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醋

今天上午,何昭早早从深市来到广市,向喻越汇报工作。

晚上,二人吃了饭,又一同来到酒吧喝酒。

“你喝过调制鸡尾酒吗?”何昭问。

他们坐在吧台的角落里,自成一片小天地,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暧昧的氛围。

喻越摇了摇头:“没有。”

他酒量一般,所以除了应酬外不常喝酒。

听到这句话,何昭眼睛一亮:“那我给你露一手。”

他叫来服务员,表示要亲自上手调酒。服务员面露为难,害怕对方乱来,不敢擅自做决定,只能叫来经理。

喻越看这么麻烦,想跟何昭说算了,可对方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来这么一手。

何昭向经理再三保证自己是专业的,又给对方塞了一些钱,终于让经理勉强同意。

于是他脱下西装外套,白色衬衫搭配着黑色的马甲,站在吧台里面,看起来像模像样。

何昭一边洗手,一边扫了一眼酒架上的基酒,在心里思索用哪杯酒作开场。

他细长的手指捻起一个伞状的酒杯,倒入满杯的冰块,左手摁住杯底保持平衡,右手立起搅拌匙搅动杯中的冰块。

“第一杯,我想给你调‘Jack Rose’,杰克玫瑰。”何昭抬头看了一眼撑着下巴观赏自己动作的喻越,心脏跳得飞快。

杰克玫瑰是一款经典的约会酒,酸与甜的口感交织,如爱情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他这是在仗着喻越对调酒一窍不通,暗暗表明自己的心意。

杰克玫瑰的基酒从名字上就能看出——苹果白兰地,Applejack,而玫瑰则描述了它如杰奎蒙特玫瑰一般梦幻的颜色。

冰杯完成后,他往预调杯里倒入少许的石榴果粒,之后依次加入45ml苹果白兰地、3ml糖浆以及青柠汁10ml。

看着何昭轻盈娴熟的动作,喻越好奇地问:“你不用量杯吗?”

何昭自信地笑了笑:“不用,我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况且……如果每杯酒都用量杯,那就失去了调酒带来的惊喜感。”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捣棒将杯里的石榴碾碎榨出汁:“调酒是一种状态。即使有着同样配方,但每一杯酒都不一样。柠檬的酸度、酒的温度、冰块的温度,包括面前客人的状态,都是当下的一种状态,不用刻意去追求完美。”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何昭脸上表情肃穆宁静,似乎对此怀有“敬畏心”,喻越也不由得屏息,被对方带入了同样的状态。

当石榴的汁水充分与酒液融合,颜色变得粉红,何昭将其经滤网倒入摇壶,加冰准备shake。

“刷啦啦——”酒液与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何昭的动作很朴实,两手握紧杯子,大拇指扣住瓶盖,仅通过手腕摇动,身体却不跟着晃动。

喻越不懂调酒,但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对方动作很好看,有种优雅的克制。

站在一旁担心会出岔子的经理也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底为对方熟练的动作鼓掌。

看起来,这位客人是调酒的行家。

充分摇匀后,他随手倒掉用来冰杯的冰块,将摇壶里的酒液缓缓注入其中,推到喻越面前。

“杰克玫瑰,请享用。”

昏黄的灯光下,酒液微微晃动,带起一阵暧昧的涟漪。粉红的颜色如玫瑰一般诱人,暗中传达着何昭的心意。

不能明目张胆送喻越玫瑰又如何?一杯杰克玫瑰足矣。

喻越恍然不知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柔顺,没有酒精带来的涩感,也没有甜味带来的糊嗓感。酒液直接滑入喉咙,留下石榴的甜蜜,等到甜味渐渐消失,又尝到了由青柠提供的酸。

甜与酸的搭配很均匀,让整杯酒的适口性大大提升。喻越喝了一口,忍不住再喝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味道怎么样?”即使对自己的调酒技术很有信心,面对自己暗恋对象,何昭仍有些忐忑。

喻越没有觉察出对方的小心思,直白地称赞道:“很好喝!你太牛了。”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何昭悄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我还会很多,你要不要再试试?”

“可以啊。”他笑着回答,喝完杯中最后一口。

第二杯是香槟鸡尾酒。

它并不指一类鸡尾酒,而是指一种相当古老的鸡尾酒。

经典电影《卡萨布兰卡》中男主饰演的角色手持香槟鸡尾酒,和女主说道,“Here's Looking at You, Kid(为你的眼眸干杯)”,成为电影经典名场面,也让这句话成为了含蓄又诗意的情话。

白兰地带给整个酒体果香以及厚重感,加了苦精的糖块在杯中瞬间制造出仿佛永无止境的气泡喷泉,让本来微酸爽口的香槟立刻带有了一丝甜美的跳跃感。

简单而娴熟的调酒动作结束后,何昭轻轻把酒杯推到喻越面前,学着电影男主小声地说了一句:“Here's Looking at You.”

