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道大陆不论男女皆可学文修武，只是个人天赋不同，所以偏向的道路不同。文学创作不易，真正从文专精的十分稀少，百人不足一。更不要说极优秀者更是万人中都难挑出一个，皆是钟灵毓秀的天选之子。凡人仰望即可。大多数人如姬雁红都是靠着研读文章积累文气，壮大灵宫，不断提升武学修为。

自然也有不通文墨的凡夫俗子，靠着捶打身体走上炼体之路。这在文道大陆属实是小道歪路，走不长远。毕竟天路断绝千年，再没有额外的灵气供应，文道大陆的人不靠着文气修炼是绝没有出路的。

云花风原本是极稀少的文武双修。用姬雁红此前的酸话说，就是“小时候还能做几首酸诗呢”。但在九岁时云花风见过当朝状元的答卷后，便羞愧地绝了文武双修的念头，彻底走上了专武的道路。用云花风本人的话说就是人要有有自知之明。但他是皇门子弟，总要有所长。既然文不成，那便就武。好在上苍对他有着比常人多出一倍的善意，他在武学上的天赋远远高于文学。

后天武徒、武将；先天武灵、武尊；宗师，大宗师；天雷铸金丹、丹碎成婴、元神渡劫。

此为文道大陆武者四个晋级境界。其中丹碎成婴、元神渡劫在天路断绝灵气渐失的情况下，不说后来的修炼者，就是业已修炼到这两个层次的都纷纷陨落。即使有大难不死的也都埋身地下，陷入沉眠成为活死人一样的存在。至于金丹真人亦是仙海云中客，人间哪有几回闻。可以说，大宗师之境已经是文武大陆当前明面上，武力值最强的一批。

云花风晋级大宗师的消息传出来时，不说云国从上到下如何欣喜若狂，就是宗主国五煌国，国都禹阳都大肆庆贺了三天三夜。而今人族式微，每多一个大宗师都是对整个人族气势的一次鼓舞，是人族力量的一次壮大。

【注：云花风——宗师（重伤跌破境界），朱鹿韭——半步元婴（挂壁），李仙竹——天仙。其他人，包括主角的武力值不重要。】

姬雁红神色不渝，喃喃猜测究竟是什么人能伤到大外甥。他还没猜出个所以然，就听到云花风微笑豁达道：“回家的路上遇上一伙强匪，伤了眼睛。不碍的。”此时有外人在，云花风自然不会跟自己的亲舅舅说实话，告诉他自己不仅瞎了眼，境界也从大宗师跌落了下去。他先是在天笼妖岭被六大妖王围杀，勉强反杀一个大妖王，重伤三个，逃脱升天，到底伤了根本。卸任后原本是要回到故乡，回报云国百姓的养育之恩。奈何刚刚出了桃蹊镇这个五煌国边界小镇，立刻就遭到了一个古怪的妖族的追杀。误中妖毒瞎了一双招子不说，本就摇摇欲坠的境界更是一举跌破，变回宗师。

“什么样的强匪能伤到你？”姬雁红不敢相信云花风的话，却想不出结果，“难道是雍国？”

人族向来喜欢自争，就算有妖族在虎视眈眈，依旧阻止不了人族内部的争斗。文道大陆上有两大强国六大国八十二零碎小国。五煌国与其西面的大殷为两大强国，恰好两大国家都紧贴鬼龙寒渊-天笼妖岭，妖族之祸都是由这两国顶头在前，强兵抵御，不肯退后一步。与五煌国接壤的还有一大国，国号蜀。说接壤也不完全对。蜀国与五煌国之间被一座牢易山隔开，只有两条水路、一条比登天还难的山道彼此相通。

另外还有如云国这样的小国家约莫有十几个环绕在五煌国周边。大部分都是依附五煌国的附属国。这些小国虽然上承五煌国，彼此之间却有不少利益争夺。不怪乎姬雁红一开口就怀疑上了与云国最不对付的雍国。毕竟雍国不是没有趁虚而入，对他的大侄子出手过。

云花风否定了姬雁红的猜测：“是一个妖族，已经死了。”

“看来五煌国的龙鳞卫已经浪得虚名，竟让渊太子受此劫难。”文玉人缓缓走到走廊下，插入到云花风和姬雁红这对甥舅的谈话。

文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云花风这位昔日无限风光的大陆第一武学天才。文玉人对自己口中的云国太子是颇为羡慕嫉妒的。他和云花风年龄相仿，云花风却是二十五岁晋级大宗师，成为有史以来有记载，晋级大宗师最年轻的人。云花风虽然一直驻守边境，却也因此扬名立万，声名远播文道大陆。反观文玉人自身，自幼体寒多病，加上身份特殊一直受困局势，完全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别说整个文道大陆了，就是五煌国国内都没几个人知道前夏皇室还有血脉留存世上。

