了一次姬雁红:“你这头在禹阳,云国那边怕是办不了‘鉴魔印’的材料收集了吧?”这件事此前他们就有讨论过。姬雁红只是唏嘘哀叹自己苦命,已是虎落平阳没得办法。
朱余容依旧是不大相信这一点的。虽然不知道当初云花风流落桃蹊镇为什么不与云国联系,但是朱余容确信他们是有办法与云国那边沟通的。
“既然你们办不了,我就转托别人了。”朱余容不大在意地说道。
禹阳作为五煌国国都,是很有些其他国的高官皇亲的。尤其是禹阳的鹿苑学宫号称文道大陆第一流学府,与大殷的摘星宫并称天下第一。像云花风当年那般,少小年纪就来鹿苑学宫求学的异国皇公贵孙,不知凡几。当然,其中牵扯到一项五煌国与附属国之间的质子条约,此间不多讲了。
年轻人最是热血冲动。像云花风当年被“忽悠”到战场的他国皇族同样不少,但是出头的罕有。做到镇关大将军这个位置的仅云花风一人。但是这些热血青年为人族抛洒的热血是不能埋没的。五煌国的英雄碑上有他们的姓名,供人族后辈瞻仰。
姬雁红听到朱余容说要把事儿转给别人,他立刻急了。姬雁红连忙说道:“我再想想办法。这是阿鸾亲自交代给我的。大掌柜千万不能让它黄在我手上啊。传回去,就是姐姐、姐夫也要生气哩。”
他忸怩了一下,十分为难地向朱余容求助道:“只是那份单子材料众多,现在又被江水冲毁了。我实在记不得那么多。”
朱余容最后看在云花风的面子上,答应再给姬雁红来一份材料单子。刚好,他原本就要重新写一份给兄长,等他写完了让姬雁红跟着大都督府上的书童一起抄写一份就是。
朱余容回到府里,当即在书房默写了两份单子。一份是三十张厚的鉴魔印的材料。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这一遍默写下来,速度比上一次快了很多。朱余容没有立刻找管事乔德寿安排人来抄写,而是等兄长看过后再说。
朱余容将这份单子亲自放到大哥的书房桌上,用本子压好。
另一份则是炼制化魔丹的材料,朱余容直接交给了管事乔德寿,让其收集。
吃过午饭,朱拾遗被朱锦棉领走,带着出去玩儿。原来是白篱坊有贵妇开了宴席,刚好被请的妇人都会带上年幼的子弟去玩耍。朱锦棉计划着带朱拾遗正式进入禹阳的上层。她原本是要带朱余容一起去的,但是朱余容拒绝了。朱鹿韭是朱锦棉的养子,朱拾遗便是小朱门嫡系的孙少爷。朱余容身份不同,他也不想参合进这些。
朱余容吃过午饭,睡了个午觉后,懒洋洋地起来,将那只沾了朱拾遗指尖血的千纸鹤掏出来。朱余容将血滴重新提炼出来,装进一个小巧的水晶瓶里,然后收入了虚空芥子中。可能是朱余容是异世穿越过来的,上辈子虽然“魂飞魄散”过,却不像朱鹿韭那般被诛魂驱魔阵碾碎过,又是经过“非法渠道”转世到这方小世界,所以他的魂魄虽然不齐全,质量倒是还好,能够动用一些属于羲嬌族特有的法力。像开拓一个属于自己的虚空芥子这种小伎俩,朱余容信手拈来。
干完这些,朱余容回到书房,给大郭恩寺里见到的那个浪荡公子哥儿画了一幅画像。带着这幅画像,朱余容去了有名的烟花柳巷。只逛了一家妓院,朱余容就知道了画上人的身份。姓嬴,名凤,正是颛顼大嬴氏现任族长续妻之子,也是这位继夫人独子。嬴凤上面还有两位嫡兄,长兄嬴信,次兄嬴义,都是嬴氏族长嬴牧第一任妻子甘氏贵女所生。嬴凤的母亲则是出身于小西阁刘氏。嬴凤自幼被娇养长大,七岁就开始流连风花雪月场所,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文武诗章七窍最多通了三窍。主打的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标签,就很符合文盲青奴脑子里“非良家男子”的定义。
朱余容走出妓院,满脸都是青色。他一把撕掉了嬴凤的画像,胡塞到路边安放的垃圾桶。路边凉亭下,一个戴章老头望见这个明显是外乡人的年轻人,竟然没有中招,悻悻地坐回亭子,扔下了手中的笔和一叠罚单。
朱余容双手叉腰,心头怒火滚动,浑身上下因为愤怒止不住地颤抖。他不是有处男情节,但是嫖出来的非处男,就不要怪他歧视!
