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什么都不说，要用刑吗？”

霍瑜摇头，“我先进去看看，一切等陛下看过以后再定论。”

小将点头，便即退下立在一旁。

霍瑜进去看到女人靠在一边，她伤似乎已经好了许多，现下还有心思拿着地上的枯草编环，他道：“你还挺有闲情逸致。”

沈濯看见有人来，抬头发现是霍瑜，也笑道：“都被抓了，怕也是关不怕也是关，让自己放松一点比较好吧。”

霍瑜有些诧异，但也没问那么多。

过了好一会儿，雪域国的皇帝进牢里，皇帝虽人到中年但眉宇间还有几分俊朗的气质。

霍瑜向他行礼，他摆了摆手，又看到牢里的沈濯，眼睛竟忽然闪射出亮光。

他靠近囚笼，“……花朝美人，听说你还是个公主？”

沈濯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嗤笑一边低下头，她道：“陛下，我不是公主，是皇子。”

皇帝不觉得这有什么区别，又道：“在朕看来，都是一样的……”

沈濯无言，只摇摇头。

皇子和公主当然是不一样的。

只有皇子，才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皇帝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又即道：“美人，只要你把你们的兵防交待，朕保证他们谁都不敢动你。”

沈濯别过眼，想了一会儿，又道：“……雪域陛下，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

皇帝此时色心占上风，见她态度缓和，只想这件事有来谈，又问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朕提！”

沈濯没有回答。

皇帝急不可耐，又道：“荣华富贵，黄金万两！或是你做朕的妃子如何？”

沈濯挑眉，唇边又笑，摇了摇头。

皇帝见劝不动她，但沈濯态度温和，他想明天再来试试，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霍瑜见皇帝走了，也要一起走，哪知后头沈濯忽然叫他。

“诶。”

霍瑜回头，看着牢房里招呼他的人，他性子直，想起刚才的场面，只问道：“你反悔了？”

沈濯没给明确的答案，只站起身来靠近他，她看着他，有些调笑的意味：“你觉得他好不好笑？”

霍瑜疑惑，“好笑？”

沈濯点点头，“我呢，是个比较看脸的人，你帮我拒绝他吧，我在花朝出了名的温柔，不好伤他心。”

霍瑜别过眼，“你方才为何不直接回绝。”

沈濯又笑，“我不是说了，我是个温柔的人。”

霍瑜忠君，此时也不愿多谈，“陛下给你的机会，请你考虑。”

沈濯依旧坚持：“考虑什么……我早有俏郎君等我，做什么要当什么、”

沈濯似乎又想到了那个词，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觉得不够，还要和霍瑜分享：

“你说他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觉得我脑子被驴踢了？……我干嘛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当，要去当什么妃子？”

霍瑜不解，“你莫不是觉得皇后才配得上你？”

“皇后？”

沈濯又挑眉，“我的世界里可从来没有皇后的说法。”

她又靠近了霍瑜一些，“在我们那儿，这叫君后，我会让我最爱的男人当……诶，霍瑜，想不想当君后？”

她说着还要上手抱霍瑜，霍瑜躲闪不及，沈濯便摸到了他的铠甲，霍瑜受不了这样的接触，连连退后，他皱紧了眉头，只觉沈濯在逗弄他玩，又厉色看沈濯，“你少来戏弄我！”

沈濯停下了动作，也笑，“你也知道这样对你是戏弄？”

霍瑜不看她，沈濯却又走了过来，她动作很快，又抓住他手臂，为他拍了拍身，嘴上还道：“你看你，天天风餐露宿，都没时间好好清理身上，当将军有那么快活吗？在我们那儿，男子都是用来宠的。”

霍瑜听见她说，正想要推开，那边沈濯还不依不饶：

“我看你长得倒不错，说真的，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君后？”

