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连忙跑了上去,仔细辨认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随后激动的拉住了李大壮的胳膊,指了指黑衣人。
“是二桂他,是二桂,是俺家二桂回来了。”
李娘子替黑衣人擦拭了嘴角的鲜血,见他意识朦胧,心中一阵心痛,不停地呼唤着对方。
黑衣人迷迷糊糊间看见她的脸后有些恢复意识,弱弱的喊了声。
“阿姐。”
“唉,是我,是阿姐。”
李娘子将弟弟搂在怀里,止不住哭意,随后又抱歉的望向灼华。
“实在抱歉姑娘,我家弟弟他从前被仇家打坏了脑子,所以一心想要寻仇,才会一直念叨那句话,月前他离家便没有回来过,此次他定是将你们错认成了仇家才会冒犯的,还请姑娘海涵,莫要将他告去官府,一切损失,我们自己承担。”
李大壮见娘子哭的不成样子,也连忙跪了下去。
“还请公子宽宏大量,饶我妻弟一命。”
傅缨出来方才也听见了谈话,见众人这般模样,挥了挥衣袖。
“此事可以作罢,今夜还请二位将令弟看好。”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李大壮连忙感谢,准备搀扶着妻弟离开,却被傅缨打断。
“慢着,但你二人得来我房间一趟,给我一个解释。”
夫妻二人相视,忐忑的随她进了房间,只见秦承时正蜷缩在床上,脸上尽是虚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位小公子怎么会……”
“他是因为吃了今日下午的饭食才这样的,有些闹肚子,这客栈中可有药可以舒缓疼痛的。”
李娘子思索了会,便吩咐着自家相公。
“大壮,你去库房里,把那箱去年咱们封着的草药取一份熬好了拿上来。”
李娘子见傅缨疑惑,便自证着。
“公子,我们店里用的食材都是新鲜的,蔬菜都是种在后院园子里的,鲜肉都是下午去附近屠户家里现宰的,你们若不信可以去查证,我夫妻二人诚信经营,绝无搪塞你们的可能。”
“那为何我弟弟会肚疼不已,他并无过敏源之类的。”
傅缨闻言,更是担忧不已了。
“我想了想,许是因为水质的原因,半年前我们巷南县西边的水库曾溃塌过一次,官府派人修缮好后,一度很是浑浊,我们当时饮用后也是腹痛过一段时间,所以才去开了药方,后来喝好了便将药封存起来了。”
李娘子心中满是愧色,毕竟她也没想到这小公子体质会如此虚弱,中了招。
“我瞧公子和门外那位姑娘都像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故而没有事,许是这位小公子他年纪较小,身体较弱,容易受病,所以才会这样。”
傅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一切如她猜想的差不多。
莫约一炷香时间后,李大壮端着药盅上来,李娘子连忙舀了一碗出来,自己喝了下去,傅缨还未来得及制止。
“公子,此药成分只有葛根、甘草、黄岑、黄连,绝无毒无害。”
傅缨将李娘子扶了起来,示意李大壮再盛上一碗。
“今夜之事发生的太突然,但我自是相信你们的,我知晓你夫妻二人无害人之心。”
傅缨接过汤药,将其吹凉后,一勺勺哄着秦承时服下,见其似乎止了冷汗也渐渐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傅缨便放心了转身望向夫妻二人,脑海回想着下午的话,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白天我听尊夫人谈及官府似乎有难言之隐,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李娘子同李大壮对视一眼后,有些犹豫。
“李老板,实不相瞒,我家公子身份另有隐情,你们不必担忧过多,今日你二人若有冤情尽管吐露,他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灼华朝二人解释着,随后将晕倒的二桂拖了进来,顺带将房门给锁了起来,李大壮叹了叹气,随后解释着。
“公子,其实关于那流贼成灾的现象,我夫妻二人也有责任。”李大壮说罢便狠狠磕了个头。
“但我二人绝无害人之心,一切起源都要从我那妻弟说起,我妻弟二桂天生蛮力大,但偏生是个一根筋,岳丈去世后,我家娘子实在担忧他一人生活,便将其接了过来,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替他谋了一份押镖的差事,头些年倒也还算顺利,他和镖局的那帮兄弟处的也很不错。”
说话之人喉咙一涩,深深的呼了口气。
“可就在前两年那个冬季的雨夜里,镖局的总镖师找上门,说是要我妻弟独自看押一批货进城,他来的很急,容不得我们有一丝抗拒,我妻弟为了我夫妻二人的安全便应了下来,而后过了三天,还未见他回来,我们便去报官。”
说着这些话时,李娘子已经泪流满面了,有些呜咽的接着自家相公的话。
“谁知我二人到巷南县官府后非但没能面见大人,反而还被污蔑成流贼之伙,被人看押起来,被关在牢里的那几日我们才知晓,原来我弟弟被人当成了流贼的替罪羊,那流贼从前也兴风作浪,百姓申诉了无数次,耐不住民意群激,官府开始有意彻底铲除他们,于是他们便行贿赂之举,官贼勾结,并且商议所得赃款由两方平分。”
李娘子抚摸着躺在地上的二桂,满眼疼惜。
“可毕竟民众需要一个交代,于是官府便看向镖局,将他们佯装流贼全数抓了起来,而我弟弟看押的那批货,实则是他们之间的赃款,那日他们本想活捉我弟弟,斩首示众,却不曾想被他逃了出去,而我二人那日报官。实则是害了他,原本、原本他可以躲的好好的。”
李大壮安慰着自家娘子,傅缨倒是听的差不多将故事理明白了,只是还有几点她不明白。
“所以官府以你二人性命为要挟,逼你弟弟现身?”
