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稚一直沉默着，不答我的话也不抬头。我感觉奇怪，便轻声叫了下她的名字。

她仍旧不理我，我一急正欲伸手去拍她的肩，不料她却突然抬了头，透过微光看向我，可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眶已然发红。

“顾……”我讶然。

话还没说完，她却倾身埋在了我没拿手机的那只手的肩上。

可是我看见她双肩有细微的颤抖，右手抓住了我的衣角，我的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边肩被她压着，一时也不好动作，只好低头问，“怎么了？”顿了顿，“你别不说话好不好？”

顾稚抓我衣角的力度大了些，随即我感觉有滚烫的液体将我衣服打成冰冷的一片。

好奇怪啊，为什么那液体明明是滚烫的，却让衣服连着我的心冰凉一片？

我哽了哽，不管手上的手机揽住了她的肩，笨手笨脚地安慰她：“为什么要哭啊？过生日要开心才是。”

可顾稚安静极了，连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要不是我肩膀那处的冰冷如此真实可感，我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她会哭。

不顾掉落在地的手机，我曲手捧起她的脸。如此靠近的距离，她泛红而水雾弥漫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而我虔诚而庄重，用右手拂过她脸侧，揩去那冰冷而苦涩的液体。

我们互相对视着，一切如此不真实，似梦非梦恰似水月镜花。

也许是气氛太过旖旎，又或是我心中那抹yu望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头，总之我脑子一下子发抽，脱口而出：“顾稚，你有喜欢的人吗？”

出口后我却顿觉不妥，急忙补道：“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可是顾稚认真地答道：“有。”

我眸色暗了暗：“他……怎么样？”

“他如果不好，我为什么会喜欢他？”顾稚含泪轻笑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别喜欢他了？”

顾稚没回我，却莫名叫我一声：“陈洲。”她松开我的衣角，直起身看我，“你能不能勇敢点儿？”

我又何曾不想要勇敢啊？可事实是我就是个胆小鬼。

我开口，声音却莫名哽咽了：“那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我就是胆小，明明喜欢你我就是不敢说。我是对你居心叵测，我另有所图，可我是真的喜欢，我没开玩笑。我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害怕别人的异样眼神，是我胆小。可我喜欢你有错吗……”

我的心里防线，因着顾稚刚才那句话被打得粉碎，颠三倒四地一股脑就把心里话全给说了出来。

“我说了我喜欢你，你就会喜欢我吗……”

顾稚怔怔地看着我。

我额头抵上她的肩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可我不甘心。”

可是鼻头一酸，眼眶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溢出，“但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不要因为这些事远离我……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我脑子此时就像一堆浆糊，不知道怎么地就对着顾稚说了一大堆，可说出口的话已不可能收回，顿时心脏抽疼起来。

放纵似地伸手虚圈住她的腰，却只是做了如此一般手势，连她的一抹衣角都没摸到。

“你不要说话，我也不是说非得要你接受我……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过了今晚，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好了……”

但头顶顾稚叹了口气：“你真想让我当什么也没发生？”

“傻子，胆小鬼。”

“笨蛋，嘴硬的家伙。”

“口是心非，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听着她一句一字地骂我，可她说了一阵后似是又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替我回答了？”

“傻子，我还没哭完，你自己倒自顾自地哭起来了。”顾稚扶住我的肩让我抬起头来，“我再问一遍，你真想让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怔怔地看着她因先前落泪仍未拭干而像是栖了光的双眼，收回一只手胡乱抹了把脸：“我不想。”随即看到她扬起一个似是释然的笑容，“但我害怕。”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傻。”我又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我就是害怕你再也不理我……”

我就是如此害怕未知。

“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我孤注一掷，却又如此幼稚。

“陈洲，你是真得看不出来？”顾稚叹了口气，倾身过来，“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意思……

“不要动。”顾稚在我耳边呢喃。

她凑到我眼前，眸中水光粼粼。然后双眼微阖，抬头在我嘴角落下很轻的一吻，

只有嘴角的湿润触感和她靠近时带来的熟悉淡香告诉我这不是错觉。

她退开似有羞怯地看我一眼，我却忍耐不住，一把把她拉回身前，急切地捧住她的两颊将唇贴了上去。

也许我错了，但我错得理直气壮。

顾稚小小地惊呼，但很快因为被我笨拙地撬开牙关与她舌尖纠缠而低低地“唔”一声，随即抬手勾上了我的脖颈，嘴角的红渐渐晕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闭上了眼。

我们小心地试探着彼此的温度，而我糊涂异常，只是越发轻柔地吻着她。

分开后我将下巴枕在了顾稚肩上，边平复着呼吸边颤抖着问她：“这是梦吗？”

她亦是有些说话颤抖，侧头用脸颊蹭了蹭我的头发：“不是。”

