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铮的话语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划定界限的冷漠。
“明白,大少爷。”凌澈垂下眼睫,恭敬地应声。他深知自己此刻的身份和处境,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或好奇心都可能引来更深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凌澈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刻板而压抑的节奏。
他严格按照管家交代的“规矩”行事: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敲门,协助墨铮起床、洗漱——尽管墨铮绝大多数时候都冷着脸拒绝他的贴身帮助,只允许他准备好衣物和洗漱用品。然后准备早餐,通常是清淡且营养搭配好的餐食,由厨房送来,他只需端进书房或餐厅。
墨铮的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副楼和他的书房。他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经常对着电脑屏幕一坐就是半天,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愈发苍白,偶尔会因双腿不明原因的疼痛而蹙紧眉头,周身的气压则会更低几分。
凌澈的工作很琐碎,端茶送水,整理文件(仅限于墨铮明确允许动的那部分),保持书房和起居室的整洁。他谨记着墨铮的警告,不多看,不多问,更像一个沉默而背景板般的影子。
墨铮也几乎当他透明,除了必要的指令,从不与他多说半个字。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和被排斥在外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
系统面板上,信任度依旧顽固地停留在-10,偶尔还会因为凌澈递水时不小心手指靠近了墨铮的私人印章而波动到-15。
【宿主行为需更加谨慎。】系统零冰冷地提示。
凌澈感到一阵无力。纯粹的、机械的“完成任务”根本无法打破坚冰,反而可能让隔阂更深。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
凌澈去厨房取墨铮的下午茶点心时,无意间听到两个佣人在角落低声闲聊。
“……可不是,那边又暗示了,想让大少爷‘不小心’摔下楼梯试试……”
“啧,真狠啊,都这样了还不放过……”
“小声点!不想干了?主人家的事少议论!”
凌澈的心猛地一沉。“那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他端着点心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凉。
他想起原世界线里,墨铮的腿伤似乎就是在一次“意外”摔伤后彻底恶化,再也无法站起的。难道就是这次?
回到书房,墨铮正闭目靠在轮椅上休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痛楚。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脆弱的错觉。
凌澈轻轻放下点心,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房门口那片刚刚被打蜡、光洁得有些过分的走廊地面。副楼平时人迹罕至,这里的清洁工作似乎格外“用心”。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提醒,还是装作不知?提醒了,可能会暴露自己偷听,也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让墨铮怀疑他别有用心。不提醒……难道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那一刻,设计师骨子里的那点共情和善良压过了明哲保身的念头。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墨铮睁开眼,正准备操控轮椅去拿文件。
凌澈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大少爷,您要拿什么?我帮您。”
墨铮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带着探究。
凌澈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殷勤,而不是紧张:“门口地滑,刚打了蜡,您……您小心些。”他指了指那片过于光亮的地板。
墨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倏地沉了下去,冰寒彻骨。他显然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看凌澈,也没有说话,只是操控轮椅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墨铮才极其缓慢地重新靠回椅背,声音听不出喜怒:“……知道了。”
那天下午,墨铮没有再离开书房半步。而那片打过蜡的区域,很快有佣人过来重新处理,变得不再那么光滑刺眼。
系统没有提示信任度增加。
但凌澈注意到,当他傍晚送药进去时,墨铮在他转身离开前,极其短暂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很深,很冷,却似乎少了一丝纯粹的漠然,多了一抹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审视和疑惑。
凌澈轻轻带上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监视与心软,任务与良知。他知道,从开口提醒的那一刻起,他选择的道路,已经悄然偏离了原剧本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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