二人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他现如今应该已经成了官府的刀下冤魂,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公子,其实这还多亏我那个朋友,他本是我在外结识的一位带发僧人,当初介绍我弟弟去镖局后,得知他的遭遇,心中愤懑而悲痛,护送我二人平安返回家后,在一次夜里偷偷将二桂给劫了出来,后来官府的人也搜寻过家里,但在他的周旋下,最终不了了之,可怜我妻弟虽被人打成了痴傻,自此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但好歹是保下了一条性命。”
听闻李大壮的阐述,傅缨倒是对这位武功高强的带发僧人十分感兴趣。
“你二人的公道,我自会为你们讨回来,日后你们好好生活。”
灼华见自家主子示意,从怀中取出了银子,塞在了李娘子怀中。
“姑娘,这、这使不得啊。”
“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就权当我家小公子和这位二桂兄弟的医药费了,还请老板娘务必收下。”
李娘子激动的磕着头,却被灼华连忙扶了起来。
“今日夜色已晚,还是早点休息吧。”
夫妻二人点了点头,将昏倒的二桂架着一起搀扶了回去,灼华见傅缨似乎若有所思。
“殿下可是在想方才的事。”
“官府为官不正,待到了城里本殿自会让他们给个交代,可如今我更好奇的,是李老板口中的僧人朋友。”傅缨心中猜测不已。
“寻常僧人虽有悲悯之心,但绝不会主动搅弄官府之间的事情,更何况他有劝人入世之举,这已经有悖佛门,实在怪哉,我一时间竟猜不透他是何许人,若是能会上一会倒好。”
“殿下若是想见他,属下这就去向李老板问清楚他的名字和样貌。”
傅缨摇了摇头只是笑了笑,便没再说话了。
翌日清晨,三人早早的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李大壮正驱使着马车从后院中赶来。
“几位恩人,我家娘子在照顾二桂,实在抽不出身,所以就只有我来相送了,车上放好了这几日的食物还有马儿的干粮,望诸君一路平安。”
李大壮将牵绳递给了灼华,傅缨朝灼华点了点头示意。
“李老板一切顺遂,我等先告辞了。
傅缨浅浅回应着,秦承时望向二人有些不解,他二人何时关系变得如此要好了。
一路上在马车中,秦承时都紧紧地盯着傅缨。
“咳咳,觅得,你这是做什么,哥哥我脸上是有字吗?”
傅缨被盯的有些不自然,打趣的反问着,秦承时思杵着,认真的回应。
“确实有字,小五哥哥你满脸都写着‘你有秘密瞒着我的’。”
秦承时嘟囔着嘴巴,将头别到一边去了。
“哈哈哈哈。”傅缨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谁让某人昨晚上痛的直接昏过去了,错过了一出大戏,唉……可惜啊可惜啊。”
秦承时被逗的好奇心迸发,连连求问。
“什么嘛,小五哥哥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快再给我讲一遍,快再讲一遍。”
耐不过某人的撒娇,傅缨只好妥协,讲起了故事。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傅缨讲的口干舌燥,秦承时听的心中怒火难压。
“什么?这巷南县的官府竟然敢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们都是一群没有良知的人,又怎么会畏惧报应。”
“小五哥哥,你不许放过他们,要狠狠地惩处他们,替那些冤死的人讨回公道。”
“知道啦,哥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就……”
二人交谈被一阵喧嚣声打破,马车顿停,灼华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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