月亮真的奔我而来了……

本是一次冲动之下孤注一掷的行为，却收获了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我直起身，伸手蹭了蹭她的双眼下方，拭去之前残留的泪珠，无声笑了起来。

而顾稚表情认真地看着我，也伸了手去拭我的双眼。

手机制造出的光微弱，却足以让我看清眼前的她。

等到顾稚收回手之后，我才将方才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照向一旁的已被我们分好的蛋糕：“吃蛋糕吧。”

顾稚笑了笑，端过一盘递给我，才拿起另一盘用叉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埋头正打算叉一块蛋糕送入口中时，忽地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却是顾稚用手指在我脸上抹了层奶油。

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过去，她却躲了一下，那奶油恰好抹在了她嘴边。她看着我，伸出舌头将其舔进嘴里，笑道：“幼稚鬼，你还小心眼。”

“心眼小是小了点儿，装得下你就够了。”

“你从哪学的土味情话？这就给我用上了？”顾稚一边笑我，一边又用手指抹了奶油在我脸上画起了画。

我瞥她一眼，任由她动作：“这不用学吧，看到你不就脱口而出了？”

“看不出来，陈洲。你平时的二狗子形象装得可以啊，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她说着，直了直身端详她在我脸上画的画，笑得感觉很是满意。

“什么二狗子形象？我不承认。”我嘴硬。

“你不承认也没用，反对无效。”顾稚耸耸肩，“现在外面漆黑的，晚上而且还冷，吃完就和我上楼去。”

“你在邀请我和你一起睡？”我贼笑。

“去你的。“顾稚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现在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你在想些什么？”

我朝她讳莫如深地笑笑，低头继续吃起了蛋糕。随即听到旁边的她好像咬了咬牙，有些气恼的语气：“你这人真的是。”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顾稚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有些憋闷地坐下和我一样吃了起来。

之前她调侃我调侃得肆无忌惮，常常把我说得面红耳赤的。现在倒是反过来了，我对她说话愈发放肆，她倒莫名拘谨。

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顾稚身上了。

我心情颇好，没过一会儿便把手中蛋糕吃了个干干净净，便起身开始收拾垃圾，

顾稚吃完后亦过来帮我，垃圾箱有点儿远，我从她手里接过她收的那部分垃圾：“我去丢垃圾，你在这儿等我还是……”

顾稚瞥我一眼：“你说呢？”

于是我无声笑了下，朝垃圾箱的方向走。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看到顾稚的影子跟了上来，走在离我一臂远的地方。

今天晚上真得就像一场梦一样，我脚步慢了下来，一手往后伸去，没过多久就有温热的触感传来。

我手紧了紧，顾稚亦反握过来。我低了头继续走着：“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随即听到身后她很轻的一阵气声，似是在笑，“那你好好感受到底是不是真的。”

地上我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隐隐约约，时隐时现。

于是我轻声笑了：“好。”

丢完垃圾回到顾稚家里，一开门所有的事物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心境不同吧。

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一点了，我们便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

只是我刚一瞧镜子，才发现顾稚之前在我脸上画得实在是……总的来说，我差不多整张脸都被涂满了，只有两只眼睛、鼻子露在外面，其他地方不是被画了胡子就是被画了王八。

想到我刚刚就顶着这张脸去丢垃圾，虽没有人看到，但还是羞愤欲死。

我只在替我千斤重的面子惋惜。

顾稚在一旁含着牙膏沫都不忘记笑我，声音含糊：“哈哈哈…你才看到。”

我无奈地朝她笑笑，打开水龙头掬了水去洗脸上的奶油。顾稚倒还有些良心，叼着牙刷空出手也来帮我洗奶油。

她说不出话，眼神却是很认真的。

待洗干净后她收回手，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眉眼弯弯：“好了。”

我亦是朝她笑，拈起她支出的一缕发丝替她别回耳后。

洗漱完后我们回卧室准备，但气氛莫名透着股旖旎，搞得我们在床边面面相觑。

“我先睡了。”顾稚说完便飞快地钻进被窝，把脑袋捂了个严严实实。

我哭笑不得，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肩膀那块的衣料还有点湿，拿衣架晾好后才掀开了点儿被子躺进去。

顾稚仍拿被子把头捂得死死的，我头凑过去在她耳边笑道：“不闷吗？”

她声音在被子里捂得有些闷：“我冷。”

“被子里才多少度？我怀里36摄氏度，你都不清楚哪暖和的吗？”我故作委屈。

“我要睡了。”

“那我关灯？”我撑起身，灯的开关在顾稚那边，我要关灯必然要从她上面过。我刚把身体探过去，低头就发现顾稚露了上半张脸出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这下不冷了？”我伏低了上身，凑近了看她。

顾稚沉默，然后又将头埋了进去。

浅浅地修改了一下，看我还会不会二次修改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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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