霍瑜忍无可忍，直直甩开了她，径自离开。

他离开后，沈濯也冷下了脸。

那个风险十足的打算被戚熠、阿展反对无从施用，不过如今将计就计，还是把这件事做到了一半，只看阿展那边能不能与她默契了。

-

沈濯那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发射暗箭的军将，她认识这是谁的人，那个人的确不打算再伪装任何的情谊，所以这次也是下了十足的狠手。

不过如今她身在雪域国大牢之中，思考这些事也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盼望时运眷顾。

牢房外又有声音传过来，皇帝带着人过来见她，无不过想说动她道出兵防或是成为妃子。

讽刺的是，他身边此时还正站着一个美丽女子，正是他的妃子之一。

沈濯依旧保持着沉默温和的态度，意在拖延，然而皇帝这次却似乎没什么耐心，不过盘问了几句，还没得到沈濯回答，便大发雷霆：

“霍将军，你负责从这个女人嘴巴里撬出点东西来，再不然朕就！”

皇帝看着沈濯心头火起，又想上前拽她，沈濯左手已抓稳尖石只待机动，不想妃子忽的拉过皇帝的手。

“诶哟陛下，你忘了，今晚不是还要去臣妾那里吗？臣妾可不许你看别人。”

妃子对他软磨硬泡，又暗中给霍瑜使了个眼色，霍瑜当即领命下来。

“陛下，放心交给臣，臣定不辱使命。”

霍瑜赶紧使令人上前，将沈濯绑在木架上，裹着辣椒水的鞭子一道下去，即将她身上抽出血痕。

皇帝皱了皱眉头，看到她身上伤口，又瞥见她手上练弓磨出的茧，色心顿消，他放下这里的事，似乎觉得晦气，摇了摇头搂着妃子出去了。

霍瑜目送着她们离开，回头又将沈濯手中的石头拿出来扔了。

沈濯倒一点没有被看穿的尴尬，还有心思和他话家常：

“……你和那个姑娘认识，而且感情还挺深，我打包票。”

霍瑜没理会她，“你该想想你自己怎么办。”

沈濯呵呵笑了笑，“……我？我只知道，我还死不了。”

霍瑜抬眼，“你哪来的自信？”

沈濯也看他，“这不重要……别谈我，谈谈你呗？你和那姑娘怎么样？你喜欢她，对吗？”

霍瑜怒目瞪视她，“你最好给我闭嘴。”

沈濯呵呵一笑，“噢，我猜对了。”

霍瑜忍无可忍，直拿起鞭子又给了沈濯一道，沈濯隐忍痛呼了一声，她回过神来，作出求饶的态度，“……好好大将军、我不说了行了吧？”

霍瑜见她如此，又是气不起来，但嘴上气势不落，“你最好祈祷下句话不要再惹怒我。”

沈濯回看他，“惹怒你会怎么样？”

霍瑜见她还在挑衅，手上抽出腰间短刀过去直钉在她耳边，沈濯鬓发飞起。

霍瑜低声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用你只是因为可以更快制花朝，我不想损失兵将，但不用你，我一样可以打败花朝，不管是那个姓戚的还是姓杨的来战，都一样。”

沈濯看着他，她没了调笑的意思，声音也微弱下来，她淡淡笑了笑：“……你们的皇帝还想让我当妃子、让我说兵防，你又还需要我来要挟花朝，至少我现在还蛮有利用价值的，那就再让我活会儿吧？嗯？”

霍瑜看着她，“你很清楚你的用处嘛……你到底说不说？！”

沈濯也看他，“程序还没完，你得先把我打的不行了，我再说才对。轻而易举招了，显得我很没骨气，我也是个很爱国的人，看得出来吗？”

霍瑜现下明白这个女人惯是能说会道，不由讥讽了一句：“你就这样哄你们那里的男人？”

沈濯愣了愣，又笑了笑，“不，对男人，我一般只靠脸。”

