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璇和陈清河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中道基地，当然还带上了斩杀丧尸阵营两只高阶丧尸的消息。

虽说林璇自认在基地里做的是一个甩手掌柜，中道基地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一般都由另一人出面负责，但她瞄了一眼站在她边上的陈清河，决定这一次先暂且拿回基地负责人的部分权力。

她曾因为私心让渡了权力，但理应把戏做到底，于是便前去通知任务台那边的负责人有关此次行动的结果，并反复在三叮嘱奖励和抚恤的晶核发放。

见林璇难得表现出少有的统领风范，陈清河也由着她去了，抱紧了怀里由布盖住的异变植物，抬脚率先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她可不敢留下来唠嗑几句，毕竟身后还跟着个初五这个定时炸弹。

时楠栖的情况不能拖，但说到底，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高阶丧尸的病毒入侵，何况这还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感染风险只高不低。

在送走了目前基地等级最高的治愈系异能者之后，初五周身的气压可以说是降到了最低。从变故发生后，除了起先的交谈，初五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从她那副让陈清河愈发觉得陌生的神情以及血红的眸子上能够感受到那只高阶丧尸也就是柯拾那恶劣到极致的计划。

柯拾，伍裘，叁槐。

虽说三只丧尸是处于同一阵营，但明显能从中体会到强烈的割裂感，首当其冲的便是柯拾他那暧昧的态度。

陈清河从林璇口中得知了战场上一开始发生的事情后就推测到了大概，但碍于目前初五状态不稳定，所以没办法向对方确认一些细节。

不过——

她看向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时楠栖，突然觉得那些细节似乎也没有任何确认的必要了。

陈清河瞄了一眼初五后开口道：“她现在发烧了，如果没有撑过去，很大的概率就是会变成丧尸。”

对方没有应答，倒不如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陈清河，只是一双冷漠的红通直勾勾地盯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脖子上的血迹已然被清理干净，但那里始终存在一个发黑的伤口，它在某种意义上宣告了此次行动的失败。

对于中道基地不知情的异能者而言，这是一场付出了可以接受的代价的胜利，但陈清河清楚，如果时楠栖变成了丧尸，那这只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并且这个失败近在咫尺，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将时楠栖安排在了实验室边上的一个空闲屋子里，明面上是方便找看，实际上那个屋子里的玄机只有她和林璇知道。

那间屋子打造出来本就是针对以丧尸为主的**实验，如果意外发生了……

陈清河看向姗姗来迟的林璇，后者在一踏入这个屋子时露出的一抹讶异被她很好的收了起来。

过河拆桥并不好，但是陈清河并不能保证尚未在斗争中恢复完全的林璇是否具备和初五一战的能力，况且那个藤蔓也是对方阵营的。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林璇，后者的手悄悄攀上了陈清河的手。

自打陈清河异能觉醒后，身体每况愈下，比起林璇，她的手总是冰冷的，而林璇却像是灼热又不烫人的火，源源不断地刷新自己的存在，给予她以安定。

陈清河深吸一口气：“我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在时小姐醒来之前做出解药。”

其实就连这句话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真的能制作出丧尸病毒的抗体，她们目前还不至于被动如此。

但初五开了口，声音明明冷漠到极致，内容却又与另一个人紧密相连。

“我不会对你们下手，”初五伸出手，手背贴在时楠栖的额头上，感受着自那处的滚烫，“我也不会对基地里的人下手。”

“是我自以为能保护她，也没想到柯拾会反水，甚至还让另一只逃掉了。”

“她在基地里没有被谁刁难过，甚至反而因为这件事搭上了自己的一个同伴。”

说出这些话时，初五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自己每天的生活一样，一件一件地拎出来，但并不是作为展示。

她知道柯拾做那些事是为了什么，初五还不至于迟钝到那个地步，她如了对方的愿，几乎掌控了这个身体所有的主导权，甚至在吃掉了属于柯拾的那枚晶核后，初五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她想，这个身体完全就可以属于她，她可以选择让裴枫永久的沉睡。

就连那根唯一牵连着她与人类世界关联的时楠栖也感染了丧尸病毒，将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一只没有自我意志，只能任由她摆布的低阶丧尸。

身体的腐烂，意志的泯灭，靠本能去摄取食物，或是被异能者轻松猎杀。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样，在被高阶丧尸咬了之后，还能幸运地如她这般。

可这真的是幸运吗？初五高兴不起来，明明先前拥有的一点情感在吞噬了那枚晶核后几乎被绞杀殆尽，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去关心这个人类的安危，甚至时楠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只不过有着几分武力，但这点能力迟早会随着时间地延长而被淘汰。

初五抬眸看向时楠栖的左手，那里绑着一枚丝带，和她左手的那根一模一样。她将自己手上的丝带取下来，发现本来出现在那里的一道狰狞伤疤已然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片白皙。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条丝带一并系在时楠栖的手心上，随后将对方的掌心合上，就像是时楠栖在用力握着这条丝带一样。

“麻烦你们这几天照顾她，”初五开了口，嗓音沙哑，“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如果她醒了，让她解开手上的那条丝带，我会出现。”

但如果没醒呢？想到这时，初五有了一瞬的恍惚，但这份恍惚很快就在脑中消散。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林璇抬手轻拍了一下陈清河的手背，止住了后者的开口。

随后，林璇在初五的身后开口：“如果时小姐没醒，你会选择哪一方？”

“丧尸，还是我们人类。”

这个问题几乎是踩着某个逆鳞再开口的，初五猛地一转身，一双瞳孔里霎时涌出浓重的红，她死死地盯着林璇，但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割裂。

但林璇也不怕她，向前踏出一步将陈清河护在身后，身体紧绷。

想象中的纷争并没有到来，意料之外的，林璇从初五的瞳孔里读出些许茫然，那极具人性化的茫然被藏在一片血雾之后，像是来自另一个灵魂发出的震颤。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她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