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归莫离问，转身又指向贺云声，“而且，为何总是跟着他？”

“我是霓裳的义兄。”蝠小年微微叹了口气。

“霓裳？”贺云声有些惊讶。

“我身历情劫，所以在你和霓裳危难之时，我正自顾不暇，等我回来的时候，霓裳已经……”蝠小年接道，“霓裳重视的人，我会替她守护，也不枉她白认我这个哥哥。”

贺云声听他这么说，急忙拿出玉佩：“那时，我见到霓裳变成蝴蝶，她是不是还在这里？”

蝠小年摇了摇头：“这里只有霓裳的灵力，那些蝴蝶也只是霓裳豢养的，她希望能借由灵力引你找到有缘人……”说着，他望了归莫离一眼，“她不希望困住你的一生。”

“原来那蝴蝶一直都不是霓裳……”贺云声眼神黯了下来，“看来，就算她转世了，我也是认不出她的……”

几人一阵静默，许久，归莫离开口道：“常神医他们在哪？”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陪你们来找寻，”蝠小年摸了摸巨石，答道，“不过既是传闻他在圣石附近失踪，那么便该从这圣石着手。”

“这便是圣石？那么，这里就是蛊衣教的祭坛？”归莫离恍然。

“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祭坛，所以你们才没人看守。”蝠小年手上用了用力，圣石便被推开，露出底下幽森的洞口。

“这是？”

“据说几年前蛊衣教统治了蛊苗，由于他们供奉着无比强大的蛊神，没有哪个苗民敢反抗，所以你们今天看到的苗王，他本不想伤你们，却也畏惧蛊衣教的力量。”蝠小年继续道，“据说蛊神就隐匿在这下面，你们是否愿意赌一把，看看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里面。”

“还是救常神医要紧，”贺云声收起了玉蝶，望向归莫离，“我们下去吧？”

“就凭你们，能对付蛊神么？”忽然一声娇笑传来，只见一个袅娜身影飘了进来。

“是你！”归莫离怒目而视，来的人正是对他们下蛊的仙娘。

“哟哟~俊俏的小刀客，收起你的怒火，”仙娘掩口笑道，“我可是来帮你们的呢。小蝠子，你说是不是呀？”

蝠小年咳嗽了一声，有点没好气的道：“她的确是来帮我们的。”

归莫离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那么，这位姐姐，我们应该怎么救常神医呢？”贺云声问道。

仙娘笑了笑：“那两个老头的确是消失在这里，这么久了，早该被蛊神吃掉了。”

“奉义父之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归莫离说得不容置疑。

蝠小年皱了皱眉道：“你不是说前阵子蛊衣教大长老受伤了，教主正帮他闭关疗伤，此时正是除掉蛊神的好时机么？”

“若是依得我之前的法子就能除掉，”仙娘笑道，“可惜你舍不得小书生的命。”

“我的命？”贺云声有点迷惑，“是什么法子，这位姐姐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就是把你祭坛。”仙娘轻轻说道。

“啊？”

仙娘打断书生的惊讶：“你是难得一见的魂灵纯净之人，你的血对魔物有削弱魔性的效用，蛊神若吃了你，定会有一段时间魔性弱化，趁这个时机，我和小蝠子联手便能除掉他。”

“若加上我，不用贺云声也能除掉他。”归莫离忽然道。

“的确不用书生，因为，我从不认为蛊神有多强。”蝠小年勾起嘴角笑了笑，向着洞口一跃而下。

“哎呀，你们还真是……”仙娘忽然注意到圣石上枯萎灰化的花茎，她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归莫离和贺云声颈上的小伤痕，慢慢弯起了嘴角，笑得莫名诡异。

“你笑什么？”归莫离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觉得这个女人透着鬼气，始终不能让人信任。

“我笑啊，你擦了胭脂水粉更美了。”仙娘一边笑一边从那洞口跳下。

“……是你！”归莫离正要追上去，却被一只手轻轻拉住。回过头，正迎上贺云声的笑容。

“莫离兄，待会儿若是不好对付蛊神，就设法先找寻常神医，不用顾着我。”

贺云声望着她，双目温秀，目光却如磐石，归莫离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颤，竟忘了抽回自己被拉住的手。

归莫离没有回应他，只是揽住书生的手臂，轻轻跃下。

“跟好我。”

洞口之下约莫三四丈深，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皮肤已经先感受到空气里的潮湿和阴冷。

“好黑呀，这……完全看不见。”贺云声悄声道。

“现在不适合用火折子，”蝠小年在最前面道，“我看得见，你们跟着我走就好。”

