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内尽是安静，狭小车厢内是方雪盈留下的柑橘味。不远处荧光绿在拐角处若隐若现，前面传来翻找声。
“吃糖吗？”王铮伸出手，是一盒薄荷糖。
清凉薄荷味在口腔里炸开，陆岚轻轻皱起眉头，端起一旁豆浆狠狠灌上一口。
一时间车内满是王铮笑声，陆岚不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问道：“你这买的确定还能是糖？”
刚在舌尖化开的一瞬间陆岚都要以为那是不是一块冰，还是加了打量薄荷素的冰块！
“哈。”王铮表情愉悦，一路上保持的冰块脸在此时消融，“怎么办？当街行凶，咱俩怕是要进去了。”
调整一下双手位置，陆岚尽量给自己营造处一种深沉的表情，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你没有动手，我俩算是家庭矛盾。也没有什么具体伤痕，估计就是挨骂。”
“你最后那几下可算不上轻，”王铮掰动手腕发出咔吧一声，用着近乎自豪的声音，“我可不是没有动手，刚下车我就一棍子敲上去了！估计能紫两天。”
“那完了，咱俩准备去蹲吧。”陆岚面无表情，坦荡看向王铮，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自信。
王铮整个身体转过来，摘下眼镜用衣摆擦擦再带上，试探性询问，“不再挣扎一下？”
“那，咱们现在回去给他跪着道歉？”陆岚尝试思考，最后得出结论，“不如我直接去给陆富演无能女儿，这样比较靠谱。”
王铮神情变得挣扎，透过他的脸皮陆岚凭借多年交情轻易且精准翻译出这人是在骂她。
而且骂的有些不中听。
为了自己形象，陆岚尝试挽尊，“我的意思是这样不靠谱，劝你不要乱想。”
王铮对于她这个反应表示更加不屑，那些不中听的话从他的肌肉转移到脸皮上，冲陆岚招招手。
他说：“我当初就说你当初那些思政课肯定都是掺水了！”
很好，有所收敛，陆岚面无表情地接受这些话。如果不是情况不对，陆岚觉得自己可以从多方面、多角度举例列证来证明自己是个很讨老师喜欢的乖宝！
对此陆岚决定小小反抗一下，“你茶叶完了！今晚就吃茶鸡蛋！”
王铮撇嘴，不经心问：“问得是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我感觉今天这是肯定是后面有人打算算计咱们！”
“不知道啊，”陆岚坦然，“不过有人算计估计是真的，我总感觉他后面车里坐的有人。估计就是李傲，除了他估计没别人！”
“这么肯定？那我去联系一下林鸢，让他去给汪大小姐穿消息？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下你在人家那里分量。”王铮问。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陆岚清楚记得当时自己可没有说，难道自己当时已经挂脸了？
王铮闻言撇嘴翻白眼，嫌弃说：“不明显，也就今朝没看出来。还有，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哦，那你去给林鸢说吧。”陆岚仍是对自己挂脸这件事心有余悸，趁着王铮低头发消息，迅速摸出先前方雪盈留下的镜子照起来。
待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整体还是温温柔柔的。陆岚长舒一口气，捏着小镜子边缘将其又放回原先的位置。
满意看着自己复原的场景，陆岚刚想问王铮发完没有。一回头，就看到车窗边托着脸的方雪盈和表情调侃的王铮。
见她回头，王铮手指陆岚冲方雪盈说：“你看，我就说她注意不到。”
方雪盈点头，表情却没有王铮的揶揄，满满都是对陆岚的理解。表情沉重，伸出手在陆岚肩膀上使劲拍怕。
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满都是‘我懂你！’
“……”
深呼吸一口气，陆岚努力勾起一抹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说一声！”
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用力！
方雪盈一把推开王铮，几乎将整个身体探进来。她伸长了手臂在揽过陆岚脑袋，用身上浓浓的橙香和咖啡香将陆岚整个淹没。
“在你偷偷摸摸拿我小镜子的时候我就过来了！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伟大且仁慈的雪花公主正式赐予你使用它的权力！”
耳边是金属饰品撞击的声音和王铮骂骂咧咧的声音，陆岚不留痕经将自己又陷入几分，小声回应，“是，多谢慷慨的雪花公主！”
“好，”方雪盈松开陆岚，将位置还给骂骂咧咧的王铮，“黄泓在楼上，你俩谁上去？我和他说不来！”
“嗯？”
“今天还真是热闹。”王铮轻笑，转头看向陆岚，“估计是来找你的，你上去？”