不行,他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个浪荡子!甭管当初那件事是怎么成的,嬴凤甚至可以说是受害人——他朱大掌柜什么时候是一个讲理的人了?
这么想着,朱余容转了回去。在秦楼楚馆逛了一圈,朱余容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朱拾遗再次被朱锦棉接去应酬宴席。朱余容吃完午饭,没见他们回来,便撒溜子晃去了禹阳有名的风留地——抹悖河。朱余容掏出一叠钞子,立刻登上了一艘名为“醉头倒”的花舫。他昨天已经打听清楚,嬴凤最近十分痴迷醉头倒的花舫娘子芦少良。芦少良因为嬴凤的追捧,成为抹悖河上近来炽手可热的花魁娘子。
芦娘子擅脍鱼,她的入幕之宾对她这一手外焦里酥的烤鱼,皆是赞叹不已。
朱余容登上船的时候,芦娘子刚刚起床,起好一炉碳火,正是准备给今天的贵客——朱余容来一顿她最拿手的佳肴。寻常人,可不是登了船就能有这项福利的,你不扔个五百两银子,连芦娘子的面都见不上。更不要说吃到她的鱼。芦娘子完全是看在小少爷俊俏的面容份上,才破了规矩。反正现在离抹悖河点灯的时候还早,坏了规矩又没人看见。
朱余容坐在芦娘子对面,看她烤鱼。五十两白银一两肉的烤鱼,就问你奢侈不奢侈?
所以朱余容一点不觉得请芦娘子出手,帮自己教训浪荡子一顿,有哪里不对。按照他的计划,绝对不会让芦娘子受到牵连。他探听了一下午,嬴凤这个人好赖还有一点好处,十分怜香惜玉。在这边各家娘子小少爷面前吃了多大的亏,嬴凤都不会生气,全当做艳遇一场。
芦娘子却不大同意这件事。小少爷是英俊,那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这个。尽管面前的小客官说不会影响到自己,但是这怎么可能?嬴凤那浪荡子确实不会为了这点子事和她这样的可怜人不对付,但是再像往日那般捧着自己是不可能的了。芦娘子可是清楚,自己如今风光都是怎么来的。
朱余容觉得这完全不是一个问题。抹悖河上的花舫虽然主打的还是一个“卖”字,但是他们已经卖出了身价,与岸上的那些稍稍不同。这身价从哪里来?远不是皮肉色相,而是艺。就比如芦娘子这一手脍鱼,便是一项足够吸引人的“艺”。但这只能算小“艺”。抹悖河上正经评选出来的花魁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各有所长?
就比如花魁□□清就以文章著称,被人称作有状元之才。可惜出身不好,沦落风尘做了一小倌。
朱余容不可能将才情这玩意硬塞给芦娘子,也没时间训练她。他自己有没有才情都是个未知数呢,如何去培养别人?
有好处的是,芦娘子本来就是靠捧出来的。只是以前是被嬴凤这些风流浪子,用银子强行捧出来的。朱余容现在要用一种文雅的方式来捧芦娘子。
“我送你一首诗,抵得上百万两黄金。你便是靠它做回清倌娘子,都无妨。”朱余容为了教训沾了哥哥便宜的嬴凤,这回可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芦娘子正将烤鱼拣出来的一双酥手顿了一下。她抬眼往对面小少爷瞧去,心里琢磨了一下,并不觉得对方是个有文采的风流人士。芦娘子艳艳一笑,半是奚落半是试探:“小少爷竟也做得诗吗?”不会是打油诗吧?而今打油诗已经不能得天道认可,可是不值二两钱的,如何为她清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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