于是蝠小年在前领路，紧跟着仙娘，贺云声在中间，最后由归莫离殿后。

贺云声牵着仙娘的衣摆默默走着，想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仙娘姐姐，我身上有封信是不是你拿去了？”

仙娘笑道：“是那封给江阴叶菲菲的信么？”

“对，就是那封信，”贺云声接道，“你能不能还给我？”

“哈，我们现在可是九死一生，”仙娘笑了，“你还管它做什么？”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贺云声认真的说，“如果这次我死了，我想请莫离兄或者蝠兄帮我找到收信的人。”

仙娘没有搭话，许久，说道：“真是个小书呆子，我现在告诉你，用不着送那封信了。”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江阴的叶菲菲。”仙娘道。

“啊？原来你就是……那你就是那位婆婆的亲戚？”

仙娘笑起来：“也算是吧。”

“那位婆婆因我而死……”贺云声神色黯然，可是话还未说完就被仙娘打断。

“你一到了江阴找我，徒弟们就差人告诉我了，”仙娘道，“没料到你这傻书生还真的把送信当作一回事，不过也正因为你这傻劲儿，我才和小蝠子达成共识，决定不用牺牲你，硬碰硬去对付蛊神。”

“你的徒弟……莫非是之前的算命先生吗？”贺云声似乎有些明白了。

“嘘！”蝠小年突然打断两人的谈话，“前面有动静，大家要小心。”

几人立刻屏息以待，只听见前方某处渐渐响起“丝丝”的声音，只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东西。”归莫离皱眉问。

蝠小年叹了口气：“已经被发现了，亮火折子吧……”

火折子迎风抖起，视野中略有明朗，贺云声往前方望了望，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只见声音的来处是密密麻麻的蛇群，蛇身色泽斑斓，一齐吐着信子朝着这边涌来。

归莫离闪身上前，半跪出刀，刀风擦地行去，最前面一圈的蛇立刻齐齐断首。

“哼！”蝠小年勾起嘴角，从袖中取出一柄云链刀，他扬手甩出，只见那云链刀分成中间连着铁链的两节，柳叶般的刀身忽然幻化成万千刀影，无形气劲如雨针爆射，将每条蛇都钉在地上。

“我们走，前面一定是老巢了。”蝠小年抖手一收，云链刀便弹回入鞘。

“好厉害！”贺云声不禁赞道。

叶菲菲笑道：“小蝠子既然是霓裳的义兄，你还以为他是什么凡人么？”

“被仙娘请上身却赶不走的女鬼，似乎也不在凡人的范畴里吧。”蝠小年瞥了叶菲菲一眼。

踏过无数毒蛇的尸体，几人继续前行，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可见一路上的累累白骨。

“居然害了这么多的人命……太残忍了……”贺云声不忍再看。

归莫离皱眉，眼中显然也有怒火。

绕过两个转口，只见前方有一片红光，几人相视了一眼，快步走过去。

只见前面是一间开阔的石室，五个身着红黑花纹袍子的祭司正围着中间的一个石台，而石台上的正是数十个孩童。

孩童身上没有伤，却是昏迷不醒。此时祭司正举起手中的骷髅手杖念念有词，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是那些孩子！得先救他们！”

贺云声就要冲上去，却被归莫离扯住：“你别去。”

话音刚落，他便出刀而上，刀光有如寒电，祭司们却仿若未觉，骷髅手杖不断抖动，于是刀刃忽然被什么弹开了，只见手杖上的骷髅头凭空飞了起来，咬住归莫离的刀身。

同时石室四面的洞口也涌出无数毒蛇，向中间袭来。

蝠小年飞身而上，云链刀和陆苍刀追魂夺命，将飞梭的骷髅头依次击破，然而碎裂的头骨又再度拼合复生。

“是骷髅降，得先杀了祭司。”叶菲菲说道，指尖骤然伸长，身影如幻，纷纷向祭司头上抓去，惨叫不断，血从几个祭司的头顶上喷射出来，然而凶猛的骷髅头却并没停下来。反而开始裂变，化出更多的骷髅头迅猛而来，向石台的孩童们攻击过去。

“这是？”叶菲菲也惊讶了。

“不是这些祭司在操控，一定还有别的关键。”蝠小年把云链刀抡起，形成一个圆融的圈，把孩子们保护起来。

“哎呀！”忽然另一侧传来贺云声的喊声，归莫离立刻转身赶过去，只见毒蛇群已将他包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