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谢辞受伤的消息，很快被封锁，连同那天何晚意为什么没去慧智见客户，一同在公司被禁言。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议论声未起，便被冲散。

何晚意周六往往在公司加班，这周干脆不去公司了，一早五点逛了农贸市场，买了一些猪蹄回家炖。

炖猪蹄的功夫，何晚意在想，或许谢辞真的不喜欢陌生人去他家，连个保洁阿姨都没有，吃饭是挺费劲的。

何晚意找出某书菜单，又忙捣一个多小时，炒了三个菜，看上去卖相还不错，其实何晚意挺有做饭天赋的，比某书用滤镜调出来的照片还好看。

盛好猪蹄汤，何晚意去了谢辞家。

她的腿还没好，打车来的。

好在别墅区巷子清理的很空，出租车顺利停到小区门口。

何晚意透过前头挡风玻璃，看到谢辞身影。

他穿着米色针织外套，里面套了件白色高领毛衣，灰色休闲裤，脚底下一双松散棉拖鞋，头发松散下来，斜倚在石柱上，目光凝视着出租车。

见过几次谢辞私服，何晚意很是熟悉，心情不觉放松下来。

因为准备来做家务，何晚意穿着很简单，白色薄羽绒服加上松松垮垮浅咖色长裤，头发半挽起来，用白色发箍固定住其他碎发。

“谢总，你出来干嘛，别碰着手上的伤。”何晚意小跑去搀扶谢辞，今天不是很冷，谢辞可以将袖子撸上去不碰到伤口。

“这是什么？”谢辞接过何晚意手中饭盒，沉甸甸的。

“缺什么补什么，给你炖的猪蹄。”何晚意脱口而出，想到有些无遮拦了，朝谢辞干笑两下，“给我吧，我拿着。”

谢辞将饭盒高高抬起，扭头看着蹦跶两下的何晚意：“何律连骂人都这么高级。”

“哪有。”何晚意瘪嘴，“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炖了三个小时的猪蹄汤，想着拿来给你补补。”

生活中的何晚意多了很多私人小表情，鲜活更多。

谢辞很是受用，跟着释放出平日少为人知的情绪，手搭在何晚意肩膀，推着她小跑到门口：“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下你的手艺。”

被谢辞搭过的肩还有些微微发热，何晚意覆上还留有谢辞温度的地方，心有触动。

两种陌生情感的碰撞，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仅难适一瞬，便很快融入其中。

何晚意去到厨房，将猪蹄汤倒出来。

谢辞在一旁准备碗筷，很快摆满一桌子菜。

“尝尝。”何晚意指着菜，不怎么自信的问，她口味清淡，又是第一次做这几种菜，不确定是否符合谢辞口味。

谢辞舀了一勺汤，遂直接放下汤勺，端着碗一饮而尽。

“好吃。”谢辞将碗举到何晚意面前，“再帮我盛一碗。”

何晚意自是开心，去盛汤回来功夫，谢辞将他那边的菜吃出个小坑。

话也多了起来，他指着后面橱柜上的照片说：“这是我在美国上学那会儿自己做的菜。”

何晚意看去，学生时期的谢辞，和何晚意印象中中国留学生一模一样，身材瘦削，蹲坐在小圆桌前，吃着炒糊的一团东西，笑得却十分开心。

何晚意感同身受，她在国外留学那会儿也是，住在不大的出租屋内，吃着自己探索的新食材。

同样的经历，让何晚意对谢辞的距离一下拉近。

吃过午饭，何晚意刷了碗，打开冰箱准备晚上吃饭食材。

只看见几根蔫了吧唧的香菜，还有放在保鲜里坏掉的牛肉。

“附近有家超市，我都是在那儿买菜。”谢辞倚在冰箱一侧，无奈说，“我一般一周买一次”。

何晚意叹了一口气：“那我去超市进点货。”

“我也去。”

“你的手……”

“我指路，东西你拎。”

何晚意：“好叭。”

何晚意心想，其实她可以地图导航的。

两个人一个腿瘸，一个手残，慢悠悠逛到超市。

何晚意在路上和谢辞讨论好要买什么，看着一长列清单，何晚意撸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她推车进入超市时，双脚忽然腾空。

何晚意惊呼一声，转头看见谢辞，他单手将她打横抱起。

周六下午，这所大型连锁超市人正多，谢辞一米九又高，在人群中拔尖，周围目光纷纷向这边看来。

“谢总……”何晚意双手捂脸，耳朵尖红彤彤的。

谢辞身上浓郁的草木气息，快要将她湮没，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

谢辞俯身，将人轻放进购物车中，手肘支撑把手，在那玛瑙般脆红的耳蜗处轻轻吐气：“你脚还没好，保存点体力，一会儿提东西回去。”