霍瑜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也知道自己嘴上说不过她，只叫侍卫上前。

沈濯生得确实风姿绰约，无怪皇帝对她一眼便起了色心，现下落得牢里，审讯的侍卫也少见这样好看的人。

侍卫的眼神在沈濯身上扫视来去，“霍将军，这女人不如让弟兄们……说不定能逼她说出点什么。”

霍瑜有些不耐烦的闭眼，他并非这般品行低下的人，不过想起沈濯方才这样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现在便想看看她害怕的样子。

然而他回头，只看见沈濯依旧笑着。

她看着他，丝毫没有变色。

霍瑜道：“你不怕？”

沈濯嘴角的血滑落进领口，她抬眼看着霍瑜，“……怕也没用吧？我说实话，我没办法，不过人生起落浮沉，你最好盼我别另起高楼，否则但凡我找到一点机会，一定十倍奉还。”

霍瑜走近她，“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沈濯回看他，两个人的眼神便在此时交锋。

霍瑜此时感受到眼前人滔天的自信，她确无变色，反而像是知道自己会是最终赢家一样：

“……我一直是比试里为大家翻盘的人。”

她看着他，挑眉道：“一直。”

霍瑜和她对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沈濯虽为阶下囚，然而此时的底气不逊他半分。

霍瑜先败下阵来，他感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竟然输给了这个女人，然而至少嘴上不能露怯，他回道：“……那就看看，我们到底谁能赢了？”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没有脆弱的时候，他太好奇了，好奇到此刻甚至愿意违背自己遵守的道德观念去试探。

他咬了咬牙，直直便拽开了沈濯的半边衣襟，他想以此威吓她，又假作漫不经心道：“你很有名，我知道，你在那边有很多男人。”

沈濯的话术失效，终究对接下来可能遭受的侮辱有几分不耐，她冷下脸：“你要做就做，少跟我废话。”

霍瑜看见沈濯这样，自觉抓到她把柄，只又上前，笑道：“你终于怕了？”

沈濯与他回视，“……怕？很可惜，花朝那里的文化和你们雪域恰相反，我有再多的男人也只会被夸风流。”

霍瑜看着她，“你动摇了。”

沈濯没有任何回避，“是，怎么了？这样侮辱我人格尊严的事，我表现得抗拒，才是正常人吧？……而且你们真是太丑了，我看着犯恶心。”

霍瑜疑惑，“你说我丑……？”

他忽的反应过来，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关注点为什么在这个上面。

沈濯点头，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评价，接道：“你在雪域不错，不过在花朝，比不上我心上人一星半点。”

霍瑜有些惊讶，“你？…！”

霍瑜有些激动了，只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这样维护的男子，他竟然有些好奇。

沈濯冷笑了一声，“怎么大将军？还做不做？问那么多。”

霍瑜被沈濯言语惊到，一时又气又惑，他感到自己似乎对这个女人身上所有都有探究的愿望。

现下见她这样坦荡，但知此间的侮辱对她大概也没用，还平白叫自己良心有愧。

虽为敌对，但若用这样的办法侮辱他人，他又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良知？

甚至于，他心底竟然有那么点私心，而不愿用这样的手段折磨她。

他竟然对这个人，有了一点私心。

霍瑜沉默片刻，又上前为沈濯拢好衣襟，沈濯有些怔然。

霍瑜没理会，只又下令唤自己的副官进来审讯，这下才作罢。

“好好审。”

霍瑜对副官吩咐罢，又对沈濯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沈濯看着旁边副官拿起烙铁，又见霍瑜要走，也明白过来，她见霍瑜将要踏出牢房，终究开口：

“喂霍瑜。”

霍瑜回头。

沈濯又道：“雪域妄图侮辱我的仇，我会记住。”

她说完，又道：“但你今日手下留的情，我也记住了。”

霍瑜身形一僵，他自觉私心被看出，回话时还有几分怪异，他也没回头，只道：“……谁跟你有情了。”

霍瑜说完便离开了，沈濯却有点纳了闷。

她说的和他理解的，好像是两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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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为俘为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