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洲抓紧时间靠着承重柱休息,没有回应周围人的质问。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变成这群人的,甚至变成情绪发泄的出口。那样就跟带旅行团时被游客团团围住一样,啥破事都得来找他,那不成在灾难现场上班了啊!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和不安,人们纷纷屏住呼吸看向苏柏洲,期待着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哪怕他们也清楚,答案未必存在。
不远处,一个脱了高跟鞋的女人指着苏柏洲接话:“我记得你,刚才你来金店买了很多金豆豆。你一定是知道什么!“
苏柏洲抬起眼,看着周围一张张充满戒备和怀疑的面孔有点烦。他东西带的最全,刚才危机之中又是唯一一个知道怎么处理的人,现在沉寂下来直接变成了众矢之的。
他放眼望去,聚集在这里的人数比最初多了几十个,超过了五十人。再这样下去,一会儿被集体打劫就不好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 苏柏洲语气平静,“我只是按照紧急避险的流程行动而已。”
“屁话!”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挤过人群,站在苏柏洲面前,“你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是这么短时间准备的!还有护目镜和头盔,真当我们是傻子啊!你是不是间谍?”
苏柏洲深吸一口气,他绝不能让自己变成别人情绪宣泄的出口。这时候如果立了一个软弱好说话的印象,自己身上的所有物资都会不保。
他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壮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首先,这个月每周都会响几次防空警报。这么不寻常的事情,但凡是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会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每次演习,手机上都会弹出演习的通知。而这次并没有通知,你们不也是觉得不对才躲在这里的吗?
第一次响的是防空预警警报,36秒响加上24秒停,共响三次。这开始的15分钟是拿物品逃跑的黄金时间。我只是一个有危机意识,并且利用好这15分钟时间的人。“
苏柏洲又看向那个高壮男人:“至于你说我是间谍…呵,如果我是的话,为什么不离开这儿,而是和你们一起躲着?我要是想害你们,那也应该选一个人最密集的场所不关门才对。”
苏柏洲放柔声音,似笑非笑地说:“你一直在这里挑拨,是不是因为你想害死知道最多的我,让大家一起死呢?“
壮汉哑口无言,目光闪躲地退后了几步。
灾难之下,人们本就容易互相猜忌。立场不稳的人开始后退,和其他人隔开距离。
一个男高中生手中紧紧地抓着包裹,里面有他带的几瓶水和面包。他不断地环顾周围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戒备,每个人都是潜在威胁。如果真的发生战争,这点东西根本不够。
突然,“砰”“砰”“砰”地拍门声从车库东边的入口传来。
几个人吓了一跳,互相对视着:“要开门吗?”
“不要吧,这不知道是什么。”有人小声说着。
一个刚带领一批人从楼上逃下来的女人闭了闭眼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是瑜伽老师,在这个中高档小区经营着一个瑜伽工作室。和大多数人一样,她们最开始都以为这次也是防空演习。再加上那时候正巧是等学员来上课的时间,她也就没逃跑。可……
她回忆着那时的场景。一团团火光和浓烟在四处冒起,一声声的爆炸和哭喊声响在耳边,玻璃碎片飞溅在各处。所有人都在哀嚎,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不小心摔倒的小孩没有人有时间扶起。
虽说楼梯间的人大多都在她的疏导下安全逃到停车场,但那个身上有无数脚印的小孩依然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有个穿着瑜伽服的女人看出了什么:“吴老师,我们不清楚外面是什么,别救了,您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吴老师摇了摇头。
……
最后大家又把目光移到了苏柏洲身上:“要开门吗?”