这是他缄默的告白。

可惜说得太小声,喻越完全没听见,只是欣喜地品尝起这一杯酒。

接下来,巴黎、贝里尼、午后之死、花花公子、茉莉……

一款款经典的调制鸡尾酒被端到喻越面前,喻越也一概来者不拒。

调制鸡尾酒有一个坏处,因为它口味丰富多变,所以很容易掩盖掉酒精的上头感,让人把控不住量,一杯接着一杯。

喻越显然也陷入了这个陷阱,平时喝酒时自控力不错的他,居然喝醉了。

“喻越,你醉了。”何昭停下调酒的手,压下心底隐秘的兴奋,看向对方面露担忧。

听了这话,喻越甩了甩头,脑袋瞬间天旋地转:“嘶——好像是醉了。”

顿了一好会儿,他才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

说着,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何昭也没打算让对方再喝下去,从吧台出来付了钱,扶过站立不稳的喻越。

“喻越,你醉了,要不要在外面住一晚?”

铺垫了一个晚上,何昭终于露出了马脚。

他费尽心思灌醉喻越,只不过是想和对方亲密地过一晚,聊以慰藉。

至于更多,他不敢奢求。

喻越虽然醉得头晕眼花,但还有一丝理智。

他记得今天是周五,顾觉回家的日子,如果今天不回家的话,对方看见自己不在,会不高兴的。

于是他磕磕绊绊地开口:“何昭,麻烦你……送我一趟,我要,回家……”

何昭扶着对方,半个身子和对方紧紧相贴,心跳得飞快:“可是,你回家的话没人照顾,不然在外面住一晚吧?”

他极力劝说着喻越,把对方扶上了车。

“不,就回家。”喻越醉醺醺地摆手,“家里有人还在等我。”

何昭知道喻越说的是顾觉,他当了喻越那么久的朋友,当然知道对方收养了一个小孩,平时以叔侄相称。

他还想再劝几句,可看着喻越坚持己见的样子,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何昭关上车门,淡淡的酒味瞬间充盈了整个车厢,混合着车载香薰的清香。

明明自己没有喝酒,此刻他却觉得自己醉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看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喻越。

一盏盏路灯被依次甩在身后,光明和阴影在喻越的脸上交错,像是老式电影的镜头。

何昭紧紧攥住方向盘,心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他一个刹车,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此时,感觉到车停了的喻越缓缓睁开双眼,虽然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但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不过走路的脚步倒是比刚出酒吧时要稳多了。

喻越拉开车门,何昭见状赶紧下车绕到另一边去扶对方:“喻越,你小心点儿。”

喝醉酒之后,喻越浑身上下都软趴趴的,走路也重心不稳,高大的身体压在何昭身上,胸肌正好抵住对方的肩头。

放松状态下的胸肌结实又柔软,何昭感觉着后肩的触感,脸红得几乎能滴血。

磕磕绊绊地走到门口,喻越掏出钥匙开了门。

何昭扶着对方进去,发现家里一片安静,顾觉并不在家。

于是他大胆地合上房门,把喻越安置在了沙发上。

洁白的月光从阳台洒进屋内,喻越闭上双眼,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他的身旁,一张脸俊美无双。

何昭痴迷地注视着,忍不住跪坐在地,仰望对方。

他本来会成为被喻越投资的创业者中的一员,但他不甘心仅止于此。

没有人知道,他为了接触喻越,和喻越成为朋友,废了多少心力。

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何昭就喜欢上喻越。之后,他主动去了解对方,越了解、就越感到钦佩。

对方一个人从深市白手起家,从最底层的工厂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他的手腕可见一斑。

何昭喜欢强大的男人,喻越越是成功,他就越是不能自拔。

可是喻越太内敛了。

除了工作,何昭不知道喻越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喻越的性取向。

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克制,但感情不是克制就能抑制得住的,注定会迎来爆发。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今晚,用不容拒绝的态度,创造出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喻越,我喜欢你。”何昭喃喃自语了一句,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略了门外的脚步声。

他慢慢向前靠近喻越,爱意在心里愈发浓烈激昂,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酒意在心头酝酿,醉成了一片。

“你是谁?!在干什么?!”

