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豪一醒来，早饭都还没吃就被赵老爷子盯着看完了家族手记。
对于手记里头将夜家说得如何厉害，赵子豪表示不太信服，他努了努嘴，道：“哪有这么神啊，爷爷你都不知道，我们差点性命都丢在那儿了，这个二小姐太不靠谱了。”
他将所经历的整过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撇除了部分太过惊吓连他自己都吓倒了的那些片段，爷爷年纪大了，听这些不适宜。
在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体验说完之后，才说道：“要不是忽然来了个纸奴，刷的一下灭了那个大鸟，你就见不到你亲孙子我了。”
“哎呀，二小姐太了不起了！连地府都派人来帮忙。”赵老爷子感叹道。
“爷爷，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难道这就是代沟吗？赵子豪没好气地说道：“重点是她就带了三张符出去，然后用光了就束手无策，这样的人就是个神棍……哎哟……你干嘛打我？”
“就打你怎么着？”赵老爷子毫无怜惜地连脚都用上了，骂道：“你这随侍是干嘛用的啊？给主子添麻烦不说，危险时候也不懂得上前保护吗？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我怎么没保护了？要不是我这手车开得好，大家都跑不了。”
“直路都开不好，就在那边绕圈子还好意思说，肯定就是吓得手一直抖，都不知道方向盘打的哪儿。学了这么多年的武术，还不如对面玩折纸的庄小胖，你说你丢不丢人？”
“我怎么不如他了？”赵子豪一个闪身躲开老爷子的拳头，不服气地叉腰说道：“那小子才是怂包，都不敢离开二小姐半步。”
“对，你不怂，你直接吓昏过去了，还得人家背着出来你好意思说？”赵老爷子气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今个儿一早对面的庄老太快要把他这老脸都笑黄了。
“哎，那小子居然都说出来了，真有他的，待会儿我要打他个半死。”
“老子现在就先把你打个全死！”
……
第一笔钱到手的夜灵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夜恒买来黄符纸。
这符纸可不是便宜货，外头普通的纸拿来画符，那效果是微乎其微。必须要用特殊药水制作晒干的纸才能作为符纸。
问了夜家出售的价格是一千一张，还说是内部价格，夜灵觉得太贵便查了市面上的价格。谁知市面上便宜的质量太差，质量好的就得几大千。没办法，只好在夜家购入了一百张，就这样，十万元就没有了，还得购买上等的朱砂，再买上一些平日里使用的高香值钱之类的，剩下作为日常用度，竟也没多少剩下的。
画了半天的符纸，夜灵手都酸了。她收拾好后，取出四张镇宅符，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甩出一张。
符纸如同有控制一般直飞到墙上，稳稳地贴在上面。
夜恒在一旁鼓掌，说：“二小姐道行高深。”
“闭嘴。”夜灵眸色一暗，伸手在空气中已抓，四道符纸从墙上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对啊，应该是会着火，然后符纸烧掉，符印没入墙内才是。
她两指捏起了其中一张，运其了意念，扬了扬手指。只见那符纸在两指只见晃动了几下，一点火星都不见。随后，她左手按在自己心脏处感受了一下。
果然，冥火没有了。
怎么就没有了呢？不可能啊，前年她领了许多，算起来应该够用五六年才对，怎么忽然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不行，得找阎王那老头子问一下。
夜灵念起了咒语随手指着地面比划了一个圆形，随即地面出现了一个黑如墨汁的大圆。她站到圆形之中，对夜恒吩咐了一句：“看好家。”
夜家与地府有着契约，所以她不用经过黄泉那边，直接就到了阎王殿前。
守门的鬼差立刻就上前行礼，道：“判官大人让小的在这里候着，请二小姐在见阎王陛下之前先去他那边一趟。”
夜灵点了点头，随即跟着鬼差走向了偏殿。
偏殿守门的立刻就进去禀报，夜灵等候的时候四处张望，刚好看到古色古香的宫殿门右上角贴了个木牌子，牌子上头用朱砂写着：判官办公室。
她眼角一挑，问：“你们这边也流行这模式了？”
鬼差恭敬地说道：“二小姐都有两年没来了，这两年地府有好大的变化呢，咱们也得赶上新时代是不？”话音刚落，见偏殿的鬼差回来，他摆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二小姐有空多来走走啊。”
谁会闲来没事多来地府逛啊？夜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走进了偏殿。