何晚意脸上更加滚烫，快要陷进指缝中，机械点头。

看着小小一只蜷缩成团的何晚意，谢辞坏笑，猛地发力，购物车飞奔出去。

何晚意准备不及，整个人倾斜出去，双手打开抓住车壁。

计划得逞，谢辞放缓脚步，指着薯片区：“我想吃这个。”

何晚意还惊魂未定，头发在飞驰中变得凌乱，回头幽怨瞪着谢辞。

谢辞一脸无辜：“我够不到，麻烦晚意律师了。”

何晚意伸手够到薯片，总算有点抓手，何晚意抱着薯片，拿出购物单，指引谢辞去生鲜区。

谢辞带着何晚意，稳稳当当逛了大半个超市。

就在何晚意放下脸皮，享受购物时，超市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匆忙向两人小跑来。

“先生，你好，这里购物车不让载人。”

何晚意脸色瞬间涨红：“不好意思，我腿受伤了不方便才上去的，这就下来。”

何晚意打算从车里爬下来，谢辞将人按回车中，向工作人员说：“稍等一下。”

说毕，谢辞去到一旁打电话。

何晚意坐在车里，向工作人员挤出一丝笑容。

仅一分钟，谢辞挂掉电话，广播响起：因营业时间调整，超市暂停关闭两小时，请广大顾客完成购物撤离，给您造成困扰，十分抱歉。

“我们走吧。”何晚意拉了下谢辞衣角，“这些菜够吃了。”

谢辞未来得及回应，工作人员对讲机响起：老李，二老板在逛超市，除了他把其他人都清走，长什么样发你手机了，机灵着点，别得罪老板哈。

那个他称老李的员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睛瞪大，再抬头看向谢辞。

坏了，得罪老板了。

“老板，我真不知道是您……”老李慌乱道歉。

“是我有错在先。”谢辞态度十分诚恳，“她腿受伤了，我不想让她走太多路，但超市该有的规定还是要遵循。”

所以直接停业超市……何晚意坐在购物车，探着脑袋听，一整个沉默住。

老李看了眼坐在车里的美丽女孩，朝谢辞笑：“懂，我懂，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朝超市停业为美腿，为了美女的腿伤哈哈哈。”

老李十分畅快尬聊几句，被其他员工推着离开。

何晚意呆坐在购物车里，看着谢辞，不满说：“谢总真是家大业大。”

看着何晚意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谢辞借着老李的话调侃：“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朝一掷千金美人怨。”

边说边再次推动购物车。

何晚意背过身去，抱着大包薯片生闷气，可想到谢辞是为了自己的腿，又悻悻转过身，指着生鲜区：“还有鸡蛋要买。”

“好的，这位美女顾客请抓好把手，车子马上要飞速行驶了。”谢辞提醒。

何晚意看着前方已经空了的路面，猜到谢辞要干什么，扔掉薯片腾出手，紧紧抓住两侧车拦。

谢辞脚踩车底栏杆，向后发力，车子畅通无阻飞出去几米远。

“过了过了。”何晚意指着略过的一堆鸡蛋。

“好的，美女顾客，这就掉头，你坐稳了。”

硕大的超市中，车轱辘声吱呀呀的转动，伴着欢声笑语。

这是何晚意在超市中少有的快乐，不用一个人推着车子，匆忙选着物品。

很快买了一车东西，何晚意瘸着腿去前台付款，谢辞为她受伤，该花的还得花。

车子呢，也被推回谢辞家。

问了问老李，他说可以，不用还了。

谢辞转头让人事给老李打了购物车的费用。

何晚意去厨房分装食材，谢辞坐到落地窗前的木板凳上，前方是架起来的面布画框。

几根线条，便将何晚意身影勾勒出。

何晚意擦着手，向窗前走来，看着画布上的自己，不禁疑惑：“难道墙上这些都是你画的？”

谢辞微微点头，画笔向前方帆船沙发指了指：“坐那儿，我给你画一副。”

何晚意陷入沙发中，双腿蜷缩一起，抱着靠枕枕在沙发一侧，她有点累了，早上起的太早都没睡好。

沾上软和和沙发，眼皮开始打架，何晚意顾不上还在画画的谢辞，反正这沙发又不是第一次睡了，很快迷瞪过去，耳边唯有沙沙的笔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