“那你呢？”陆岚不解，难道这俩人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方雪盈突然插话，“我这边有事，要王铮和我一起处理！午饭前我俩回来，记得留我俩饭！”
“哦。”陆岚点头，起身离开。
电梯门缓缓闭上，外面是一闪而过王铮两人挥手。冰冷的电梯间一时只有显示屏上数字跳动，惨败的灯光下陆岚身上沾染上的橙子味变得像是幻想。
回去就把方雪盈香水喷整个衣柜！陆岚深呼吸，长腿迈出电梯。
与想象中黄泓在二楼喝茶等人不同，陆岚刚进门就看到黄泓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树枝指挥一楼小孩画画。
离近些，陆岚认出来是前段时间刚进来的小孩。刚毕业，刚从黄泓手底下逃出来……
可怜。陆岚默默感叹，低着头躲避小孩求助的目光。
“哟，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停下脚步，陆岚背对着他调整一下表情后才转头看向黄泓。
“这不是一听你回来了就过来了，好吧，有什么事快说！”
黄泓面带笑意，只是那笑意落在陆岚和他前学生眼里总觉得怪怪的。
有种要倒霉的感觉。
这话并非陆岚杜撰，回想上一次见到黄泓这样笑还是当初去求黄夫人无果。回去时偶遇，当时被他鼓励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笑得！
结果没过几天陆岚就几乎被整个行业封杀，陷入人生最低谷。
回想起当初，陆岚不由后退两步，谨慎询问，“你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黄泓：“一半一半，不过我感觉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做人要自信！”
当初他也是这样鼓励自己的！陆岚已经感受到自己头顶上的天黑黑的，好像有什么要塌下去……
“我们先上去，细聊！”尽量摆出温柔笑意，陆岚侧身邀请黄泓上楼。
刚过拐角入目便是放的到处都是的玩偶公仔，陆岚引着黄泓进到其中一件会客室后关门。
“你们这里装修倒是不错，就是画怎么不多放一点？”黄泓在会客室内打量着，接过陆岚递得茶，浅抿一口，“好茶。”
“确实，这茶王铮平时都藏着不让人尝！”陆岚微笑。
黄泓睨她一眼，调侃，“他这还藏着？我那里有几个再来一瓶的盖子，回头就送他。做老板不要这么吝啬，对员工要大方！”
“好吧，”陆岚将大桶茶饮料放到茶几上，示意这人要喝自己倒，“这次过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听说她最近打算对付你，过来看看。”黄泓坦然看向陆岚，“你呢？”
陆岚不由侧目，虽然知道这位是名义上正统少爷，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坦然显示他对黄家内部的掌控。
最起码是有人愿意帮他监控黄夫人，更大可能是黄夫人根本不知道。
“我又不是打不走的狗，我不欠她，这个就不用试探了。”陆岚无奈叹气，“倒是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吧？”
黄泓给自己重新倒上一杯，温声问：“你应该知道她当初刚来的时候我妈妈还没走吧？”
“嗯。”
“那你应该不知道，我妈妈当时是打算离婚的。”黄泓神情寂寥，指尖的杯口不断摩挲，“她当时想着带我走，离得远远的。但有人泄密，我们又被抓回来。我妈妈就走了。”
他说的不甚清楚，可陆岚还是听明白了。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自己难看的表情。
黄泓还在继续，“虽然我知道我父亲才是罪魁祸首，但她也不全是无辜的不是吗？她一句初恋重归于好就能掩盖我妈妈受了这么多年苦吗？都是垃圾。”
“你打算怎么做？”陆岚将茶杯放下，碰到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黄泓说：“我要他们俩身败名裂，具体我会发一个文件给你！你记得配合！”
“好消息说完了，坏消息呢？”
“嗯？”黄泓摸摸下巴，“这个好像是坏消息，不过没关系！好消息就是我决定辞职，然后来你这里！这个要求我同样会发文件给你。”
这是诈骗吧？陆岚撇了眼外面天色，好像不是什么梦世界吧？
出于对自己画室的了解，陆岚犹豫回答：“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我们这里可能开不出你的工资！”
禁止强买强卖啊！
黄泓大手一挥，“做人要风雅一点！总是谈钱容易污染灵魂！我准备过两天就把老头的画拿出去拍卖，那些钱够我下半辈子的！”
“所以你不要工资是吗？”陆岚觉得自己头上的天突然就亮了，并且还散发出金灿灿的光！
黄泓面无表情，甚至蔑视叹了口气，“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