刺眼的光芒照亮整个客厅,喻越嘟囔了两声,慢慢睁开双眼。

而何昭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顾觉怒气冲冲地甩上大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力气之大连地面都在颤抖,玄关鞋柜上放着的玻璃摆件也随之摔到地上,“哐啷”一声摔得稀碎。

喻越还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一片浆糊,捂着昏沉的头缓缓坐起:“怎么了?”

顾觉没有理会喻越,冲到何昭面前,狠狠将对方推到在地,双眼赤红,如同一只领地被侵犯的狼。

何昭自知理亏,以为顾觉讨厌同性恋,硬生生受了对方一下,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还没等他站稳,顾觉像个炮弹一样撞到他的身上,攥住衣领对着脸就是狠狠一拳。

“你怎么敢亲他?!你怎么敢?!”他愤怒地低吼着。

喻越终于回神,看见顾觉压着何昭打,赶紧去制止对方:“小觉,住手!小觉!”

他不知道何昭想偷亲自己被顾觉发现了,很疑惑为什么顾觉突然对着何昭发难。

顾觉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满腔的怒气和醋意。

他早就忘了自己如果把喻越当成叔叔,就不应该反应那么激烈,可一切顾虑和道理都在看见何昭想要亲吻喻越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顾觉知道,这一拳之后,他必须直面对喻越的感情,他没办法再找借口,告诉自己对喻越只是错觉。

什么狗屁青春期萌动?

他就是爱上了喻越,爱上了自己的叔叔!

“你凭什么接近他?凭什么敢吻他?”顾觉每质问一声,都狠狠地挥出一拳,重重砸在何昭身上。

何昭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没注意听对方说了什么,只能勉强挡住顾觉的拳头,节节后退。

而作为旁观者的喻越听到了顾觉的话,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原本用力阻拦对方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力气。

顾觉的用词是“怎么敢”、“凭什么”。

凭什么?

背后暗含的意思是,别人做了自己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而何昭做了什么事?他想偷亲自己。

虽然对何昭暗恋自己这件事很吃惊,但更让喻越意想不到的,是另一个让他心惊的事实——顾觉,主角,任务目标,对自己有意思。

“砰!”何昭的头狠狠撞在阳台门的玻璃上,一股鼻血流了下来。

看见这抹刺眼的红,喻越立马回过神。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他赶紧扑上去,左手环过对方的胸,右手锁住对方的腰,将人紧紧禁锢在胸前。

“住手!”喻越低吼一声。

被搂在喻越的怀里,炽热的体温从背后传遍全身,顾觉心头一颤,离家出走的理智也渐渐回来。

他都,干了什么?

心脏还在胸膛里“咚咚”直跳,握紧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松开。

顾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何昭靠墙狼狈地擦着自己流出来的鼻血,茶几上的水果散落一地。

感觉对方的身体不再紧绷,喻越松了一口气,看向何昭:“你没事吧?”

顾觉没有想到喻越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对方,刚下去的愤怒又忍不住翻涌上来。

怀里的身体突然绷紧,喻越冷静地丢下一句:“再发疯就给我出去。”

不管顾觉为什么打人,喻越此刻都必须摆出一副严厉的态度责备顾觉,避免何昭受到刺激而报警。

以何昭受伤的程度来看,假如对方报警,顾觉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顾觉可没喻越想的那么多,听见对方训斥自己,眼眶一红,眼泪就忍不住下来。

他以为喻越在护着何昭。

喻越试探着放松禁锢,发现顾觉不再冲动,于是松开了对方,掏出电话打给郭助理。

“喂,抱歉,大晚上的还要你来一趟,有急事。”

打完电话后,他看向何昭,客套地笑了一下:“请等一下,一会儿我让小郭带你去拍个片,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会全部承担。”

说完,他平静地瞥了顾觉一眼,看得顾觉心底发寒,定定地站在原地。

何昭知道,喻越已经清楚自己的感情,自己既是受害者,也是理亏的一方,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喻越看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流着鼻血,递给对方纸巾和跌打损伤药。

“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方越平静,何昭就越害怕,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

他接过递来的东西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屋子里只剩下何昭处理伤口时发出的细细簌簌的声音。

很快,郭助理就到了,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心里十分惊讶。

“喻总。”他打了一声招呼。

喻越应了一下,说:“小郭,你带何昭去一趟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再做一次全身检查,所有费用我来报销。然后联系阿姨让她明天早上来打扫客厅。”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目送何昭与郭助理一起出门后,喻越终于扭头,淡淡地对顾觉说:“你跟我来一下。”

看见喻越的态度,顾觉心头一凉,沉默地跟着对方进了书房。

写了这么久,两个人的感情终于要有点进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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