苏柏洲扫视一圈,冷笑了一声起身到另外一个没人的承重柱旁边坐下。
“喂,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苏柏洲没看见是哪个男的说的,只回了句:“你是老大,你做决定。”
女高中生走过来,苍白的脸上满布泪痕:“哥,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准备这么充分,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
苏柏洲扫了眼女生身上。书包里不知道是什么,但手拎袋里看形状听声音是有不少吃的喝的。
他淡淡开口:“你准备的也不差。”
那边的壮汉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这么自私,我们都这么求你了,别给脸不要脸。”
苏柏洲无语:“傻.逼。”
壮汉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你骂谁呢!我今天非得打……”壮汉边骂边拽着苏柏洲的领子,挥拳就要打要打他。
可下一秒,一把刀贴上了壮汉的颈动脉上。
苏柏洲手握瑞士刀,把刀刃往下压了压,声音轻柔和缓:“别挑事。这里是灾难,谁都不欠谁的命。”他用刀面轻轻拍了拍壮汉的脖子,眼神环绕四周,“外面的情况说白了就几种。”
壮汉浑身僵硬,冷汗从额头冒出。他被苏柏洲松开后,跌跌撞撞地退到了角落,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脖子上的几滴血半干着,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副模样像是能立刻出演恐怖片。
身边人刚才“哗”地一下散开,现在谁也不敢说话不敢靠近。但又期待着苏柏洲能说些什么。
“刚才响的警报分别是防空预警警报,空袭警报和生化武器警报。那么现在外面可能会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使用生化武器的空袭战争。比如投放了细菌、病毒和生物毒素等等。全封闭的停车场有通风管路,虽说不会完全隔离这些生化毒素,但也不致死。如果打开门,那我们裸漏在外面的皮肤和呼吸道都会黏着这种毒素。如果是带腐蚀性的或传染性的,大家都懂。
第二种是核战争,放射性污染会致癌和导致核辐射疾病。
第三种是丧尸大爆发或者外星人来了。
而现在敲门的人可能是健康的幸存者、可能是受到感染的幸存者、也可能是敌人。”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你们想开门就开门,不要让我做这个决定,也别道德绑架我让我对你们负责。现在是末日,是灾难来袭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博爱,只希望我能活着。之后所有人请和我保持5米以外的距离。”
说罢苏柏洲转向壮汉:“下一次,我会直接杀掉你。别当我好欺负。”
周围的人也开始有意识地远离苏柏洲。
门依然“砰”“砰”地响,还隐约能听到崩溃的哭喊声。
空气中的压抑感越来越强。
吴老师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个身上满是脚印、瘫倒在废墟中的小孩。那时候她没办法救那个小孩。可现在这么多条生命都是可以救的,也要白白送走吗?
她声音坚定:“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幸存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戴金表的男人冷笑着:“刚才那个兄弟不是分析得明明白白的吗?外面的情况不明,开门就是找死。你怎么还想着开门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着:“对啊对啊,万一是感染者我们被传染了怎么办?”
“万一是敌军,肯定把我们都杀了。”
“你不能因为要救陌生人,就把我们都搭进去啊。”
……
吴老师听着附近七嘴八舌的反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她转头望向女高中生,轻声问道:“万一外面是你的父母呢。”说着又望向其他人,她的目光依次落在其他人身上,语气带着恳求和谴责:“万一是你们的妻子、丈夫或者孩子呢?就算不是你们的亲人,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就因为一丁点可能性放弃了别人。你们心里不会有愧吗?”
说到这儿,她看向苏柏洲,语气中多了几分控诉:“还有你,你不想救人就算了,为什么要煽动别人?”
苏柏洲无语了。得,又扯到了他身上。
“我说了,你们自己决定,这和我没关系。你想救可以啊,那你想好如果他们是敌人或是感染者该怎么办。你下手把他们都杀了?还是想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说完,苏柏洲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在掺和这些破事了。
停车场外,还是会偶尔传出爆炸声,地面和天花板上的应急灯也时不时摇晃。刚刚聚在一起的人比最初多了几十个,肯定是有门没关。苏柏洲沿着边走,检查着各个大门的情况,顺带着搜索下又用的信息。
苏柏洲朝北走,脚步声在静寂中回荡地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减轻了脚步声。怎么隐约觉得有人在跟踪他呢?
他继续向前走,过一会儿才悄悄小幅度转动了下脖子,果真看到了身后拐角处的地上有一道模糊的影子。那人的脚步很轻,在空旷容且易有回音的停车场,身后那人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经过刚才那一幕,敢过来的人一定是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自信。
苏柏洲假装没发现,依旧脚步轻快地向前走。时不时顺着车的后视镜观察后面的人。走过两辆SUV时,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侧面。
一个高大英俊地男人笑着走过来:“不是已经发现我了,怎么还吓一跳?”
苏柏洲确实是吓了一跳。上一秒影子还出现在至少十米开外的地方,这一秒人就在自己旁边了。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有同伙。
不过,这个人他认识。而且,曾经很熟悉。
“还记得我吗?小苏导游。”男人说话很慵懒又富有磁性,声音和眼睛都温柔地不成样子。唇角微微上扬,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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