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希尔太太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餐厅里有一具白化的尸体，躺在黑色的血泊里。

黛西坐在尸体旁边吃饭。她吃得很香，似乎是因为再也不用费力气喂她的男友了。

“早上好。”希尔太太走到她旁边，拿起一片干酪。

“索菲娅受伤了。”黛西睁开雾蒙蒙的黑眼睛，“凯恩斯回来了，他说他和雪兰亚当走散了。”

“乔埃尔呢？”希尔太太问。

“不知道。”黛西耸耸肩。

“彭尼死了，”希尔太太说，“是谁干的？”

“索菲娅。”黛西的语气稀松平常，“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受伤？”

希尔太太走到索菲娅面前：“你还好吗？”

索菲娅嘴唇惨白，她躺在垫子上，后背有很大的撕裂伤。

“不对劲，”她说，“昨晚，我看到了乔埃尔，我正要靠近他，然后……”

希尔太太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他从中间裂开了，有很多红蝴蝶，从他身体里飞出来，然后一只手从蝴蝶之中刺向我，是彭尼，他迷惑我，然后想要了我的命。”

希尔太太点点头，然后找到凯恩斯：“雪兰和亚当呢？”

凯恩斯一脸疲惫：“不知道，我们走散了。”

希尔太太转身要离开，却被凯恩斯拉住了。

“希尔太太，你为什么想得到女巫的遗产？”

“因为这份遗产很珍贵，珍贵的东西谁都想要。”希尔说。

“可我不是这样的，”凯恩斯说，“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活下来。”

“怎么说？”

“这个城堡，有诅咒，之前收获祭的幸存者，虽然活着出来了，但是他们都活不过三年，”凯恩斯眼中有泪光，“当时我刚从城堡活着出来，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知道我没办法了，我必须——继续参加收获祭，三年，又三年，我必须每次都活着出来，然后再参加……”

索菲娅突然笑出声来。

希尔太太安抚性地拍拍男人的肩，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上了二楼，推开房门，这里本应是她的昨晚睡觉的地方，但是她走进来，这里铺着大理石地砖，有宽阔的窗，风把她干枯的头发吹起来了。

她来到了塔楼。

塔楼也有一面高大的落地镜，她在镜子前面站定，镜子里是一张年轻而鲜活的脸。

她抬起手，好像手里举止一只长烟斗。她把嘴唇贴近那里，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然后她闭上眼享受了一下，像吐烟雾一样吐出一群红蝴蝶。

……

希尔太太回到宴会厅，索菲娅，凯恩斯，黛西，彭尼的尸体都还在，乔埃尔也回来了。

“希尔太太，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乔埃尔走到她面前。

希尔太太配合的跟他走到远一点的地方，确保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上次我们说到了我第一次见薇拉·威莱维尔。”乔埃尔道，“事实上，那时我年纪还小。”

希尔太太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时我待在父亲身边，他是老乔埃尔·格西霍勒斯。”乔埃尔说，“薇拉小姐走到我们面前，端详了一下我的脸，然后说我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然后她说‘但是’，”他笑了，“然后她看了看我父亲，‘他长得真像你，这张脸可太令人倒胃口了’。”

希尔太太平静地评价：“她真无礼。”

“其实我觉得还好，”乔埃尔说，“父亲之前就跟我说，薇拉小姐心直口快，直言不讳，但她绝对没有恶意。”

“毕竟她愿意为了吸血鬼，和自己的同族——女巫决裂。在薇拉统治的时期，吸血鬼的生活还是非常美好的。所以她才被尊称为赫汀德姆蔷薇。”

希尔太太说：“但我记得她最后死得很惨，连尸体都没找到。”

乔埃尔看着她的眼睛：“是的。”

“所以，我才特别想知道，”他俯下身，那张苍□□致的脸凑近了老太太满是沟壑的面颊，“她是否需要帮助？”

“年轻人，”老太太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空洞的双眼，虽然他此时像一条卖弄讨好的蛇一样吐出了信子，但是他的心是冷的，就好像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努力挤出一些蛊惑人心的技巧，但是在她看来他就想一个木头架子。

“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乔埃尔忽然捂住了眼睛，将那双空洞的冰冷的眸子收了起来，让她视线所及之处不再受到污染。

希尔太太走了。乔埃尔不受控制地将手指伸到眼睛里，他感觉到有活物在里面蠕动。这种感觉真令人惊悚。他把手挪开，摊开手掌，发现手心里躺着一只红蝴蝶。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它放飞了。红色的小精灵很快燃起火焰，最后一撮灰都没剩下。

“我们应该处理一下这位先生的尸体。”乔埃尔恢复了之前快活的语气。

“彭尼·佩内洛普，”索菲娅说，“请问乔埃尔先生，吸血鬼里有佩内洛普这个姓吗？”

乔埃尔摇头：“就我所知，没有。”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彭尼的尸体，内脏被撕碎了，不可逆。吸血鬼本来就是尸体，所以不可能死——他们基本不可能再死一次，但是彭尼确实死透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那几种可能。

他打开打火机，把壁炉里的火烧的更旺了，然后把彭尼的尸体丢进去。

“地狱啊，希望它不会对你敞开。”

彭尼的尸体烧起来，很快消失在火焰中。

入夜。

“麦琪，雪兰和亚当怎么还没回来？”索菲娅有些担心。

“我们先去休息吧，”凯恩斯说，“或许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他们回来吃早餐了呢。”