这位判官大人倒是见过好多回了，他相貌丑陋，一身枣红色的官服，坐在案桌前，埋头在堆积成山的档案里头。身边一个娇俏的小丫鬟在替他磨着墨。
“苏判官，你这是在批改奏章？”夜灵上前拿了其中一本翻开看了看，上头是一个人一生的善恶记录。
苏判官抬起头来，脸上的眉毛往下弯着，说：“二小姐，快请坐。”
他旁边的丫鬟立刻就端了椅子过来，又给夜灵倒上了茶。茶香从杯中蔓延了开来，可杯子里头的茶却没有半丝热气冒出。
苏判官落下了最后几笔后，起来走到夜灵身边落座，说道：“您有所不知，近段时间地府有了极大的变化，连阎王陛下都换了人，先王投胎去了，地府一下子闹腾了起来，说要搞什么民主。好不容易有了新王，可新王今日才刚接手，又不愿处理之前的糟糕事，所以就都丢给我了。”
“什么？阎王换人了？”夜灵感到非常惊讶：“那老头子好端端的怎么跑去投胎轮回了？”
要知道，阎王作为地府之主，百鬼之王，时间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白天和黑夜的交替罢了。以他的鬼力，若非自愿是不可能误入轮回道的，而即使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永生，一旦跳进了轮回之道，那就只能遵从轮回道里的规矩。
生生不息，世世轮回，周而复始。
苏判官瘫坐了下来，他头靠在椅背上，用手揉着眉心，道：“你也知道，咱们地府一直以来都是沿用旧制，先王的鬼妃换了一批又一批，人间的一夫一妻制，在我们这里是不管用的。可是啊，昨夜先王微服出巡，在奈河桥那看见了一女鬼，他忽然惊呼一声，说那是他生前心悦的女子。于是……”他长叹一声：“他就从奈河桥追了过去。”
“就这样？”夜灵微微一怔。还以为地府出了件什么大事儿之类的，那可是堂堂阎王爷啊，怎么如此想不开。她说：“这也太儿戏了吧。”
苏判官再次叹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大人，你莫再念了。”丫鬟突然在一旁说道：“现在这个看脸的朝代，很难有人愿意跟您生死相许的。”
“你这是什么话？”苏判官责备地挥了挥手：“大人们说事哪有你这孩儿说话的份，下去。”
“我都老得忘记自个儿的岁数了。”丫鬟跺了跺脚，走了出去。
苏判官忙给夜灵赔罪：“下人不懂事，待会儿我教训教训，二小姐可莫要见怪。”
夜灵看着苏判官毫无怒意的脸，心想若是要教训，刚才就能教训了，那还需等待会儿？怕是待会儿也是舍不得教训吧。她微微一笑，道：“说正事吧。我之前领的冥火突然消失了，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吧？”
“正是要跟二小姐说这个事儿。”苏判官点了点头：“这冥火乃是鬼王独有之物，先王入了轮回，那他的鬼力自然就消失了，所以他所给予的冥火也就会一并消失。不仅是您这边，我们之前安放在人间的都消失不见，于是我便提出让新王重新给予，可是，新王不愿给，我都劝说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不给。想着二小姐估计也会为这事来一趟，于是就让鬼差在那边给您带了话。”
“为何不愿？”
“不知道。这事儿我也愁得很，道理都说完了，这新王就是……”苏判官摸了摸脸上的大胡子，偏头对夜灵以口型说道：“不讲理。”
没有冥火的话很麻烦呀，每次都要掏出打火机来点符纸，真的很麻烦。夜灵沉吟了片刻，道：“我去试试看吧。”
崔判官拿过夜灵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像是怕烫一般饮了一小口，说：“新王的性格不太好，二小姐可得小心一些。”
夜灵点头谢过，离去之时落下了一句：“在这个看脸的朝代，判官大人身边还有个死了也相许的人，可得好好珍惜呐。”
崔判官手中的茶杯险些掉在地上，凶神恶煞的脸上骤然一片潮红，幸好有那大胡子遮挡一下。
……
新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在走向正殿的路上，夜灵脑中不断闪过无数的想象。
这地府既然沿用旧制，一切都落后得很，那这鬼王之位定然也是世袭的吧。可值钱也不曾听见过有什么太子皇子之类的，毕竟作为鬼魂，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不然地府还不挤爆了。对了，谁也没想过鬼王会换人啊，毕竟鬼王是轮回道之外的人。所以，现在这个是先王不知道多少代且还在地府里头的子孙？
夜灵颇为好奇。
先王她见过好几次，那模样实在是说不上好，要不是那身鬼王袍，搁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这隔了几千几万辈之后各种族混血而来的到底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还有相像的可能？
在殿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