而今看到云花风变成了瞎子，只能藏身在这一山野书院中任职做先生，文玉人一时五味杂陈，心中竟有微微一丝欢乐。

可惜，云花风神情太平淡了，没有一点怨愤郁结之色。文玉人心中暗暗失望道。

云花风听到陌生的声音，情知对方这句话是在挑拨离间。他自是不动声色，只微微歪头，循着声源看去：“这位是？”

姬雁红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前夏皇室后人，文世子。他身后的是李仙竹义士。”姬雁红顿了顿，点明道：“李公子的剑术极为精妙，有天人之姿。他手上那把双岁剑十分厉害，我看呐比起你的吐魂弓、过云星箭还得强上一筹。”

李仙竹闻言，微微抬头向姬雁红看了一眼，而后移开眼。从刚刚前院听到林先生的几句话开始，李仙竹就陷入一种恍惚中。此时听到姬雁红的话，李仙竹恍然回神。而后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双岁剑从芥子中取出。此时他的手中正握着一缕剑穗。这剑穗是他将好友兼仇敌望月神君埋葬后，取了对方的佩剑揽月剑半束剑穗，与自己原本的重新编织在了一起。

他们这一行人马从五煌国京城禹阳出发，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月才来到桃蹊镇。路途上并不是一帆风顺，李仙竹曾经出手过一次，让姬雁红见到了双岁剑。

李仙竹忽然想起，双岁剑原本的剑穗就是望月神君鸾鸣送给他的。最后被他一拆为二，一半留在自己身边与揽月剑的半束剑穗合二为一，一半被他亲手葬入鸾鸣的坟茔。

李仙竹不禁又想起林先生刚刚说的话：“朱账房发话了，他是一个十分民主的人……”

——“我是一个讲究民主的人，受不得这些封建专-制的规矩”——

“请问神君，何谓民主？”

——“民主啊，就是……反对寡头独-裁，反对专-制统治，上位者所做决定要顺应民意，保护人民的利益”——

“何谓人民？”

——“嗯……凡人吧”——

“你不是要与仙道宫分庭抗争，你是要仙魔两败俱伤，彼此损耗！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都一剑捅穿我的心脏了，就别问为什么了吧”——

“原谅我。”

——“我绝不……”——

李仙竹微微阖眼，将双岁剑收入芥子。

云花风听过姬雁红对文玉人的介绍，立即明白过来，文玉人刚刚话中挑拨之意源于哪里。前夏被嬴、朱、武、刘、杨五家以“改名窜姓”的形式霸占，本是皇姓正牌子弟的文氏一族被逐出权力中心。文氏一直以来虽然被五大姓氏供奉着，不过是五煌国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吉祥物一般的身份，还要时时受五大皇族的监视与打压。作为前夏后人，心中难免忿忿不平。

云花风对文玉人没有太在意，反而是对名不见经传，却被姬雁红称作手中剑可与他的吐魂弓、过云星箭一较高下的李仙竹兴起了趣味。他是知道的，别看自家这位舅舅交游广阔，与谁都能侃侃而谈、把臂为友，实则眼高于顶。能让他这样称赞，李仙竹的实力一定很强。

强者又怎会不去在意另一个强者？

“若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希望李公子不要嫌弃。”云花风对始终沉默的李仙竹，笑容和煦地说道。

李仙竹抬眼望了云花风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他并不专心，心神还在林先生那一句“民主”上，还在过往的回忆中。

云花风察觉到李仙竹的晃神，没有介意。姬雁红恰在此时出声，责备云花风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更应该尽快回云国。怎么能滞留在这里，还当起了授艺师傅？就不怕再出意外！到时候就不是瞎一双眼睛的运气了。”

“好歹回去让董神医给你治一治。”姬雁红气哼哼数落道。董神医董必望被称为天下第一神医，现下正隐居在云国飞絮林中。云花风贵为云国太子，又曾经镇守天笼妖岭十二年，董神医无论如何都会为他医治的。

云花风笑笑，伸手摸了摸鼻子。这般年龄还被差不多岁数的长辈教训，让他颇为不好意思。他放下手，淡笑安慰舅舅道：“我在这里也能治哩。”

姬雁红闻言一愣，讶异道：“怎么，这里也有神医？”

云花风笑笑，避而不答。忽而，他脸色一变，向门口看去：“阿舅，你们的人把朱账房拦在门外了。”说罢，不等姬雁红和文玉人有反应，云花风已经起身穿上木屐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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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跌破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